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干了什么
作者:明日    更新:2021-11-25 14:13
  行者亦有所觉,犀利的目光蓦地射向岳楚。
  也难怪,她被明日化了妆,见大几岁,又抱着孩子,年龄真的跟什么小九有点吻合。
  行者既然寻人而来,在昼锦堂遇到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产生联想也是正常。
  岳楚当即现出女侠本色,俏脸一寒,斥道:“出家人好没道理,酒肉穿肠过也就罢了,非礼勿视也不晓得么?”
  行者并未发怒,反而合掌致歉:“女施主息怒,某刚刚看走了眼,想那小九温婉大方,断没有女施主这般泼辣直爽,告罪告罪。”
  明日不免浮想联翩,难道这小九是行者早年的相好,他今日寻上门来,欲再续前缘?
  岳楚却被这话噎得不是滋味,这个头陀等若说她不是个温柔的女子。
  明日忙轻咳一声,暗示她见好就收。
  恰在此时,完颜明亮打个响亮的饱嗝,总算吃饱了。
  岳楚这才作罢,侍弄小家伙了。
  被问话的正主儿——韩管家做出思索状,徐徐道:“长老,以老奴所知,这些年来,韩家上下,并没有名叫小九的女子。”
  行者尚未回应,那本该事不关己的刘从善忽然插言:“韩大管家忘性真大,或许别人不晓得,我这老相州可记得,十几年前,相州有句俗语:‘做人当做韩魏公,娶妻当娶韩九儿’。前一句说的是韩琦韩衣锦还乡,平地建起昼锦堂,端的令人仰慕。后一句讲的乃是韩魏公的曾曾孙女,时年二八芳龄,貌似天仙,又有才情,那上门提亲的官宦子弟,把个昼锦堂的门槛都差点踏破。长老要找的小九,莫非便是韩肖胄的千金——韩九儿?”
  行者剑眉一竖,目中凶光大盛:“哦?胖老儿,某问你,这韩九儿在宣和年间,可曾离家两三年?若有不实,某也能探听出来,那时……哼哼!”
  一直竖耳倾听的明日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只见韩寒略一踌躇,方才答道:“不敢瞒长老,当年九娘子曾跟一个女冠上山学道,大约一两年吧……”
  行者一听,大拍案几,语气急迫起来:“一定就是了,她此刻在哪里?”
  韩管家眼露黯然:“老奴也想知道,大约十二年前,九娘子离家出走,就此失踪至今。家主日夜牵挂,南下之际,含泪嘱咐老奴留守昼锦堂,便是为了守候九娘子归来……”
  明日忽地心头雪亮,这个韩九儿应是托付岳楚之人,难怪韩寒见到岳楚的传话,那么激动。
  貌似韩肖胄推延出售昼锦堂的原因,也跟韩九儿有关。
  嘿!自己一家仨口来得倒是巧了,只要岳楚将韩九儿和韩家重新搭上了线,这昼锦堂便可卖于刘豫那厮了。
  更巧的是,独臂行者也在此时找上门来,偏生也是为了韩九儿。
  若是早一日或晚一日,只怕他便和明日他们错过了,怎一个巧字了得!
  端的天意莫测,无巧不成书!
  明日对这个韩九儿也越发好奇,或许,她和岳楚同为相州人,岳飞又做过韩府的佃农,因这层关系而有了联系,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又怎地跟行者认识?一个是高官千金,一个是江湖草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那边厢,行者大为失落,却又不信道:“小九失踪了?那么妙算如神的小妮子,怎会离家至今。胖老儿,这倒是怎么回事?”
  而明日的耳中,却捕捉到“妙算如神”四个字,那想不起来的某件事,一下子从记忆深处浮现!
  他的双眼蓦地大亮,牛文在白虎山上所讲的梁山好汉大结局,其中的关键人物,不正是个“小九”么,因为她,宋江被一箭穿喉,花和尚和武行者一死一断臂。
  而且,这个“小九”很可能便是三十六结义的灵魂人物——“无用”,也是是后世《水浒传》中吴用的原型!
  再结合刚才的对话,宣和年间不正是梁山好汉纵横齐魏的时期么,韩寒说韩九儿上山学道也是这个时间。
  如此一来,行者跟韩九儿的关系,也明确下来,他俩是结义兄妹,生死至交!
