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王维&嵇道青    更新:2021-11-25 13:31
  我得走了。”陈新海谈到这里就心烦。桂平原看着陈新海远去,挟了一口菜在嘴里,心中暗想,造铭耻馆?这不挺无聊吗?
  第四章 耻辱难忘
  1
  位卑未敢忘国忧,庙堂更应思殇冢。朱北阳这首诗截取了宋代著名诗人陆游《病起书怀》“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的前一句。
  只有全民具有忧患意识,这样的国家才会是不可战胜的!
  其实这是中华儒家文化一脉相承的文明精髓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只是现在这种意识慢慢淡薄了,物质主义侵蚀了太多人的精神,“国家主义”竟被许多人定义为狭隘的民族主义。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坚强的国家作为后盾,“社会契约论”能够得到保障吗?“自由”与“民主”真能盛开在鲜花、掌声与财富之上?看那些在海外非常成功的华人,一场骚动一场暴乱三代积累毁于一旦。犹太人浪迹世界近2000年,最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国难以为家。这也是为什么弹丸之地的以色列能够如此坚韧,因为犹太人知道,国一旦不国,则家难以为家。而他作为市长,是处庙堂之高,更应思江湖之远啊!想想那么多为国捐躯的烈士,他们曾经怀着多么崇高的理想。学术无良知是灵魂的毁灭,政治无道德是社会的毁灭。作为一个市长,他应该要想想那些长眠于地下的烈士。朱北阳主持市长办公会议时突然想起这首诗。十来名副市长有相关领导、宁海近代史馆李馆长列席会议。
  朱北阳道:“今天的市长办公会还是老议题,可能大家都知道。在我们复议之前,我想提醒在座的各位注意一件事,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这件事就发生在十几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的军民联合演练。”市长们相互议论起来。A市长道:“这样的演练搞得好啊!”B市长接话道:“不过有很多市民闹不清怎么回事?”C市长道:“听说为了配合演练,交警在闹市区实行交通管制时,遭到很多人抱怨。”朱北阳道:“大家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看法吗?那我来说说。这次军民联合演练,本来我的内心很是不安,为什么?因为一直被誉为经济强市的宁海,在一场小规模的局部战争面前很可能被毁灭,被打回原形!”
  现场出奇地安静下来。
  朱北阳继续道:“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不过,宁海的骨干企业中,还是有人心里时刻装有战争。因为心里装有战争,就算战火烧到眼前,企业还在生产,还在不停地为前线提供支持。这个人就是宁海造船集团的曲志光,可惜曲志光只影响了一个安慧,如果曲志光能影响无数人,就能带动宁海所有重点企业,在任何时候都能自然完成战时转换,我这个市长也不会差点被俘,宁海也不会再度沦陷。”市长们继续议论起来。A市长说:“宁海再度沦陷?”B市长道:“一场演练而已,说成沦陷是不是有些夸张?”陈新海不失严肃地道:“朱市长的意思是提醒大家脑海里始终要绷紧一根弦,这根弦就是战争随时可能打响。”
  议论的人会心地笑了起来,突然他们注意到脸色铁青的朱北阳,笑声立即止住,他们表情有些尴尬起来。陈新海此时反倒不自觉地笑了笑。
  朱北阳认真地道:“在今天开会前,我想强调一点,今后衡量宁海企业是否能够进入全国百强排名,不能单看其经济增长点,还要重点考察它的战争准备能力,不然的话,宁海可能成为一个经济上的巨人,但同时也可能是战争面前的矮子!现在不是抱怨,该是提高认识!我想宁海得组建一支部队和一个系统,来统一宁海的资源,抵御不可知的外来入侵。”朱北阳说完,呷了一口水:“我们离开了几天战争,就不能把一切都给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并不是野史记载。中国这二百年来更是内忧外患,至今国家都未统一,虽然现在经济发展了,但也不敢忘国忧啊!”陈新海连忙道:“现在开始进入今天的会议议题,关于改建铭耻馆。”朱北阳道:“今天我把市近史馆的李馆长特意请来列席会议,为什么?我想再次向大家郑重提议,将宁海市近代史馆更名改建为宁海铭耻馆。”朱北阳的话音未落,市长们立即哑然,只用各自的眼神四下打量着左右。朱北阳道:“大家是同意还是反对,都可以公开谈嘛。”A市长道:“把近代史馆更名改建为铭耻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B市长附和道:“对啊,近代史馆里面不是包括了市耻内容吗?”朱北阳道:“虽然近代史馆里面包括了市耻内容,但不够突出,有头重脚轻之嫌。李馆长,你说说吧。”李馆长有几分紧张地看看市长们。朱北阳鼓励道:“说吧,大胆地说。”李馆长道:“那我就说两句。各位领导,我担任近代史馆长十几年,常常接到一些海内外爱国人士的来信,他们在信中提出,历史上有过几次沦陷的城市,我们宁海首当其冲。他们建议宁海应该有一个铭耻馆,让世世代代的人牢记宁海血的历史!这些来信来自社会各阶层人士,甚至还有中小学生,每年宁海的沦陷日,都会收到这样的来信。我个人认为,改建铭耻馆,深得民心!”朱北阳道:“将近代史馆更名改建为宁海铭耻馆,一方面我会向市委、省委、省政府汇报,另一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方面,那就是广开言路,听听市民们的呼声。可以通过宁海市的主流媒体,就铭耻馆一事展开讨论,明天见报。大家如果没什么意见,就分头行动吧!”市长们起身离座。在走廊过道,A市长打着哈哈道:“看来这回铭耻馆非改建不可了。”B市长道:“朱市长通过这场演练,下定了决心。”其他人附和着点头……
