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八章 神器之谜
作者:寂寞风    更新:2021-11-25 13:36
  幽幽的海水带着冰冷的寒意,虽然是神兽之主,却也同样是怕寒的体质,这水的温度让她很不舒服,不过也别无他法了。
  “尊敬的‘过去’。”凤凰的精神体微微欠身,“请恕我冒昧打扰。”
  “无妨。”闭着双眼的人鱼王达雅微笑着,“有什么事吗?”
  “我……”凤凰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吟半晌后她才说,“您看过那个叫马尔钦的人类的记忆吧?您应该已知道一切了,为什么……不阻止呢?”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读取了那孩子的记忆,所以迷茫了吧。”
  “我……我也是不得已……”凤凰手足无措。不愧是“过去”,就算没有发动能力,也能从短短一句话中洞悉真相。
  “不用那么紧张,我并不是当事人啊。”达雅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你问我为何不阻止,命运这东西,若妄加干涉就会导致不确定的结果,你我不都知道么。”
  “可是……如果我们一点都不干涉,命运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我是这样相信的。”
  “要我放任自流吗?那太危险了!毕竟我们两千年才……”凤凰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你若干涉才真的是在冒险,而且你也没有能力承担失败的后果,不是么。总而言之,我希望你能够也当一个旁观者。”
  “……我知道了。”凤凰终于下了决定,“虽然很不放心,但您说的是,我承担不起扰乱一切的后果。未来将会如何,我们也只能静静地看着了。”
  “你明白就好。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能来我都很高兴,难得你不嫌弃……”
  “怎么可能有人会嫌弃您呢?您是‘过去’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达雅。”她露出有些悲伤的笑容。
  “啊!是我失言了。”凤凰这才惊觉。对于面前的女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过去”这个身份更让她痛苦的了。
  “虽然都不说,但其实大家都害怕我这种能力吧。若什么秘密都留不住,真的很让人难受而且愤怒。”达雅淡淡的笑容有些空洞,“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凤凰只能沉默。在“过去”面前她没有办法说谎,就算没有被看透思维也一样。
  达雅回过神来:“光顾自己说了,凤凰,这里应该让你觉得不舒服吧,那就快些回去,你那边应该还有不少事等着处理吧。”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告辞了。”凤凰施了一礼,消失在原地。
  达雅缓缓睁开她淡紫色的双眸,银色的鱼尾随着水流左右摇曳。昔日华丽的宫殿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与一地的瓦砾,没有了令牌海水也失去了温度,彻骨的冰凉。
  人鱼族本就分居在各大海洋中,只留少数助人鱼王守护令牌。现在使命结束,也都各自散去了。达雅像个幽魂一般在这一带游荡,静静的看着在海底散落的汉白玉碎片。晶莹美丽的汉白玉,仿佛是陈年记忆中那令人怀念的悠长,反射着清冷但熟悉的光泽。
  “弥那罗……”一滴眼泪化为珍珠划过她的脸颊,落入昏暗的海水中,“虽然你如此强烈的希望我能够活下去,可是……”她微微带有水汽的优美嗓音就此顿住,再没能吐出一个字。
  水波以一种不正常的节奏摇晃摇晃,传达来特殊的讯息。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达雅身后,银色高束的长发,象牙白的宽大披风。达雅重又闭上眼睛转过身来,恢复了原来淡淡的笑容,水中微光映衬着她白皙的润玉般的脸庞,宛若万金难求的稀世画卷:“真是稀客,难得统治神大人光临寒舍。”
  “你就不要挖苦我了。”伊克莱尔苦笑了一下,却没有维持多久。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问:“把这里所有人都遣散,这样好吗?”
  “我想自己静一静,过段时间便会让她们回来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人鱼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达雅,其实你根本没有想让她们再回来吧?”
  “你发现了。”达雅的笑容不变,右手轻轻抚过一缕水蓝色的长发,“真不愧是伊克。”
  “你……想死吗?”伊克莱尔长长的眉毛皱到了一起,银色的瞳哀伤地凝视着对方。
  达雅并没有马上回答。半晌,她露出一个微带点自嘲意味的笑容:“也许吧。”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你又何必再度确认。伊克,原因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达雅仰起脸,遥遥望着海面上透下来的绚丽而无规则的光影,声音朦胧,恍然如隔世,“无论我是否愿意接受,是否愿意承认,弥那罗都已经死去……三千年了。”
  “所以你才将自己分割成两部分,用□□来做人鱼王,本体凝成神器?最后的战斗中无论胜负如何神器都避免不了碎裂的命运,你就在期盼着这一刻吗?”