  然而,明日的心头却泛起一个更大的疑问,十几年前,韩九儿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却又如何落草梁山、并成为军师的?
  而这个答案,貌似只有行者和岳楚才知道,就连韩寒也被蒙在鼓里。
  这是自然,堂堂朝廷命官的千金,竟然落草为寇,并闯下那么大的名声,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为韩家招来弥天大祸?
  难道韩九儿离家出走,也是这个原因,为了不连累家族?
  可是当年三十六结义差不多死光了,便是捉拿她的张叔夜,也死在了北地,她为什么不跟家人联络呢?
  以“无用”的聪明才智,确实不至于到今天,才托岳楚回家看看。
  何况岳楚也非特意前来,若非明日突然出现,她似乎没想到回乡一行,至少暂时没想。
  更何况她的父亲和族人都在江南,随便打听一下便知,她没理由绕了这么一个大弯,让岳楚冒着风险回到金人占据的家乡,跟韩寒取得联系……
  明日试图厘清头绪,却是越理越乱,原来真实的历史,比后世的小说复杂多了。
  即便他此刻置身其中,也是雾里看花,看不明白。
  明日不由斜了一眼岳楚,她正用扎起的一条长辫子哄儿子戏耍,一副不问身外事的慈母神态。
  但他分明感觉到她的一丝紧张,一直留心着周边的动静。
  韩管家面对行者的质问,却吞吞吐吐起来:“长老,不是老奴不愿说,而是此事涉及太大,若是宣扬出去,对韩家也是一件天大祸事……”
  行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或许跟明日所想一样,以为是韩九儿落草为寇之事,遂点点头:“既是如此,你我还是单独说话吧。”
  不曾想,刘从善冷笑道:“什么天大祸事?韩九儿缘何失踪,却瞒不过我大齐的耳目。长老,他不敢讲,是怕连累韩家。我却不怕,且来告诉你!”
  行者眉头一扬,正眼看向刘从善:“好!你讲!”
  刘从善心中有火,有意跟韩管家过不去,不理他难看的脸色,眉飞色舞地讲起来:“话说靖康元年,赵构小儿借着议和的名义除了开封,便抛弃父兄母妻,带着随从逃到了相州,开设大元帅府,广招兵马,名为勤王救驾,实在提兵护己。那小儿本是个花花太岁,国难当头,仍色心不息。当年韩肖胄巴结这个河北兵马大元帅,在昼锦堂设宴款待。赵构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韩九儿的美名,一见之下更是惊若天人,大有收进后宫之意。那韩九儿却誓死不从,连夜逃脱,自此不知所踪……”
  行者勃然大怒,单掌劈下,竟将案角削去一截,咬牙切齿:“这个混账小儿竟然觊觎小九,逼得她有家不能回!简直比他的老爹还坏!某有机会,一定去江南会会这厮,为小九讨回公道!”
  不愧是替天行道的梁山好汉,那种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魄,便是鬼影蒯挺,也不由不折服。
  明日恍然大悟,难怪韩九儿不敢跟江南的父亲联络,却是惹上了招惹不起的人物——大宋当今皇帝。
  赵构小儿果然不是东西,当日竟然觊觎楚月,老子应该将他也变成一个死太监才对……
  明日又明白岳楚为何对他保密了,此事确实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他还是不问她为好。
  却说韩管家听了这番话,肉球般的身子微微颤抖,分明在克制自己的愤怒,显然,这愤怒并非冲着刘从善,而是对那赵官家,若非顾忌家主在江南为官,只怕亦要破口大骂。
  不过,对于揭了韩家这层隐私的刘从善,他自然没有什么好声色,也冷笑回击:“刘大人,你不提起旧事,我倒忘了。想当年,要不是你贪图彩礼,逼着亲外甥女刘氏改嫁,你而今何苦当什么淘沙官?谁也想不到我韩家的佃客岳五,如今已是江南第一将,听说刚刚建节,可谓年少得志!可惜呀,否则,不仅你的外甥女草鸡变凤凰,你也可以跟着在江南享福,何苦天天钻死人墓,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此言一出,在座至少三人,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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