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古堡后的荣耀
作者:玉玲珑    更新:2021-11-25 13:24
  从这卷起,开始瞎掰和事实并进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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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请看,这里就是卢瓦尔河畔城堡群中最著名的香波堡,它的兴建,要归功于文艺复兴时期的显赫君主弗朗索瓦一世,而它的总设计师,则是艺术大师达•芬奇。被法国人视为国宝的香波堡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
  遍布着葡萄树的卢瓦尔河岸附近,笑容可掬的导游小姐正对着一群观光客介绍着眼前气势宏伟的香波堡,而这群旅游者们面对眼前巨物也不断发出“哇!”的赞叹声。
  被称为“弗朗索瓦一世的华丽妄想(folie de grandeur)”的香波古堡,是当之无愧的镶嵌在卢瓦尔河谷的“钻石”。它不但具有皇家尊贵的气派,更能引发旁人无限的幻想。中间是正方形的古堡,两侧为六个圆锥行的巨大角楼,城堡除了圆形尖顶外,还有好多用作取暖炉烟囱的雕刻精美的小屋顶,远远望去,整个城堡就像一个插满蜡烛的大蛋糕,犹如童话般美丽。
  法国人民天性浪漫,充满激情,热爱艺术以及一切美好的事物,这点尤其在贵族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不惜花费巨资、将皇权与艺术完美结合的香波堡即是一例。
  如今时空变幻,中世纪故人的足迹已远,只遗城堡卓然傲立的王者风范供后人瞻仰,所谓物是人非,正是如此。
  不过江云霞是绝不会有这样的感慨的,当一个人的所有欲望降低到每天要为吃什么而计较的程度,她是绝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做这种无病呻吟的。
  现在江云霞已经后悔挤出一个星期的伙食费来加入观光团的举动了,若不是那个白胡子导师布置的作业,她早就扭头回巴黎了。
  江云霞是留法的中国学生,凭借着一点绘画上的天赋,获得了巴黎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在云霞的家乡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父母大喜之下,更为了那一点无聊的面子,不顾云霞的反对硬是砸锅卖铁地凑齐了所有的费用,将她送上了留学之路。
  然而到了巴黎后,这里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将江云霞彻底地迷住了,先前的异议全化为满腔欣喜。就像吃下善恶之果的夏娃一样,江云霞为自己的土气羞愧不已,毕竟是爱美的花季少女,一时的头脑发热,竟将父母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生活费瞬间花得精光。
  就是这短暂的冲动,让江云霞之后尝尽了苦果。不可能再向家里伸手要钱,为了活下去,江云霞不得不兼职四份工作,其中的苦痛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另一方面,为了争取到奖学金的资格,她必须在惟一有空的凌晨深夜疯狂地赶着学业……那段日子,她一天能睡三个小时都已是奢侈,过度劳累的结果就是大病一场,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又付诸东流,让江云霞欲哭无泪。
  幸好,最艰难的日子已经挺过来了,现在奖学金和两份兼职足以让江云霞完成剩下三年的学业,面对巴黎的时尚诱惑她也做到了心如止水的平静——那段痛苦的经历让江云霞深深的明白,没有金钱,身处在这个花花世界,她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三个小时后,江云霞一个人背着画板漫步在巴黎的街头上。
  从卢瓦尔河谷回来,江云霞沮丧地发现那座美丽的古堡没有激发起她一丝一毫的激情和灵感,至少她肩上的画板还是一片空白。
  心不在焉地从街头的行为艺术家中穿行而过,塞纳河边的欢笑、喧闹和她仿佛就是两个世界的事,她永远做不到那种悠闲。
  江云霞叹了口气,步履匆匆地登上了一辆刚刚靠站的双层巴士。
  这条线路的巴士她每周至少会搭乘一次,终点站位于巴黎近郊。
  如往常一样,江云霞在只有一块简陋站牌的终点站下了车,然后沿着上坡的弯道缓缓前行。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逐渐多了起来,而原本干净的水泥路也渐渐被落叶所覆盖,到后来,江云霞简直是踩着黄色的地毯前进了。
  空旷的道路上,只听得见自己“吱嘎”的脚步声,走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一辆车经过,这多少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但江云霞毫不在意,这条路她走了太多次,从鸟语花香的春,枝繁叶茂的夏,到萧索残败的秋冬,她几乎没看到过同行者,甚至当初她之所以会发现这个地方,也全拜迷路所至。
  江云霞非常喜欢这里的宁静,难以置信几公里以外就是那个醉生梦死的不夜城巴黎,这里是隔绝尘世的世外桃源,一切纷扰、烦躁、尘嚣……都在这里归于缄默。
  不过这儿还不是江云霞最终的目的地,她永远无法忘记第一眼看到这片森林后隐藏着的东西时她内心升起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
  最后一个拐弯到了,那扇熟悉的铁门以令人吃惊的宽度和高度矗立在眼前。
  江云霞根本没有费力气抬头向里望一眼,因为她知道这里距她想看的东西还太远;同样,她对铁门上雕刻的蔓草花纹和一个大大的盾形徽章也漠不关心,她只要知道铁门的后面是私人领地,她绝不能涉足就行了。
  循着脑海里的记忆,江云霞找到了那条隐秘的羊肠小道,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在树林里迷路,十分钟后,一片波光粼粼的澄清湖水映入眼帘。
  江云霞露出一个微笑,把目光投向湖水遥远的彼方。
  一座辉煌也精致绝伦的城堡静静地立于蓝天之下。
  森林、花园、绿树、鲜花、雕塑和清澈的湖水,这些都是绝佳的点缀,但在城堡本身的华美面前,它们是这么的微不足道。
