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那多    更新:2021-11-25 14:01
  “会不会真的是长时间冰冻,让死婴的肌肉组织起了变化?而且你是在解冻以后再解剖的,这一冷一热,肉质会变的。”我直到这样说肯定和韩国法医的话差不多,但哈那三重悖论比,这似乎还更能被人接受一点。不过说到“肉质会变",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不可能!”何夕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何夕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气势没有刚才那么足。
  “那这个案子现在怎样了?”
  “我想切另一个,他们不让,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首尔,所以就回来了。不过这个案子,我会一直关注度。”
  “好啊,要是还又什么出人意料的进展,别忘了告诉我。”
  “嗯。”何夕点头。
  接下来,要把满桌子的菜解决,酒显得格外困难。何夕倒不会因为这倒胃口,但她本来饭量就不大,而我每次要吃些什么,都会想起肉质变坏什么的,怎么都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开怀大嚼。
  有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酝酿了很久,在和何夕分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个死婴的DNA检测结果的数据,你还保留着吧?”
  “对。”
  “也许……只是也许,我会请你做个DNA比对。”
  “比对?这个死婴和谁的比对?”何夕奇怪地问。
  “呃……再说吧,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想法太荒唐了。”
  何夕没有追问,回警局上班去了。
  在吃饭的时候,我看到死婴照片时,曾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是周纤纤。
  三年前我在医院里见到她时,天气很热,她穿着短袖单衣,有点短,时时会露出肚脐眼来。她出生时肯定是在小医院里接生的,护士把脐带剪得很差劲,向外凸出来,本该是很难看的,但巧在变成了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状,给我留下了印象。
  这死婴的肚脐眼,也是差不多的形状。虽然婴儿的肚脐都有点向外凸出,可我还是产生了一些联想。
  我必须承认,这真是瞎想,黄织一直相信,在纸婴之外,她还有另一个孩子。这个没有人见过,消失在空气中的婴儿,会和这个死婴有什么关联?那可真是太荒唐了,只凭个肚脐眼我怎么会有这种联想,肚脐眼可不是天生的,护士怎么剪就怎么长。
  可是………………
  第五章 亿分之一的巧合
  快走进报社大门的时候,我被人迎面狠狠撞了肩膀。
  那是个瘦弱的三十多岁男人,下巴上有胡子楂儿,看上去神情有些萎靡,居然还有真么大劲儿撞我。
  这家伙撞了人之后,并没有把精神放在我身上,只略略看了我一眼,就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喂!”我呵斥了一声,但他恍如未闻。我扭头看他,在他的前方,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很快这家伙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我揉着肩膀,悻悻地走进报社。
  走过前台的时候,保安对我说,有人找我。
  我道了声谢,走进新闻大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却并没有见到有谁在等我。
  “鬼子唐!”我喊。
  “干啥?”刘唐在前面转头看我。
  “刚才有人找我没?”
  “哟!”鬼子唐立刻换了副淫贱的笑容,“那可是个美女呀。我说怎么你身边的美女就这么多,什么时候给我介绍几个。”
  “呵呵,你不是昨晚刚去过了七夕吗,怎么,你的秘密武器没发挥作用呀?”
  刘唐讪笑几声,说:“咱总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不过你这家伙又那么多棵树给你跳来跳去,实在太招人恨了。”
  “别胡扯,到底谁来找我?”
  “我又不认识,她说自己姓黄,在你位子上坐了好久,模样痴痴的,那叫一个哀怨,搞得像林妹妹似的,我说你到底对人家干什么了?”
  “别扯。姓黄,那会是谁?”我皱起眉。
  难道会是黄织吗?她到上海来找我帮忙找女儿?
  我形容了一下印象中黄织的模样,刘唐连连点头。
  算起来,黄织总也该有二十八九岁,看来这几年她精神异常,倒没把自己搞得形容憔悴。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她穿的是蓝色衣服吗?”
