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乔老爷上轿
作者:明日    更新:2021-11-25 14:12
  此时,明日已在金军的围合之内,却无人来拿自己,好像抽身变成了局外人,好生奇怪!
  那情敌达凯早已抽身上马,连同抬花轿的八大护法加入到阻击的行列中。
  在惨烈撕杀的阻击战线和挞懒大营之间,只剩下明日和花轿孤零零地停在那儿,至少暂时,他是安全的,更为诱惑的是,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走过去见新娘子。
  十步开外,那笼罩着喜庆气氛的大红花轿在那儿静静地侯着,仿佛一个等待新郎官揭盖头的害羞新娘子,而这个“新郎官”就是他。
  明日反倒迟疑起来,行事不合常理的他,当然对不合常理的事很敏感,天底下哪有这般轻松之事?
  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轿中的人,想不到可以如此轻易地得偿所愿,不合常理!
  难道里面是空的,这婚事本来就是个大陷阱,花轿是空的也未尝不可,再说郡主如果在里面,应该有所惊动啊。
  明日眯起双眼,直射向那捂得严严实实的轿帘,真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透视进去……
  他复想到,不排除另外一个可能,或是郡主不答应婚事,被制住后放进轿里,所以动弹不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一旦错失眼前的机会,他将后悔终生的。
  楚月啊,你到底在没在里面?上天啊,给我一个启示吧!
  他这般胡思乱想着,犹豫不决,其实心知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可以马上解脱困惑——就是走过去掀开轿帘。
  明日终于挪动了脚步,慢慢地向花轿靠拢,就在那一瞬间,有风微微吹动轿帘,隐隐看到里面,果真有个披着盖头的新娘子,一动不动,大概被点了穴道什么的。
  天开眼了!他心头狂喜,赶紧四下张望,希望找到一匹马,可以带心上人逃走。
  他没找到无主的马匹,也没时间抢马了,先抢人再说!
  他向花轿跑去,想趁乱背走新娘子,只巴望达凯他们能坚持得越久越好。
  就在明日的手伸向轿帘的一刹,没由来打了个寒噤,隐隐一个念头溜过脑底:新娘子在盖头下藏着脸,并不一定就是郡主,这花轿该不会也是个陷阱吧。
  但佳人当前,仅一布之隔,就算有万般转念,也阻挡不了他掀开这个轿帘。
  空前诡异的事忽然发生了,他的手刚触及轿帘,便如同触到了一个死水虚云般的无底深渊,又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法形容的惊怖……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一头载了进去,确切地说,是被吸了进去。
  而在一直留意正主儿动静的群豪,却皆以为明日钻进了轿中,一边撕杀一面嚷道:“小贼进轿了!明日进轿了……”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宣言——明日要送个天下第一大礼给郡主做结婚贺礼,顿时群情亢奋,却一时又冲不过拦路的达凯队伍。
  恼火之下,这些江湖汉子不禁口无遮拦起来……
  “喂,新郎官,还拦着爷们干吗,那小子钻进花轿抱你媳妇了……”
  “嘻嘻,只怕新郎官的帽子要变绿了……”
  一阵阵不堪之言把达凯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挥舞着镀银标枪,指挥部下拼死拦截,心头亦恼,轿中人还磨蹭什么?
  “你不是楚月!”轿中的明日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已开不了口,四肢委顿,一种仿佛来自虚空的螺旋力已将他的身体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
  他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仿佛有一双手在一眨眼工夫,将自己的身子摸个遍。
  怎么可能?除非是后世科幻电影中的“闪电侠”,人类怎么可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在背过身的一瞬,他只隐约看到一个红影。
  你大爷!这花轿果然是陷阱中的陷阱!确定了轿中人不是楚月后,他竟塌塌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既因为对楚月没陷在这危险境地,他感到庆幸。
  又因为新娘子既是假的,婚礼也可能是假的,最好这一切都是假的,仅仅是个引他上钩的圈套而已……
  错杂的情感涌上来,他反倒忘了自己的安危。
  明日只觉身后的“新娘”打扮的人似是一个无边的大海,又像一个无穷的黑暗,让他抓不到一点头绪。
  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整座花轿结成了一体,而他成了琥珀中的一块化石——乖乖,此人是人是鬼?
