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纪臻    更新:2021-11-25 13:18
  他的马冲进营房地坝中,还未等马站定,他就大声吼道:“带上所有的武器弹药立即出发!”
  于是三个连队的营房里响起尖利的哨音。要打仗了!士兵们心里一阵紧张,急急忙忙背上枪,系好子弹带从营房里跑了出来。
  三个连队的兵全拉出来了,胡彪骑着马,大吼一声:“跟着我上,到狮子口!”
  士兵们扛着枪,奔跑着,沿驿道大踏步向前。
  约摸行进到十华里,士兵们脸上淌满了汗珠,黄色的军服已被汗水湿透,背上背着枪,胸前系着子弹带,这条驿道在横亘的山脚下不断向上蜿蜒,他们都感到心跳、呼吸急促,腿杆发酸,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有几个老弱的兵,背着枪索性坐到路边的石头上,他们已走不动了。
  骑在马背上的马魁见队伍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抬腕看了看,已是四点半了,可还有十华里路程。他心里焦急起来,便掉转马头,走到队伍的后边,驱赶着他的兵士快速前进。后面的队伍虽然跟上趟,可前边的队伍却慢了—下来。
  马魁心里急了,他—扬马鞭,“叭”地一下抽打在一个背着步枪艰难行走的兵士的脸上,那兵士即刻倒在地上。后面的兵士怕挨营长的鞭子,便加快了脚步,但由于太累,走着走着
  又相互碰撞着倒在一起。
  他娘个大!”马魁吼叫道,他扬起马鞭,雨点般地落在倒在地上的兵士身上。行进的队伍乱了起来。有人奔跑着,喊叫着。
  1连连长王伍二,是长工出身,他是从汉中被抓壮丁抓到这儿当兵的。后来,在一次战斗中,他用身体掩护了当连长的马魁,而被提升为排长,在马魁当上营长后,他便晋升为连长。
  王伍二见马魁如此这般地对待他的兵士,担心弄出事来,莫说把队伍拉上狮子口,就是这些兵不逃跑都不错了。
  他急忙走过去:“营长,这上坡路,怎么快得起来,只要能迈开步子朝前走就不错了。还是慢慢地向前走,养精蓄锐吧。”
  “五点能赶拢狮子口吗?贻误了战机,你拿脑壳作保?”马魁瞪着眼对王伍二说,
  “你别那么,得随和点,这打日本人,谁个不想快点。这些当兵的,没有谁不恨日本人的。只要我们赶到狮子口,摆开阵势,日本人就过不去。”
  王伍二一说完,兵士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对呀,营长,说打日本人,我们心里痛快极了,都想快点,可这肩上的机枪太沉。”一个扛机枪的士兵说。
  “一听说打日本特务,我就多带了几颗手榴弹,怕开火时,枪弹不够……”
  “营长,我们要到那儿埋伏,总得要吃东西,所以我们就带了些干粮……”
  马魁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他一听这些兵士七嘴八舌的议论,心想,这也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兵士们心齐,就没有打不赢的仗。他想了一会儿,大声说:“为了不让日本特务赶在我们的前头,我们要加快步子往前赶,不要掉队。掉队了,日本特务来了就没有命啦。”
  他的话音一落,士兵们的情绪高涨起来。他们到狮子口打日本特务,虽然有人知道,但由于怕泄露了秘密,不敢公开,致使许多人不知道他们的队伍拉到狮子口去干什么。营长一讲,大家才恍然大悟。
  走在前面的几个班长迈开大步,后面的士兵紧紧跟上,不到半小时,这支消灭日本特务的队伍,便沿驿道蜿蜒而上,登上了狮子口,封锁了通往四川的咽喉。
  胡宗南6师警卫排长白光华驾着吉普车离开3团团部之后,沿马路向宝鸡方向急速驶去。
  师长白光南坐在吉普车的前排,酒精的作用,使他感到有些昏沉,便斜依着车门,闭上了眼。
  白光华手握方向盘,两眼直视着前方的路面,道旁落满了灰尘的柏树在车门边一晃而过。正是晌午时分,土路上没有行人。吉普车隆隆向前,转过一个山坳之后冲进了低谷,尔后又
  沿弯弯扭扭的公路向山垭冲击。
  发动机的马达低沉地轰鸣着,太阳光从车窗斜射过来,白光华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他摘去油污的手套之后,点燃烟叼在嘴上,换上档,加足马力,驾着车向斜坡冲去。
  这是一段僻静的马路,附近没有农舍,公路上没有人影。白光华驾着车,扭头瞟了瞟师座白光华,他已发出了均匀的酣声。在这沉寂的山路上行驶,白光华心里有些担心,万一遇上了土匪,就麻烦了。虽然他身上有枪,但毕竟只有他和师座二人。
  白光华—想到这里,便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打算叫醒师座之后再走。尽管白光南的枪法不佳,但多一个人毕竟多一双眼睛,路上遇上个什么情况有一个帮手。
  车子嘎地一声停在一株松树下。
