第四十四章 人生如斯
作者:鱼尾狮 更新:2021-11-25 14:17
连续几天都是阳光明媚,在这个城市是很少见的。周末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一直在床上赖到九点多。等我去找许愿时,她已经出门了。皮皮在屋里窜上窜下,根据我的经验,它是要小便了。
带着皮皮去遛弯,这家伙每棵树都不放过,总是抬起后腿留下一滩狗尿,帮小区的洒水工省了不少麻烦。转了一圈,我正要回去,却见皮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只胸前系着蝴蝶结、打扮十分可爱的小狗。那小狗似乎也看到了皮皮,两个小家伙就这么隔着二三十米远对望着。
“妞妞,回来,”只见小区的徐婶在召唤着那只小母狗。妞妞转身跑向主人。
“徐婶,”我打着招呼。她是我们小区出了名的“马大姐”,待人很是热情,哪家遇到什么难事,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人家,所以平日大家都很尊重她。
徐婶隔着老远向我挥挥手,然后招呼着妞妞离开。妞妞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皮皮,对于我家皮皮来说,这一眼的杀伤力大概相当于“回眸一笑百媚生”,因为自这以后,它就食不知味、睡不安眠,好似霜打的茄子,而我只要一说“走,遛弯去”,它又马上生龙活虎、斗志昂扬。看来,皮皮进入青春期了。
许愿出去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问她去了哪里,她也不说,一幅很神秘的样子。我把皮皮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她,丫头摸着皮皮的脑袋笑着说,就让他们自由恋爱吧。
汗……
周一的训练我又迟到了,加上上次顶撞他,估计他又要找我麻烦。去向他道个歉吧,毕竟是我做错了。到了俱乐部,我直接去训练场找老杨,想解释一下迟到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在训练场发现他的身影,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在带队训练啊。紧接着我又来到他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前,就被从虚掩的门缝中飘出来的烟呛到。敲了两下门,我走了进去,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老杨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抽着烟。
“杨教练,今天早上塞车,所以迟到了……”
“啊,你迟到了?……”老杨的口气很轻,听不出任何感**彩,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且好像还不知道我迟到的事情。
我这才发现,他明显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桌子上满是烟灰和烟头,仿佛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
“杨教练……”我想解释。
“哦,没事,你赶紧去训练吧,今天老丁带队。”
我还想说什么,但看他那幅憔悴的样子只好作罢。
……
回到训练场上,带队的老丁并没有说什么。老丁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审时度度,他早已从老杨处罚我未遂这件事上感受到我的背景非比寻常,所以这次什么都没说。
“老大,你去哪了?”队友们在休息时跑过来问我。
“没什么,家里有点事。”我拍着他们的肩膀。
回到更衣室的时候,蛤蟆小声对我说,听说了么?老杨的老婆跟她离婚了,跟一大款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为老杨感到悲哀。两个人结婚大概有四五年了,老杨今年45,他老婆比他小了18岁,长得很有几分姿色,以前是一外地农村姑娘,我们当时在羡慕老杨的同时,都猜测这女人嫁给老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个城市的户口。他老婆我们都见过,以前每次家属联谊,这女人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无奈每次都被李文娜比下去,李文娜的性感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他老婆则给人东施效颦的感觉。后来听说,两口子总是吵架。我们还开玩笑说,老杨这奔50的人了,肯定满足不了还不到30岁正如狼似虎的老婆。
听蛤蟆说,这女人勾搭上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那个男人也50岁了,但是有钱,老杨的老婆经不住钞票的诱惑,立马和老杨离婚,去给人家做了二奶。
想到刚才办公室里老杨憔悴的样子,感觉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20岁,其实老杨就好像我们球员的一个缩影。年轻时风光无限,女人像膏药一样粘着你,甩都甩不掉,因为这时候男人可以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女人们可以有机会站在镁光灯下,甚至登上某杂志的封面。但是男人们的运动生涯极其短暂,退役后混得好的自己做点小买卖,混得不好的只能去做保安、体育老师、写球评赚点稿费,有的甚至连工作都找不到。这个时候,他们身边的女人大多选择离开,冷酷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球员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社会群体,他们从小进入体校,为了能在足球上出人头地,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训练中去,这也造成了他们文化素质普遍偏低,除了踢球几乎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而且,对于球员来说,他们的职业生命大多在10年左右,30以后基本都要另谋生路了,这时候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去慢慢适应商业社会的竞争和节奏。但是很少有人能成功转行,他们要么在某个岗位上苟延残喘,要么在竞争中被淘汰,我们私底下常说,球员离开了球场,就一文不值。当然,那些名气较大的球星不在我们讨论之列,毕竟能达到那种境界的球员少之又少。
