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音揉了揉眼睛，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心里微微的生出一种愤怒。
  “嘻嘻。”门外一名少女轻笑着走了进来，黑发如丝，碧眸如潭，红唇如血，雪颜冰魄。
  看着那少女的容貌，九音就再也生不起气来了，纯净的如同白瓷娃娃，碧眸中带着真诚的善意，优雅，大方。
  九音有些气恼的转过头去，不过这个气恼不是对面前的少女，而是对自己见到她时短暂的失神，少女的美丽称不上惊心动魄，却绝对刻骨铭心。
  “盖亚。”少女的朱唇轻启，念出两个古老的音节。
  “？”
  “我的名字。”少女依旧微笑，“当然我也不介意你叫我妈妈。”
  九音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看着少女的碧眸中闪过的狡猾，心中恶意的念头不住的翻涌出来，“可以把撒利西斯还给我了吧。”
  “听口气，他像你的宠物一样。”美少女眉眼带笑的说着，却一点都没有把人交出来的意思。
  九音听着，郁闷归郁闷，却怎么也没办法在心里骂她“变态老女人”，也升不出要把她怎么样的想法，好像被克的死死的了。
  “嘻嘻，真可爱。”
  九音干脆不理她了，盯着壁炉的火焰发呆。
  盖亚望着九音，并不说话，那双碧绿的眼睛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我进来多久了。”九音忽然问道。
  “相对来说，外面的时候对里面而言时禁止的。”盖亚淡淡的笑了一下，“就算你在里面待上几年，外面也不过是过去几分钟而已。”
  九音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对于这个没有恶意却总是耍着他玩的小女生，他实在也毫无办法，而且盖亚看他的目光总是让他觉得怪怪的，那到不是蕾菲娜那样疯狂的崇拜与迷恋，而是像透过他的外表，再看另一个人。
  九音望着火光摇曳摇曳，就有困倦的睡意，不一会，居然就真的睡了过去。
  盖亚望着九音毫无戒备的侧脸，愣了半天，终于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实在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那么干脆，难道就不怕她在睡觉的时候动手脚吗？！
  不过她确实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就是了，因为以她的力量来说，毁灭与创造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无论是哪一种，她都犯不着多此一举，何况只要她想做，又有谁能抗拒的了呢？！
  盖亚伸手拨弄了一下九音栗色的头发，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窗外漫天的白雪。
  这次的领域是根据九音童年的记忆制造出来的，孤独而冰冷的记忆，但是却非常幸福，年幼的孩子喘息伴随着咳嗽，在长长的走廊上跑过，黑衣神父慈爱的斥责和手中泛起的生命祝福，稍大一些的孩子带着各种漂亮的透明小石子玻璃珠什么的从走廊的另一段走过来，将它们交给小孩子，然后两个孩子一起笑起来。
  盖亚抽取着九音的记忆，她为里面那些深刻的感情而感到惭愧。
  爱和恨都很分明，不像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毫不在意的错过，毫不在意的创造，知道有一天，她忽然发现，无论怎么创造，无论怎么重复，再出现的他都不在是原来的他。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如果我赋予你创造的能力，你是否会再创造一个撒利西斯呢？”盖亚轻声的问道，当然九音是不可能回答她的。
  露出一丝微笑，盖亚轻轻打了一个指响，她的背后，黑色青年的身影浮现出来。
  “母亲……”撒利西斯畏惧的呢喃出这个称呼。
  盖亚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能从这个领域中出去，而出去的人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和造物的能力，你觉得应该谁出去比较好呢？”
  “留下的人会死吗？”撒利西斯迟疑了一下，问道。
  “如果能够打赢小青的话就可以活着。”独角蛟龙的身影随着盖亚的话语，在窗口显露了一下。
  没可能赢的。撒利西斯牵扯起一丝绝决的微笑，“我出去。”
  盖亚笑了笑，“那么听听你弟弟怎么说哦！”伸手拍醒了九音，然后重复了一次规则，顺带的说明了一下小青的各种能力。
  九音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了：“我留下。”这三个字。
  “为什么可以这么干脆呢？！”盖亚不解的问道，永生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因为我活腻了。”九音骄傲的笑着，丝毫不退让的凝视着盖亚的碧眸。
  也许是知道从九音那里不可能获得完整的答案，所以干脆将目光转向了撒利西斯，虽然她可以通过领域抽取记忆，但她却并不想让历史重演一次。
  “因为，‘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撒利西斯说道。
  盖亚诧异的望向九音，她的映象之中，他不该是如此自私的人，至少两个人应该推辞一下才对。