  “对,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门口错过了。”
  “没事,她说明天中午再来找你。”刘唐说。
  “那太好了,看来明天我得早点来。”
  “不过她可不是对我说的,她是坐在你的位子上自言自语来着。”刘唐说着捏起嗓子学起来,“那老师,我明天中午再来,您好好保重身体,我女儿就拜托您了,我天天都来找您。”
  我面色尴尬,连忙让他停下来。
  “那老师,你已经又女儿啦?”鬼子唐做了个怪脸。
  我没办法,只能告诉他,这个来找我的美丽少妇就是给我写信的精神病患者。否则还不知道会传多少谣言呢。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还以为你把人家都摧残坏了呢。”鬼子唐嘴里很少能吐出象牙。
  我在电脑里把王大师那篇新闻稿修改好,传到部门的稿件库里。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肩膀,然后从抽屉里去了把小钥匙,走到新闻大厅的一侧,大开了我的专用储物橱。
  除了电脑桌的那几个小抽屉外,每个记者,编辑都有一个专用的橱,可以放放衣服和其他抽屉放不下的杂物。我在橱里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卷了边的笔记本。
  这是我的采访笔记,我每年都会写满一到两个大笔记本,这一本,是2003年的。
  我坐回位子上,把笔记本翻到有关纸婴采访的那几页。
  整页都是鬼画符一样的缭乱字迹,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一本“天书”,只有我自己才能看懂。
  我的目光随着手指,在页面上一行一行地移动着,记在哪里呢,如果没记错的话……
  找到了。
  U-色姆别伊!
  在三年前的那次采访中,我曾了解到这样一个情况。一妇婴接受黄织入院生产,是又一番波折的,最后还签了个协议。因为如果顺产的话,那没问题,一旦难产,黄织就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血库里没有能给她用的血浆。
  她的血型,就是U-色姆别伊型!
  太巧了,不是吗?全世界只有三十几个U-色姆别伊型血的人,韩国的死婴是这个血型,黄织也是这个血型,她生下的孩子,也有一定概率是这个血型。周纤纤是不是?那个纸婴如果正常发育,会不会也是?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什么都不代表。我对自己说,这什么都不代表。
  合上笔记本,我把它放在一边。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有些浑浑噩噩,在网上晃了一圈,却不记得有看进去什么东西。
  我用拇指按摩了会儿太阳穴,脑袋里纷乱的思绪稍微安静了一点。我起身为自己去倒了杯热茶,其实夏天我更喜欢喝冷饮,只是慢慢喝茶有种仪式性的作用,可以让心境随之平静下来。
  一次性塑料茶杯的沿口沾满了细密的水汽,几缕白雾慢慢地升起来。我出了会儿神,目光穿过白雾,又停留在后面的那本旧笔记本上。
  我挪开杯子,翻开笔记本,然后又拿起电话,照上面的记录拨了个号码。
  接通了。
  "这儿是上海某第一妇婴保健医院,请拨分机号,查号请拨0。”一个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女声,这是自动应答。
  我拨了分机号。
  “喂?”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接了电话。
  “请问张医生在吗?”我问。
  “我就是,你是哪位?”
  “我是晨星报社记者那多,你还记得我吗?”
  “晨星报社记者?”
  “三年前我采访过您,关于一个畸形胎,纸婴。”
  我听见听筒中传来轻轻的吸气声,然后是三秒钟的沉默。
  “哦,纸婴。”他说,“是的,我想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那个畸形胎的成因,后来搞清楚了吗?”
  “没有。”
  “那个胎儿,保存下来做标本了吗?”
  “也没有。”
  “哦。”我一时语塞。
  “怎么,你还在关心这件事?”张医生问。
  “那个病人后来精神除了异常,一直没给我写信。她总是相信除了这个纸婴之[奇`书`网`整.理提.供]外,肚子里还怀了另一个胎儿。”
  “她那时的确受了很大刺激,没想到。”他啧了一声。
  “张医生,如果她当时真的怀有另一个胎儿的话,纸婴的形成是否就能够解释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张医生说,“这种假设毫无意义,她当时就生下了那么个畸形胎儿。”
  对于一妇婴医院,三年前的这宗畸形胎病例尽管在当时吓到了不少人,但现在似乎早已经和其他千千万万普通病例一样,风过不留痕。
  人的思维常常是荒唐的,明知不可能的事,却总忍不住要去想一想,就像我现在,总忍不住要想一想黄织口中那个消失的婴孩,和韩国死婴之间的关系。
  实际上,就算黄织和死婴都具有概率为亿分之一的相同血型,仍然无法对这种联想提供一丁点儿的支撑。
  一家上海的公立大医院,怎么可能藏掉一个婴儿,这简直一点可能性都没有。而且发现死婴的地点是韩国,不是上海。此外,库尔若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是一对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