老杨年轻时也曾经辉煌过,虽然称不上什么巨星,但至少也是做了几年的主力,退役后身无长技的他幸运的留在了俱乐部,做一些后勤的工作,后来混到了二队的教练。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下半辈子都有了保障。即便如此,他仍然留不住身边的女人。老杨的第一个女人在他退役的第二天和他离婚,老杨的第二个女人也已经跑了,而且是跑去当人家的二奶。
前段时间我之所以考虑签约的问题,也是因为看透了球员的悲凉,与其在这混日子,还不如早点踏进社会,毕竟我还有正规大学的本科文凭。
想到这里,我一声叹息,当时夏队不让我和小雨在一起也是有道理的。但反过来想想,是夏队不让,还是自己不愿?也许是自己一直用夏队来做借口,也许我对小雨从来都是怜爱。可我分明直到现在还在牵挂着她。
今天的心情被老杨离婚搞得十分压抑,他平时一直针对我,按说我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可我做不到。下午训练结束后一个人开车去了海市蜃楼,当自己被一些问题困扰的时候,酒精也许是能够帮我解脱的唯一办法。
这里比以前热闹了许多,绚丽的霓虹中多了不少妖娆的风尘女子。我径直向那个最熟悉的角落走去。平时这个位置一直空着,就算人再多,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无人问津。可这次不同,我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人在自斟自饮。
“是你?”我走过去坐在女人的对面,那个已经有些微醉的女子正是李文娜。
“你来得正好…陪我喝…喝酒,”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李文娜的酒量我是知道的,能喝成这个样,一定已经喝了不少。
她慢慢摇了摇头,“我烦,我…心里不舒服…不想回去。”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够帮你,”看她这个样子,我有些不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能…有什么烦心事?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在俱乐部里,谁…谁敢不听我的?谁都给我…几分面子!”说到这里,她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本还有些笑容的脸渐渐黯淡了下去,“可是我知道…你们…你们谁都看不起我!没有…没有一个人…打心里尊重我…”
正在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蓝莹莹的光,随后震动了两下。李文娜似乎没有看到,还在给自己倒着酒。
我拿过她的手机,是邱建东的短信。我本不想看,但我隐隐觉得李文娜现在的状况似乎和邱建东有关,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阅读”键。
是一条不堪入目的黄色短信,后面跟着一句话:“臭**,装什么清高?老子愿意和你玩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我放下手机,李文娜正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被我劝住,“文娜,我尊重你,从心底里尊重你,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了两下,然后“哇”地哭了出来,那样子,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带着皮皮去遛弯,这家伙每棵树都不放过,总是抬起后腿留下一滩狗尿,帮小区的洒水工省了不少麻烦。转了一圈,我正要回去,却见皮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前面不远处有一只胸前系着蝴蝶结、打扮十分可爱的小狗。那小狗似乎也看到了皮皮,两个小家伙就这么隔着二三十米远对望着。
“妞妞,回来,”只见小区的徐婶在召唤着那只小母狗。妞妞转身跑向主人。
“徐婶,”我打着招呼。她是我们小区出了名的“马大姐”,待人很是热情,哪家遇到什么难事,她总是不遗余力的帮助人家,所以平日大家都很尊重她。
徐婶隔着老远向我挥挥手,然后招呼着妞妞离开。妞妞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皮皮,对于我家皮皮来说,这一眼的杀伤力大概相当于“回眸一笑百媚生”,因为自这以后,它就食不知味、睡不安眠,好似霜打的茄子,而我只要一说“走,遛弯去”,它又马上生龙活虎、斗志昂扬。看来,皮皮进入青春期了。
许愿出去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问她去了哪里,她也不说,一幅很神秘的样子。我把皮皮恋爱的事情告诉了她,丫头摸着皮皮的脑袋笑着说,就让他们自由恋爱吧。
汗……
周一的训练我又迟到了,加上上次顶撞他,估计他又要找我麻烦。去向他道个歉吧,毕竟是我做错了。到了俱乐部,我直接去训练场找老杨,想解释一下迟到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在训练场发现他的身影,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在带队训练啊。紧接着我又来到他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前,就被从虚掩的门缝中飘出来的烟呛到。敲了两下门,我走了进去,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老杨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抽着烟。
“杨教练,今天早上塞车,所以迟到了……”
“啊,你迟到了?……”老杨的口气很轻,听不出任何感**彩,像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且好像还不知道我迟到的事情。
我这才发现,他明显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桌子上满是烟灰和烟头,仿佛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
“杨教练……”我想解释。
“哦,没事,你赶紧去训练吧,今天老丁带队。”
我还想说什么,但看他那幅憔悴的样子只好作罢。
……
回到训练场上,带队的老丁并没有说什么。老丁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做什么事都会审时度度,他早已从老杨处罚我未遂这件事上感受到我的背景非比寻常,所以这次什么都没说。