  白光南睁开朦胧的双眼,他以为车子已到了宝鸡,便扭过头看了看四周,埋怨地说:“你怎么把车子停在这儿,我倒以为车已开到了。”
  “师座,你的瞌睡好多啊,这么颠跛的路,你还能睡着?”白光华嘴里喷了一口浓浓的烟雾说。
  白光南扭了扭身子:“今中午多喝了几杯。”
  “师座,军部的张副官失踪了,我担心路上会不会遇到日本特务,早知道,我们在离开3团时,叫魏彪派一个排的兵送我们回宝鸡。”
  “你怕什么?日本鬼子的特务怎么会走到这儿来?”白光南说。
  “师座,你不是叫3团在狮子口加强防务吗?”白光华问。
  “你不懂,这是蒋介石对我下的死命令,叫我非抓住日本特务不可。我也是不得已。你想想,日本特务既然那么神通广大,他到了西安还不坐飞机到武汉,尔后坐轮船到重庆,他要走那羊肠小道,跋山涉水干什么,又不是吃了饭没事干。”
  “既然这样,你派人到狮子口去干吗?”白光华对白光南的这一举动迷惑不解。
  “哈哈哈,你年轻,不大懂。狮子口是通往四川的咽喉要道,我派兵去那儿修筑工事设防是奉蒋介石的命令。如果日本特别部队去了那儿,必然是死路一条,我可以将日本特务抓住。如果日本特务不去那儿,我将以蒋介石叫我在那儿修筑工事为名,派兵驻扎在那儿,凡是要从那儿经过的人,都得接受我的检查,这也是一条发财的途径……”
  白光华一听,到底姜是老的辣,白师座的确是深谋远虑。
  但他还是担心会遇到麻烦,他想提醒白光南,以引起警觉。
  他吐了一口烟雾,对白光南说:
  “师座,蒋委员长打电话给你,说日本特务要经过秦岭,这肯定是有根据的,你可不能大意。”
  白光南说:“这事我已考虑到了,估计日本特务要从这儿经过,但经过这儿的却不是日本特务,而是与蒋委员长抗衡的内部的劲敌。昨天晚上,我一个通宵没有睡觉,都快到天亮了,才把蒋介石的这场把戏看穿。蒋介石要我们追杀的日本特务,是要我们消灭他的劲敌、他的异己。蒋介石既然看中了我,我也要顺着这杆杆往上爬,我不会小看这个问题,但这股蒋介石的劲敌至少说不会伤害我。因而,我白光南又怕什么……”
  白光南的这席话,使白光华消除了疑虑。他估计路上不会遇到什么,即使路上遇到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于是他在驾驶室里抽了一会烟后,又发动着车子朝山垭上爬去。
  白光华驾着吉普翻过山哑之后,前方便是一道约一公里的长坡。吉普车向下俯冲的惯性使车速快得惊人,他紧握方向盘,拉着手制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公路。
  突然公路上迎面开来一辆吉普和一辆卡车。
  白光华从车的颜色判定,这辆吉普和卡车都是军车,他便减速让道。
  迎面开来的吉普车猛冲上来,绕过白光华的吉普之后,嘎地一声停在公路边。
  白光华冒出了一身冷汗,迎面开来的吉普根本就没有减速,在他车前一晃就冲了过去。这时候紧跟在吉普车后面的那辆卡车却停在了公路中挡住了他的去路,白光华被迫将车停下。
  停在公路中间的那辆卡车的车门打开了,黑鹰穿着少将服装,戴着白手套,他身后的神父穿着中尉军服,夹着公文包从车上下来。
  黑鹰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背着手,叉开腿威严地站在路中间,犀利的目光盯着白光华驾的那辆吉普车,神情十分严肃。
  这是哪儿来的少将长官?看他那高大健壮的身材,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白光华感到惊讶。
  就在这时,他吉普的两边车门被打开了。
  穿着少校服装的贾剥皮和穿着中尉服装的猩猩分别把守在白光华吉普车的车门两边。
  “下来?”贾剥皮威严地对坐在车内的白光南命令道。
  白光南开启微微颤抖的嘴唇,睁大眼睛看着贾剥皮,慢腾腾地回答:“什么?”
  “干什么的?”黑鹰威严地问。
  白光南急忙把目光移开,看着前方,他发现贾剥皮穿着少校服,这少校军官居然盘问起他这上校来了,简直是怪事!他认为他可以避而不答。
  “哪儿的?”车门左边的猩猩问。
  “胡宗南6师的。”白光华以为这些都是自己人,他神情有些傲慢。
  猩猩上前一拽,就将握着方向盘的白光华从车上拖了下来。
  这些不讲礼的兵士,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拉下车,这是对他乃至于对6师的侮辱!他迅即把手伸进腰间掏枪,当他的手刚摸到枪柄时,就被猩猩缴了械。白光华脸刷白,继而一阵铁青,他高声叫了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
  白光南已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他愤怒地盯着贾剥皮的脸,吼叫道:
  “我是6师师长白光南!”
  白光南以为亮出了他的牌子,就可以消除这场“误会”,然而这哪里是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