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作者:平庸888    更新:2021-11-25 13:15
  发令枪响了,运动员出发了。仲单一觉得坐在操场边的成百上千的学生都没有去看运动员,而是都在看那个身影。仲单一收回目光时,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又是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种情景下看到她。她还是那样,一点没变,就像每一年都要来到的春天一样,像春天的阳光永远是明媚的,春天的草永远是嫩绿的,春天的风永远是柔和的一样。她真得会永远是这样吗?仲单一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也许,总有一天,一切就都会改变的。
  6月1日  星期六  晚上10:40 热
  今天我穿上了短袖衬衣。这几天天气骤然升温,太阳烤得人感觉就像夏天一样。
  高三选定的课程已经全学完了。期末考试提前进行,估计这个暑假是泡汤了。许老师已经开了全班大会,动员大家准备在这最后一年里作最后的冲刺。我们要把初中的课本全部找出来,高考复习要从初一开始,多么滑稽,但也无可奈何。我感到某种神秘的不可阻挡的力量就要来临,它将不由分说拽着你向前跑,你根本就没有退路,你只有拼命向前。有时,我真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毕业!如果真的能那样该多好!但班主任许老师也说了,如果只想拿高中毕业证书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回家了。高考就完全是多余的了。这听起来似乎挺公平,好象并没有谁在强迫你,然而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去玩命了。
  8月20日  雨
  今天的雨特别大。每一颗雨滴不像是从天空中落下来的倒像是被人投掷下来的。
  校会,准确的说,是高三年级的全体学生的新学期开学会只能在教室里进行。实际上,开不开学已经无所谓。因为整个暑假哪里放过一天假?期末考试结束后不久,所有的学生就继续到校上课。说是上课,实际上就是做练习试卷,做完后再逐一讲解。书包里的纸越来越多,越来越厚,每天沉重的书包里装得往往是成捆的卷子。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仍是不理想,看来我真的要拼命了,否则可能真的没戏了。今天这个开学会实际上还是一个动员会。校长在广播里鼓励大家认真复习,咬紧牙关,争取以优异成绩迎接高考的到来。教室里灯光亮如白昼,但不知怎么我却感觉这光亮显得有些苍白和无力。也许是外面的雨太大了,天暗淡的成了水洗过一般的泥黄色。我到车棚去推车的时候,车棚里都是积水,雨水汇成小溪哗哗地往下水道里涌,那感觉就像是急着去奔向自己的归宿。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回家,但我更不想呆在教室里,可是不去这两个地方,我不知该上哪去。停说四合院有可能被拆掉然后在原地盖一栋新教学楼。看样,新教学楼盖好时我们也该毕业了,各奔东西了。当我经过四合院那暗暗的门廊时,我又见到了那爬满整个门廊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它密密实实地生长着,红色的小花星星点点点缀其间,尽管没有任何人关注它,可它仍自在得意自我欣赏似的繁荣着。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它也许就不在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呢!它将和四合院一起消失掉,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有许多事情,我越发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我常有自己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早晨仍是早晨,每一天还是每一天,夜晚还是一样的夜晚,但怎么就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逼迫感逐渐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呢?难道我们就必须去经历这你死我活的残酷竞争吗?难道只有通过了这样的残酷厮杀之后才能证明谁是真正的英雄吗?一次考试就左右了人的一生吗?可是即使有千万的疑问,现实就是如此。现实没有任何回旋商量的余地。那天我看到几个工人在炎炎酷暑中用平板车拉着钢筋拼命朝桥上爬时,我的心中掠过一阵难以名状的痛。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落到他们那个地步呢?仲单一啊仲单一,你必须拼命了,你必须拼过去,必须成功!你没有退路!相信自己!
  12月15日 冷
  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写日记了。然而,说实话,日记又有什么可写的呢?又有什么值得记录下的呢?