  “别人可没这种荣耀呢。”九音嘻笑着说道，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随时可以被窥视，但他却没有认输的打算。
  没有刻意的去注意九音的想法，盖亚奇怪的感觉到九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恶意的词语，可是却是真的，非常奇怪的感觉。
  面对撒利西斯担忧的神色，九音却显得格外的自在，完全没有面对至高无上的存在时候的那种拘束——还有闲心冲撒利西斯挤眼睛。
  “你这个家伙，就不怕我一巴掌拍死你？！”领域内的一切都逃不过盖亚的感知，自然发现了九音的小动作。
  “呀！原来我伟大的母亲连市井小民都不如？！”九音故作惊讶的说道，从他见到盖亚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虽然总是和他作对，却从来没有过要伤害他们的意思，愤怒的样子，耍无赖的关起撒利西斯，那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她真正的胸怀和她的身份完全匹配，宽广博爱。
  听到九音说“伟大的母亲”，盖亚忽然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微的喜色，她可不是不知道九音以往在心里是怎么称呼她的。再看九音得意的样子，她忽然感到好气又好笑，以往都是她在耍无赖，现在轮到这个家伙了。
  “少得意了！”盖亚冷哼了一声，将撒利西斯送的出去，“现在，你和小青决斗吧！”
  真要决斗？！九音愣了一下，却依旧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一点都没有移动的打算。
  “喂！快起来！”盖亚推了推九音，不过某赖皮人死活就是不动。
  “你叫你的小青过来就可以了。”九音打了个哈欠道，“想杀就杀，我随便。”末了还带着一丝玩味的尾音。
  “打一下嘛！”
  “没好处不要！”
  “……………………”
  九音只觉得身体猛的一坠，就砸在了什么东西上，抬眼一看居然是撒利西斯，再看看周围，景色已经恢复到周围的古木和奇怪的草原与湖泊了，就这么出来了？！
  第十一章 神占 第六十六节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撒利西斯回来了，这就够让九音开心的了。
  “呜——痛死了！”虽然有撒利西斯当肉垫，可是九音的脑袋还是毫无花俏的撞在了边上的树根上。
  撒利西斯一边很愧疚的帮他揉着脑袋，一边用他墨色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奇怪的地方，他立刻得出了和九音刚到时一样的结论。
  “唉！要快点回去，我出来很久了，蓝心那里等不了了。”九音说着，拉起撒利西斯从原路返回过去。
  撒利西斯的目光中透出困惑，他在领域中困了很久，久到让他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到营地，大家居然都没醒，蛟龙的吼声虽然大，但是只有那么一下，即使听到了因为意识模糊，也会当作是在做梦，反到不那么确定了。
  蓝心的时间刚刚好，九音看着其他人心里有些低咒，还好他没真的和那条怪蛇打起来，否则可真没人救的了他了。
  “九音……”撒利西斯叫出了这个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了？”大部分男人是不会喜欢和同性间拉拉扯扯的，不过九音好像是个例外，胳膊一拐，就牵上了撒利西斯，当然这里面并那些足以让同人女兴奋的感情在里面，非常单纯的动作而已。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撒利西斯微微显得有些尴尬的答道。
  “乖，别想那么多。”九音拉着撒利西斯坐下，“说说你在领域里干了什么？”
  “没……没干什么。”撒利西斯如实说道，他也想不出自己能干什么。
  “讨厌，没大闹一下吗？”九音失望的说道。
  闹？他可没这个胆子。
  “你越是尊敬她，她就越是看扁你！”九音哼了一声，“别把对方想的太小气，也别把对方想的太伟大。”
  小气和伟大好像不是对立的。
  “你看我都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九音发现现在以前咒骂的那些话，在见了盖亚之后就真骂不出口了，不是说骂不出来，而是自己都觉得别扭。
  撒利西斯的眼中却有着难以置信。
  “就好像路边有个人忽然跑出来骂我一样……”九音忽然发现自己这个比喻打的不太好，因为如果路边真有个人来骂他，他一定把对方当狗，把那些骂他的话当作狗叫，这种理论下，盖亚岂不是也把他当狗了么……
  想了想，又改口，“就好比，我戏弄了蕾菲娜，然后蕾菲娜骂我，你说我会因为这种事情去和她计较吗？显然不会对对不对？向我这种小心眼的人都这样了，盖亚的胸怀那么伟大，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和我们计较呢？！”
  撒利西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九音继续说道，“不管曾经犯过什么错，做过什么事，母亲始终是母亲，孩子不听话固然会感到气愤或者伤心，但除非真是十恶不赦又不知悔改，哪个母亲能真的把孩子杀掉呢？！”
  “可是……”
  “别说其他那些种族，被人类逼迫到濒临灭绝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