“老大,你去哪了?”队友们在休息时跑过来问我。
“没什么,家里有点事。”我拍着他们的肩膀。
回到更衣室的时候,蛤蟆小声对我说,听说了么?老杨的老婆跟她离婚了,跟一大款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为老杨感到悲哀。两个人结婚大概有四五年了,老杨今年45,他老婆比他小了18岁,长得很有几分姿色,以前是一外地农村姑娘,我们当时在羡慕老杨的同时,都猜测这女人嫁给老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个城市的户口。他老婆我们都见过,以前每次家属联谊,这女人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无奈每次都被李文娜比下去,李文娜的性感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他老婆则给人东施效颦的感觉。后来听说,两口子总是吵架。我们还开玩笑说,老杨这奔50的人了,肯定满足不了还不到30岁正如狼似虎的老婆。
听蛤蟆说,这女人勾搭上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板。那个男人也50岁了,但是有钱,老杨的老婆经不住钞票的诱惑,立马和老杨离婚,去给人家做了二奶。
想到刚才办公室里老杨憔悴的样子,感觉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20岁,其实老杨就好像我们球员的一个缩影。年轻时风光无限,女人像膏药一样粘着你,甩都甩不掉,因为这时候男人可以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女人们可以有机会站在镁光灯下,甚至登上某杂志的封面。但是男人们的运动生涯极其短暂,退役后混得好的自己做点小买卖,混得不好的只能去做保安、体育老师、写球评赚点稿费,有的甚至连工作都找不到。这个时候,他们身边的女人大多选择离开,冷酷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球员就是这样一种特殊的社会群体,他们从小进入体校,为了能在足球上出人头地,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训练中去,这也造成了他们文化素质普遍偏低,除了踢球几乎没有其他的生存技能。而且,对于球员来说,他们的职业生命大多在10年左右,30以后基本都要另谋生路了,这时候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东西都要从头开始,去慢慢适应商业社会的竞争和节奏。但是很少有人能成功转行,他们要么在某个岗位上苟延残喘,要么在竞争中被淘汰,我们私底下常说,球员离开了球场,就一文不值。当然,那些名气较大的球星不在我们讨论之列,毕竟能达到那种境界的球员少之又少。
老杨年轻时也曾经辉煌过,虽然称不上什么巨星,但至少也是做了几年的主力,退役后身无长技的他幸运的留在了俱乐部,做一些后勤的工作,后来混到了二队的教练。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下半辈子都有了保障。即便如此,他仍然留不住身边的女人。老杨的第一个女人在他退役的第二天和他离婚,老杨的第二个女人也已经跑了,而且是跑去当人家的二奶。
前段时间我之所以考虑签约的问题,也是因为看透了球员的悲凉,与其在这混日子,还不如早点踏进社会,毕竟我还有正规大学的本科文凭。
想到这里,我一声叹息,当时夏队不让我和小雨在一起也是有道理的。但反过来想想,是夏队不让,还是自己不愿?也许是自己一直用夏队来做借口,也许我对小雨从来都是怜爱。可我分明直到现在还在牵挂着她。
今天的心情被老杨离婚搞得十分压抑,他平时一直针对我,按说我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可我做不到。下午训练结束后一个人开车去了海市蜃楼,当自己被一些问题困扰的时候,酒精也许是能够帮我解脱的唯一办法。
这里比以前热闹了许多,绚丽的霓虹中多了不少妖娆的风尘女子。我径直向那个最熟悉的角落走去。平时这个位置一直空着,就算人再多,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依然无人问津。可这次不同,我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人在自斟自饮。
“是你?”我走过去坐在女人的对面,那个已经有些微醉的女子正是李文娜。
“你来得正好…陪我喝…喝酒,”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别喝了,我送你回去。”李文娜的酒量我是知道的,能喝成这个样,一定已经喝了不少。
她慢慢摇了摇头,“我烦,我…心里不舒服…不想回去。”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够帮你,”看她这个样子,我有些不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能…有什么烦心事?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在俱乐部里,谁…谁敢不听我的?谁都给我…几分面子!”说到这里,她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本还有些笑容的脸渐渐黯淡了下去,“可是我知道…你们…你们谁都看不起我!没有…没有一个人…打心里尊重我…”
正在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蓝莹莹的光,随后震动了两下。李文娜似乎没有看到,还在给自己倒着酒。
我拿过她的手机,是邱建东的短信。我本不想看,但我隐隐觉得李文娜现在的状况似乎和邱建东有关,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阅读”键。
是一条不堪入目的黄色短信,后面跟着一句话:“臭**,装什么清高?老子愿意和你玩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
我放下手机,李文娜正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被我劝住,“文娜,我尊重你,从心底里尊重你,你是一个好女孩儿。”
她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了两下,然后“哇”地哭了出来,那样子,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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