  进入高三以来,突然的,没有任何原因的,有一天当我早上醒来时,我平时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时间的飞逝。太难以置信了。从那时起,我从未察觉到原来一天的光阴竟然可以如此之快。从早上勉强睁开眼睛到深夜又一次强睁着眼睛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试题,仿佛就是发生在一眨眼之间。难道过去经历的每一天比现在经历的每一天都要长吗?光阴似箭,这个过去对我来说只是停留在一个形容词概念上的词汇,我第一次有了鲜明的切身的体会。也许,一夜之间,我就真的长大了。无忧无虑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那天我中午回家,在楼梯口我无意间看到墙壁上画了好些大脑袋的小孩,旁边写着:某某大坏蛋。我想笑可继而又感到悲哀。自己也许是真的长大了,这些小孩子的做法不会再做了,可是长大了又有什么好呢?这段时间试题量又加大了,天知道,我们亲爱的老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的题,很多题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也许是上天的捉弄,这段时间还常常停电。昨天下午本来要进行物理测验考试,可卷子刚发下来,屋里骤然一片昏暗,原来是又停电了。教室里顿时欢声四起,感谢上帝!在这紧要关头,又使我们免除了一次刑罚。老师只好无可奈何地宣布卷子回家做,第二天早上再缴上来。大家欢天喜地收拾书包,因为这是很难得的早回家,我到家时爸妈还奇怪我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为了对付停电,不少同学都自带了蜡烛,每当停电时,教室里就是一片烛光,我也准备了一支蜡烛。每当我点亮它时,我总觉得在烛光下不应是痛苦的赶做试题,而是应读诗,读散文,读小说,或听音乐,这才是烛光下该做的事情啊!
  四合院已经拆了一半了。她所在的班和其他四个班暂时搬到图书馆去上课。我又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想要见到她的愿望,从来没有过,更没有在梦中梦到过她。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几个星期前,我经过学校大门的传达室时,偶然在玻璃窗下看到了一封信,是寄给她的。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我鬼使神差的谎称自己是和她一个班的,把那封信拿了过来。我拿了信,心里忐忑了好几天。这封信是从部队寄来的,她怎么会和部队上的人有联系?有好几次,我几乎就想拆开这封信看一看,但我忍住了,我分析自己为什么要拿这封信的心理动机,我想,也许是想以此为借口见见她吧。可是如果真要见了面我又该说些什么呢?为此我犹豫了好几天,我甚至后悔干吗要拿这封信呢!那天广播操后,我和刘文军一块回教室,我突然想起刘文军不是经常和(三)班的一块儿踢球吗,我把那封信让他转交算了。我撒了个谎,刘文军没有怀疑就爽快的答应了。我记得那天天气挺好,我和刘文军一块来到(三)班的临时教室,那儿原本是图书馆的仓库。信被刘文军喊来的一个经常在一起踢球的同学交给了她。她当时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我没有看清她接信后脸上的表情,因为我一直躲在刘文军的背后。刘文军转交了信就急着要走,我心中涌起一阵失落,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亲自送给她呢?她好象剪了头发,脸上仍是带着永远的笑意。她能知道是我故意扣了她的信吗?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不要去打扰她,就让她永远藏在心里吧。
  纷纷扬扬的,进入冬季以来,第一场雪在一夜之间就覆盖了校园。昨晚,仲单一又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他醒过来时,恍恍惚惚之间,不知自己怎么会趴在桌子上,发了一会愣,他才想起自己原来是坐在家里,胳膊下压着书,灯光煌煌的照着,温和的光芒洒在堆着许多试卷和作业本的书桌上。桌子上的小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似乎它现在就是整个世界的心脏,没有它的存在,世界就会完全静止了一样。仲单一看了一眼钟上的时间,11:45分。他站起身信手拉了一下窗帘,窗外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吸引了他,他掀开窗帘的一角凑近一看,啊!是雪!不知何时,窗台上已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雪。雪粒在屋内灯光的映射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光芒。仲单一又把目光投向窗外,哇,好大的雪啊!仲单一索性扭灭了灯,拉开了窗帘。雪花从泛着青色的天空中悠悠落下,在青色的深处,它们飘落下来,惬意而又悠闲,静谧而又神秘。它们像是一齐去赴一个不用言明的约会,它们浩大的出发,一点也不孤单。到底是它们使这个沉沉的夜更静寂了呢,还是这无声的夜给了它们最舒适的归宿?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的夜里,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人像我一样站在窗前看着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呢?仲单一想到这,不禁感到深深地怅然。
  第二天的下午是体育课。仲单一悄悄溜出了学校。他急急火火地赶到了新华书店。在二楼的展柜前,仲单一的目光从挂在墙壁上的琳琅满目的贺年卡上一遍遍掠过。柜台前的人很多,离新年没有几天了,大家都在抢购,有一些标着号码的地方已经空了,也就是说,这个号码所代表的贺年卡已经卖光了。仲单一挑中了一个,把号码告诉了营业员。营业员翻了一通后说这个号的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样品了。仲单一又把其他的贺年卡审视了一遍,他看看表,没时间了,最后他买下了那张样品贺年卡。
  一直到很晚,仲单一才把那张贺年卡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