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记工    更新:2021-11-25 13:01
  三元里妓女协会主席
  三元里的祖先1841年在这里痛打了英国人,为我们民族反侵略的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篇章。看来广州人确实比天津人胆大!可能是老祖宗积德了,三元里的村民改革开放后都发了大财。他们不仅能享受到村里每年固定的十几万分红,出租房屋村民们也叨了大菜!村民很少有住在这里的,他们都在外面买了高档的住宅。这个远古刀光剑影的战场,现在已经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楼。这些小楼寸土必争,即不讲朝向也不讲采光,而是最有效地利用空间,多建房子多收租金。我翻看过清朝的广州市区图,这里离当时的广州城比较远,地形也复杂。我怎么也不理解,为什么当时下着雨,英国人还让广州人勾引到这里揍了一顿!
  现在这里虽然平了山填了河,但是地形依然复杂!那小胡同真可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呐!不熟悉这里的人进来就像钻进了迷宫,一会就晕头转向了。这里有电影院,邮电局,银行,饭店,派出所,商店……简直就是一个城中城!但是,最多的还是发廊!有上百家之多。有发廊就有小姐,其中有几条胡同,两边全是发廊。无论是谁,只要你是男人,从这里一过,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小姐们,就会搔首弄姿……她们打招呼的样子千姿百态,有点头微笑的,有含情脉脉招手的,有向你吐个烟圈的,更有把超短裙对你撩起来煽惑两下的。这帮小姐如此热情,嫖客们怎么能不怦然心动呢?
  我以前对这里就不陌生。自从搬到这里以后,我每天都要背着手、趿拉着拖鞋在这几条胡同转转。由于我又会说又会练,没有几天我就和这里成百的小姐和鸡头打成一片啦。我就像妓女协会的主席来检阅她们一样,从头逛悠到尾,摸摸这个脸蛋,掐掐那个屁股,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后来经过有关部门几次大的整治,现在这里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了。)
  这里还有一大景观,那就是天天都有许许多多搬家的人,进进出出。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穷人,因此他们的家当非常简单,这里进不来汽车,一个人力三轮就把他们的家当拉完了。从这里搬出去的人,大多都是在广州熬出了头的。搬进来的人要么是刚来广州淘金的,要么是躲难并想找机会作案的,要么就是像我这种失魂落魄、还想苟延残喘,东山再起的。虽然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但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要在广州发财!
  在改革开放的二十多年里,这里白始至终人声鼎沸。许多在这里住过的人,后来功成名就了,但他们无法忘记这里的喧嚣,这里不仅是低档嫖客的乐园。这里还是拼搏者的黄埔军校,这里有他们经历过的辛酸往事,有他们看不完的市井百态。因此,他们有的常回来看看,有的常回来千千。如果把这里嫖客每天浪费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幺麽灌满一酒瓶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在这里住的书商也从来没有断过,他们发了财就搬走。倒了霉又回来了,我就是他们当中的优秀代表。虽然每天我让生活和事业折磨得非常艰辛,但我在这里并没有疲软,我还要在这里勃起。我坚信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要来临。要扬起理想的风帆,见风使舵地驶向贪婪的彼岸!
  我虽然在这里与下里巴人为伍,但并没有颓废。我的生活突然变得有规律了,每天早晨六点起来,从三元里跑到白云山脚下。我吃完早点开始爬山,然后我坐上公共汽车去图书市场视察一圈,看看圈里有什么新动向。
  经常和我一起爬山的还有虾崽,虾崽是二哥的同学,我来广州以前就认识他。他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家产也就两百多万。虾崽憨厚朴实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他老婆阿芬非常漂亮,是个幼儿园的老师。她比虾崽小许多,虽然她非常单纯,但是虾崽很怕她。可是在我的面前虾崽总是装做不怕她,阿芬非常懂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骂他。虾崽结婚比较晚,小孩才一岁,这天虾崽和我爬山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阿芬在电话里臭骂了一顿,虾崽装起电话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说:
  “我吊她老母,我倒是不怕她,我就怕她对我儿子怎么样!”
  我不愿意戳穿他的把戏,这就是虾崽的可爱之处!