  朱北阳重回办公室刚一落座,陈新海就前后脚地跟了进来。朱北阳轻声道:“老陈,没看出你在会前做工作的效果嘛。”陈新海赶紧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思想。”朱北阳笑道:“也包括你吧?你是不是还要为改建铭耻馆的事,奉劝我什么?”陈新海道:“我想先和你谈谈昨晚的那场战争,然后再谈改建铭耻馆的事。”朱北阳笑道:“你不是一直强调那只是一场常规演练吗?”陈新海也会心地笑道:“是战争。”朱北阳道:“好,就谈战争。”陈新海道:“战争可以时刻在你这个市长脑海里,但你不能要求每一个市民百姓成天把战争挂在嘴上。就算是军人,也未必时时刻刻想着战争。”朱北阳反问道:“军人不想战争?那军人想什么?”陈新海道:“北阳,我是当过兵的人,我知道军人最大的愿望是希望老百姓远离战争,忘记战争。可是改建铭耻馆,不就是让老百姓时时想着宁海当年的战乱,想着当年的血腥屠杀吗?”陈新海从朱北阳桌上拿出两本书,分开放好:“这两本书分别代表铭耻馆和一个强市项目,如果你是上面,你更看重哪个?”朱北阳被问住了。是啊,老百姓不会为自己城市的什么铭耻馆感到自豪。就像上海市的老百姓,他们只会对外人津津乐道东方明珠、浦东新区、外滩、南京路,绝对不会对外人提什么当年的英租界和被洋人奴役的旧上海。朱北阳沉思片刻:“我认为对一个民族来说,羞耻之心就是内在动力,羞耻之后反过来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推动力,激励我们必须不断前进,居安思危。这就是我想改建铭耻馆的真正目的。”陈新海感叹道:“这个我能理解,也能接受。铭耻馆能不能往后放放?”朱北阳不解:“为什么?”陈新海道:“再过一年就要换届选举……”顿了顿:“你知道我的意思。”朱北阳道:“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顿了顿,一字一顿:“决心已定!”陈新海脸色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又一脸不解:“你还要组建一支部队和一个系统?”朱北阳道:“是的,在现有预备役师基础上全面提升战斗力。”陈新海很是疑惑:“根据我几十年当兵经历,我知道有野战部队,民兵预备役,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支部队。”“我一时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但我对这支部队充满信心。老陈,希望你能配合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陈新海想了想,提醒道:“北阳,你是宁海市市长。”朱北阳正色道:“可我同时还是宁海市国动委主任,预备师第一政委。”陈新海不以为然:“这些都是虚职。”朱北阳吃惊地道:“你把这些当成了虚职?这么说你昨天穿着军装,也只是摆摆样子?”陈新海道:“我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宁海市分管经济的副市长。”朱北阳定睛问道:“这是你的心里话吗?”陈新海坚定地点头:“是事实。”朱北阳意味深长:“这我就明白了,怪不得市民们对战争如此麻木,原来连一个副市长,一个老兵都如此,也难怪市民们在战争面前的漠然了。”陈新海一阵哑然后:“改建铭耻馆的事,你应该广泛听取各方意见才下决心,多听听不会有坏处。”朱北阳有些失态地说:“我已经听够了!”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无比坚毅,“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淡化耻辱才是更大的耻辱!”
  陈新海不敢直面朱北阳那眼神里的锋芒。看来,市长的确是个浪漫的历史主义者。
  “那支部队一定要建立,这是为宁海的千秋大计着想,也可以为其他城市树立一个榜样。没有强大的军防为后盾,经济不过是一个一捅即破的肥皂泡。”他握紧了拳头:“即使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也要勇往直前!”
  就在朱北阳和陈新海争论的时候,没有人会理解朱北阳那剑眉竖起后的忧悒!那好像如此的不切实际。朱北阳此时不像宁海的市长,倒像一个孤独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