  江云霞是学美术的,她可以清楚地辨认出这座城堡是属于歌特式和巴洛克式的混合体,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竟将这两种风格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其设计既透出尊严的大气又兼具古典的浪漫。
  虽然这里视野开阔却也距离甚远,江云霞只能凭想象去揣测城堡前巧夺天工的大庭园和内部瑰丽华奢的摆设,或许还有历史悠久的小教堂和珍贵的画廊……但眼前的这一切足够了,足以使一个追求美丽极致的人醉心其中,不能自拔了。
  江云霞将画板放下,席地而坐,然后取出炭笔精心地勾勒起来。其实她本不想将眼前的事物画下——因为这是她的一个梦,一个关于人间仙境的梦,哪怕是她自己也不容亵渎。但没有任何一座古堡能像它一样激发出自己最佳的灵感,毫无疑问,自己是爱上它了。
  如果自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该多好……下一刻,江云霞狠狠地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初来时也诧异于这里的渺无人烟——这样的旅游景点,世界各地的游客应该络绎不绝地涌进来才是——后来询问了法国同学才知道,那座城堡竟然有人居住,换句话说,它是私人财产。而且不单是城堡本身,就连周围的森林、土地、湖水也均被打上了“私人”的印记。
  莱因帕希家族,法兰西硕果仅存的几大贵族血脉之一。欧洲各国贵族间的相互亲属关系错综复杂,莱因帕希家族也不例外。祖上可远溯到加洛林王朝的王室支系,曾经出过七位王后和三位皇后,也嫁进来无数公主,世袭奥米伽公爵称号。这个家族以两点闻名:一是家族的人似乎都很短命,而且几世单传,子嗣凋零得距绝后仅差一步;二是与人数绝不相称的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财产,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在接二连三的法国革命中保存下这笔财富的,而据说财富像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多,如今已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江云霞听同学口沫横飞讲这些的时候完全当作一个神话来听,来自中国的她永远无法理解真正的贵族血统应该是怎样的,也讶异于眼前的城堡以及据说埋藏于下的未知宝藏全部由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继承,现在的莱因帕希-奥米伽公爵。
  有时候江云霞十分羡慕那个只闻其名的孩子,羡慕他高高在上的地位,羡慕他不必做任何事,便可以轻松地享受一辈子优渥的生活,羡慕他拥有眼前的奥米伽城堡。
  人一出生便决定了他的一生。
  当两个极端鲜明的例子对比时,这种人生的挫败感就会悄然浮起,折磨着江云霞的每一寸思维。
  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江云霞并没有注意到几张画纸已经飘了出去……
  “阿嚏!”湿漉漉的江云霞裹着毛毯,瑟瑟发抖,不停地打着喷嚏。
  “抱歉,车内的暖气已经开了最大了。”驾驶座上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不不不,这不怪您,都是我自己不好,为了捡几张画居然掉进湖里,我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江云霞连忙急急用法语说道。
  想起刚才的情景,江云霞觉得自己真是背运透了。为了画失足落入湖水,若不是眼前的男子正好在不远处,赶过来毫不犹豫地救起了不会游泳的自己,恐怕自己真的要客死异国了。
  想到这儿,江云霞偷眼瞄了下男人身上同样湿透的西装,为了一个陌生人跳进冰冷的水里,还毁了价格不菲的衣服,这让江云霞好生感激的同时,也难受得要命。
  “呵呵,你不必介意,这身西装我早想换了。”注意到江云霞的表情,男人故意潇洒地说了一句。
  “谢谢。”江云霞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
  “你在画奥米伽城堡的写生吧?我看到了,很不错。”男子笑笑,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奇异地有种安抚人心的作用。
  “您在那里干什么呢?”江云霞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我在湖边抽烟。你知道,进了城堡后是不能吸烟的。对了,不要用‘您’称呼我,我是城堡主人的私人医生克里斯•马尔曼,你可以叫我马尔曼医生。”
  “我叫江云霞。”
  原来他是医生啊,怪不得浑身上下有种让人信任的感觉。江云霞飞快地撇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男子点点头。
  马尔曼医生没注意到江云霞的小动作,他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你是中国人吧,呵呵,那可真是巧了……”
  “什么?”江云霞不明白他的意思。
  “等进了城堡你就知道了。”马尔曼医生故作神秘地说道。
  “哦。”江云霞点点头,随即察觉到不对劲,“什什什么?进城堡?!”
  “对阿,你的湿衣服要尽快换下来,否则会着凉的。”马尔曼医生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可……可是,这里不是私人领地吗?!”而且是贵族住的地方,江云霞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哈哈,放心吧,他们是绝不会把两个求助的人关在门外的。”
  当亲眼目睹城堡那壮观的大门时,江云霞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她一辈子都不会踏入那里面童话般的世界。
  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贸然进去,会不会被人家撵出来啊?
  “不要这么紧张,我发誓里面没有吃人的怪物。”马尔曼医生故作严肃地举起手,倒把江云霞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医生,你来晚了,阁下已经等你好久了。”一个冰冷的女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