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作者:杨家丫头    更新:2021-11-25 14:14
  洗尘居。
  陈设依旧,气派依然。
  所有人都端坐已待,只是一顿小小家宴,却仿若招待贵宾,主宾席上席位空缺,难道是为我而留,果然,下人丫环眼神不再冷漠,神情唯唯诺诺,尽是攀附之意,走在前端恭恭谦谦带我前往主宾位。
  上官城退居一旁。
  我不解:“既然南宫公子在此,宾位应为他所有,为何……”
  下人道:“小姐离庄许久,庄主牵挂甚深,此次设宴除为小姐洗尘,还有喜事要宣布。”
  喜事。
  我惊诧。
  目光不解向上官城望去,问:“多谢爹对女儿的抬爱,只是琉云资格尚浅,且今日有贵宾在此,上宾座实非我属。”
  “云儿妹妹。”
  舞倾城娇俏柔媚声音甜甜软软传来,眼中,意味深长,她朱唇轻启:“你可知南宫公子此次入庄为何事而来?”
  那语气,话中有话。
  我轻笑:“琉云不想知道。”
  她脸色微变,媚笑:“上官琉云名倾洛阳,南宫公子仰慕已久,八百里良田,千万两黄金,外加洛阳城三十间店铺,聘礼,义父已经收下,倾城山庄与南宫世家亲事已定。”
  定亲。
  和南宫博。
  脑中轰然空白,心蓦地变冷,仅存的热切消失贻尽。难怪,上官城如此客气,下人如此礼遇,他,竟趁我离开洛阳之时定下亲事,愤怒,腾然升起,我冷冷看向南宫博,那日,湖边,他口口声声不强人所难,只十来天,蓦然变脸,这个男人,宁死不嫁。
  视线——
  在空中纠结——
  南宫博毫不躲闪。
  他启唇浅笑,端起白玉杯,饮尽杯中酒,他知道她此刻心中一定充满恨意,的确,她是该恨他,那日在雨中,她与长孙炎煌拥吻,行为已表决其心,她选择的,是长孙炎煌。可是,他决不放弃,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只要留她在身边,得到她的人,总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心。
  她离开洛阳,直奔长安。
  他派人紧随其后暗中保护。
  鲜花满月楼处处是他眼线,她与长孙炎煌一切他早已知晓。
  他知道她会回来。
  他也知道她为何回来。
  只是——
  她回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嘭”
  白玉杯在他手中碎裂开。
  南宫博定定看向厅中绝然对立的人,那晚,她厅中献歌,技惊四座,一刹那涌现的感觉仿若初见,他后悔曾无意造成的伤害,更决心去感化那双如苍狼般倔强的双眼。
  是的,她的眼神,灼灼生辉,灿烂夺目,冰凉中带着灼热,时而像迷失在人间的仙子,时而像背负着仇恨的野兽,小心翼翼,警惕敏锐,就好像此刻,冰冰冷冷中勾人心魄。
  他,绝不会再放她回到长孙炎煌身边。
  狂野。
  我后退,那曾温文如玉的双眼,此刻,翻天覆地的改变,他眼底烈焰燃烧,轻扬的唇角寓意无限,白玉杯在他手中碎裂,好强劲的力道,这样的南宫博,好陌生,强烈不安再次涌上心头,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上官城打破沉寂:“云儿,你先坐下。”
  云儿。
  我是否听错,他竟亲唤女儿闰名,好一个上官城,好一个冰冷的倾城山庄。
  我柔声:“爹,女儿突觉头晕,先回房休息了。”
  “给我站住。”他声音蓦然骤变,撕去慈父伪装:“你不满意老夫的安排吗,南宫公子,才高八斗,权倾洛阳,南宫世家,声名显赫,如此一门亲事,难道配不上你,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天经地义,岂容你挑三拣四。”
  我站定:“婚姻大事,父母作主,爹,那我娘呢,你有没有问过,娘愿不愿意。”
  一句话触及他心中的痛。
  上官城脸色大变。
  我挑眉:“娘怀胎十月冒死生下琉云,只为女儿能看到人世间的美好,若她知道,您只顾自己声威,不管女儿幸福,她在九泉之下,岂能安息。”
  上官城拍桌而起,狂怒:“逆女。”
  家丁下人纷纷拉住劝慰。
  我低下眼睑温柔如风的笑,眼角有晶莹的东西划过,本抱着一丝父女和好的希望,妄想替上官琉云解开这个结,看来,世事难料,上官城怒奔向我,是想再给一巴掌,还是,想活活把女儿打死,只怕他不敢,上官琉云如今是他一步登天的棋子,他怎会舍得。
  果然。
  他稍作缓和,徐徐坐下:“云儿,此事容后再商量,咱们一家人好好用膳。”
  一家人。
  他真以为我会乖乖嫁给南宫博吗。
  不可能。
  我转身落座。
  精美的食物,醇香的美酒,华丽的餐盘,好一顿鸿门宴。舞倾城举止优雅,正端着酒杯在上官城身前轻声细语,眼角余光斜斜向我看来。她冷眼旁观一场好戏,笑如繁花,定以为这顿饭我吃不下。
  我淡定举筷。
  鲍鱼参汤味道香浓,红烧鸡翅肉鲜味美,还有酒,用青风山泉水酿出来的纯酒,香飘万里,这样的美酒,这样的好菜,我为何不享用,肚子饿了,吃!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与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周旋,我不会虐待自己。
  于是,一时间只听得杯筷交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