  惨!明日犹记得一部很老的黑白喜剧片《乔老爷上轿》,只不过人家乔老爷上轿赚得美人归,而他这徐老爷上轿却赔上了自己。
  虽然他还想不通对手费这么大劲将自己诱进花轿的关节所在,但确定,这“轿中人”一定非同小可,更身怀绝顶的武功。
  对手如此做一定有如此做的道理,只怕更厉害的手段还在后面!
  就在这工夫,喊杀声已掩过来,达凯的队伍大概顶不住了,或者已经完成任务撤退了。
  四周呼哨起伏,花轿陷入各路人马的汪洋之中,显然还有更多的队伍围上来。
  明日在心中狂叫:“赶快回撤啊,这是一个陷阱!”
  但外面的人显然听不见他的话,即便听到了,谁又相信他的话?
  耳听得人声鼎沸,已有人蠢蠢欲动,却遭来一片呵斥,几下闷哼过后,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身在轿中的明日虽看不到外面,心中早已判明形势,群豪一方面投鼠忌器,一方面相互制约,只怕在争夺花轿之前,先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他心中隐隐一动,有些抓到了这个陷阱的关键所在。
  火拼尚未开始,已有人先斗起嘴来,一个干巴的声音大声道:“我说老二,这小子怎么就不出来了,送礼要送这么久?”
  一个油腻的声音回道:“老大,原来这天下第一大礼竟然是个娃娃?”
  此言倒是破费思量,那被称做“老大”之人不解发问:“为什么是娃娃?”
  老二的声音解释道:“十月之后,不就出来个娃娃吗?”
  群豪中早有人反应过来,闻得这不知何方神圣的老大老二将这不雅之意挑明,不免一阵轰笑,倒把个兵戈杀气化解不少。
  明日听了这句话倒十分受用,不管身后之人是男是女,他无形中已讨回些便宜,经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豪杰们一宣扬,郡主跟自己有一腿的传言,当够挞懒和达凯难受的了。
  他又想身后之人要真是楚月多好,自己便可捷足先登,将生米做成熟饭,到时挞懒这个便宜岳父想不做都不成了。
  明日不禁想起后世的情殇了,自己不正是这般将那个初恋情人骗到手,谁知人家父母不买他的帐,那年头,几乎没有女孩子在结婚前,还是原装货了。
  唉,世风日下啊!
  想想持续了几千年,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中国女子仍保留的守身如玉、从一而终的美德,短短十来年间就土崩瓦解了。
  甚至发展到“十四岁以上无处女”之说,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夸大事实,但确实该敲响华夏文明的警钟了。
  那些所谓的“开明人士”,不断鼓吹妇女解放,抨击封建卫道士,又或说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代价,难道中国古代的礼仪伦理真的一无是处么?
  难道后世的中国人真的不怀念这一段“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日子,难道只能在历史的长河里,追溯中国传统女性的影子?
  明日正油发感慨之际,忽然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存在了,甚至能感觉到其掩饰不住的怒意,仿佛一下子心浮气躁起来,原来这高深莫测的“轿中人”也有破绽的,他暗暗上心。
  便感觉背上微微一沉,“轿中人”竟伏在了他的背上,两条长袖搭在了他胸前,他吓了一跳,这是干嘛,借老子的后背靠靠,坐累了?
  随即感觉两股淡淡的气流穿过双肩向下游走,瞬间到达了四肢,充盈膨胀,又痒又麻的,明日顿有似曾相识之感,当日君不见君试探他的底细,就以真气侵入他的体内,相当难受。
  明日不免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在自己身上做下什么手脚,留下什么小儿麻痹之类的后遗症?
  咦,自己的手脚能活动了,哈,它们开始动了,怪了,为什么说“它们”二字?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脚自作主张地运动了,那双臂往后一抄,竟将“轿中人”背了起来,右脚一跳轿帘,一头蹿出了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