  “虽然我这脆弱的身体不能储存力量,却可以成为吸引宇宙力量的媒介,也算是帮你一些忙。”达雅慢慢低下头来,“不过却因此让那孩子受到我‘过去’力量的影响,我还真是个自私的人呢。”
  “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过去’是不能自杀的。”达雅轻轻吐出这句话,“这一点你恐怕不知道吧。”
  就如同第一次见到“未来”是那样,伊克莱尔再一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沉默。
  “一般人只知我们分代,从一代传到下一代,却不只是如何传接的。”达雅仿佛知道对方想了解什么,悠悠地开始解释,“我们的寿命是三万岁,‘过去’有幻术防身,‘未来’有命运保护,又不能自我了断,所以全部都会活到寿命尽头。在寿命终结之日,身体便会化成光点消失,一个新的‘过去’或者‘未来’在同一时间出生。‘过去’是人鱼的形态,可能会出现在任意空间,任意地点的水中,而且一般情况下鱼尾不会变成双腿,终生不能离水一步。‘未来’只会出现在命运的宫殿中,双臂双腿与岩石融为一体,常常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任何人。但是如果我们以非正常方式死亡,下一代便不会再出现,所以说,现在这时间已经不存在任何‘未来’了。”
  “不存在……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伊克莱尔的声音微有些低沉。
  “别难过,伊克。”达雅摆动了一下长长的鱼尾,游近了几步,“欲死不能的痛苦,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不必再劝我,我主意已定。”
  伊克莱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果然无法让你改变主意。无论如何,我先帮你把这宫殿修好吧,就算时日无多,也不能总让你这样游荡。”说罢,他抬起右手贴上一面残墙,淡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右手上。很快,所有的宫殿碎片都发出金色的光,自动飞过来,连成一片。层层叠叠的宫殿逐渐出现轮廓,恢复了原貌,隔绝海水的结界随后也架起来了。一切完好如初,只可惜海水依旧冰冷没有温度。
  “真是偏劳了。”达雅淡淡地笑了一下,“既然宫殿已经修好,我也该尽到地主之宜。里面请。”她转身游到宫殿门口,穿越隔水结界的同时原本只有上半身的白底蓝纹的衣服垂下来,遮掩住了她修长的双腿。伊克莱尔也跟着走了进去,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
  “难得来一次,也别只谈我的问题。倒是你,一直都这样过,很辛苦吧。”达雅坐在主座上,伸出纤纤玉手摆了个“请坐”的手式。
  “自然是不辛苦,现在统治神的工作并不忙碌。”伊克莱尔也在客座坐下。
  达雅眉宇间露出些许不忍之色:”伊克,在我这里依旧要把自己武装得那么严吗,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怎么说我都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啊。”
  “有些事情实在不适合说出来啊,尤其是在这里。那些东西会给你美丽的宫殿带来不和谐的气氛及色彩。”伊克莱尔以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但他的左手却在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总那样自己承受,能撑得住么?这里没有外人在,也没有人会觉得你软弱。不要太难为自己了,那些话也只能给我一个人说,不是吗。”
  伊克莱尔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片刻后又睁开:“我……好累。你曾经劝我释怀,可是让我如何释怀?我这一身的罪孽。”
  “若不是你这样做,斯迪克尔先生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这又怎能算是罪。”
  “可是,若让师父自己选择,他宁愿当年死去也不愿痛苦的活着。而且那样的话,世界不会像现在这样面临危险,一个不小心,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毁坏殆尽。我真是不顾大局,单是为了自己的愿望……”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既然这种方法对谁都没有好处,弥那罗又为什么会教你这种方法,又为什么会做出没有结局的预言?如果结果都是全军覆没的话,他又何必强行扭转命盘,陪上性命?这理由,你还没想明白吗。”达雅如水般平静的声音微微有些起伏。
  “我不知道。想过,但怎样都想不明白。”
  “前一种方法固然稳定,但却无法完满。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选择,所以才把详细的方法告诉你。虽然他没有看到最后的结果,但一定是感觉到了希望,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赌博,扭转命盘,本就九死一生,我们不都在努力吗?”达雅温婉地笑了笑,“现在的情势还算乐观啊,那孩子的进步比预期中还要快,让事情顺利结束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说这些了。”伊克莱尔把视线移开,“说起来,你最近似乎做了很多余的事。”
  “你指的是放在三个禁地中的记忆珠吧?”
  “为什么要把我的记忆放在那里?而且事先还没有告诉我。”
  “关于这件事我向你道歉。不过,你真的打算一直瞒着不让斯迪克尔先生知道吗?毕竟……”
  “没有必要让他知道。我当年不就跟你说过了吗,什么都不必跟他说,因为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你根本不必如此,斯迪克尔先生从来没有恨过你啊。”
  “这怎么可能?我背叛了他,封印了他三千年,他怎可能不恨我?他若不恨我,又怎能支撑着活到现在?这……”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现在斯迪克尔先生还丝毫不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只是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不过他的确不曾憎恨过,他就是这么一个温和而包容的人。至于他究竟是靠什么支撑下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来没有提及过。”
  伊克莱尔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说:“无论如何,若一切真的能顺利结束,这罪孽深重的残破生命,也就该结束了。”
  “可是……”
  “你没有立场劝我啊,达雅。欲死不能很痛苦,这是你说的。”
  “我们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
  “是啊。”
  风斯德立在一块高耸的焦黑石峰上面,脚下是如血池一般的滚滚熔岩。
  “弥那罗已经死去……三千年了。”一个声音在脑中出现,十分遥远,带着淡淡的悲哀。
  “这罪孽深重的残破生命,也该结束了。”另一个声音说着,却像是有无尽的黑暗将他掩埋了。
  是谁?谁在说话?风斯德疑惑着。他们在说什么?我又为何会听见?
  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