  当我们爬到山顶的时候,虾崽按照惯例对苍天怒吼了一声:
  “我要发达……”
  他发自肺腑的呐喊声,在青山间荡漾……抒发完内心的郁闷,他看见天河那边电闪雷鸣,乌云密布。市长大厦等几座高层建筑时隐时现,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虾崽指着那里,若有所思地对我说:“你看那边像不像911?”我看了看那边,感慨地向虾崽说:
  “虾崽你还记得高尔基的‘海燕’吗?”
  虾崽说:“我上学的时候学过,现在忘了。”
  我心想你忘了就好!我凭着模糊的记忆,悠扬顿挫,慷慨激昂地给虾崽朗诵道: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一会翅膀碰着波浪,一会箭一般地冲向云霄,在高傲地飞翔……她拍动着翅膀在不停的叫喊着,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虾崽对我的表演赞叹不已!这时候乌云已经飘到了我们这边,天上砸下了铜钱般的大雨点子。我和虾崽急忙躲到了路边的亭子里,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虾崽想回家他有点烦!这时候我的激情又上来了,就脱了T恤衫对虾崽说:
  “你敢不敢和我跑到山下去?”
  虾崽看看天又看看地,然后对我摇了摇头说:
  “敢是敢,就怕我感冒了传染给我儿子。那就惨啦!”
  我不理会他准备一个人跑,虾崽见我真的要跑,就急忙拉住我生气地说:
  “你不要这样啦!你的手机会搞坏的啦!”
  虾崽的话提醒了我,我看见亭子里有个塑料袋,就把T恤衫和手机包在里面。虾崽一看我要玩真的啦,他惊恐地拉住了我说:
  “你千万不要跑,这样会感冒的。”
  虾崽真的怕我感冒吗?当然不是,虾崽怕的是我把他一个扔在这里。我爬山的时候喜欢走小路,更喜欢走我没有走过的路。白云山上的三十几条小道,我都走遍了。虾崽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和我走,他对我说:
  “不得了啊!那里有蛇,还有打劫的呀!”
  我说:“有蛇我就抓住吃了,我还想打劫别人呢,还怕别人打劫我吗?”
  虾崽见我一意孤行,就只好和我分道扬镳。他走大路我走小路,然后我们俩在山顶上会师。后来他看我走了许多天也没事,就壮着胆子和我走了第一次。但是他非常好玩,每当走到阴森恐怖的地方,都会大喊一声:
  “打劫呀!”
  后来他走熟悉了也就不喊了。
  虾崽不喊了,我喊开了。我甩开了他冲进了大雨中,我一路狂呼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从山上奔到了山下,在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中,跑累了我就走。喊累了我就唱: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这是最后地斗争……我没有去考证过,《国际歌》这几年在我们庄严肃穆的场合下,为什么不唱了?但是她的歌词依然能感染我。我慷慨激昂地狂奔着,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什么水……我不是成心的向大自然挑战,而是一种无奈的发泄!我闹心……
  我去捐骨髓
  深圳的中华骨髓库通知我说,有和我配上型的人啦。这个人现在住在广东省的人民医院,他们约我两天以后去医院。这天下午我如期来到了医院,这个白血病患者是个上高中的小姑娘,挺漂亮!她看见我以后忧郁的大眼睛里立刻就闪现出了求生的光芒。她是广州市人,叫王惠敏。她的父母更是把我奉为神明,并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无论骨髓移植得怎么样,他们都将如何,如何!我既然是捐献就没有想过回报。
  这让我感到有些反感,我更愿意把骨髓捐给一个普通的农民。算了吧,我等了一年半才配上了她,毕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让人重视了,我好像找回了往日做人的尊严!大夫重新化验完我的血型,开始为我穿刺。
  捐骨髓有穿刺和透析两种方法,我在此以前已经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了,透析无痛苦但是时间比较长,要躺上四、五个小时。把我的血从这个胳膊抽出去,然后经过机器的分离,再从我那个胳臂输进来。穿刺就比较简单了,只要从我的脊椎里抽出骨髓就行了。我看着那个那么粗的大针头有些发怵,可是我一想到关公的刮骨疗毒……这点小事算什么!尤其是我做过那么多的坏事,好容易盼到了这个赎罪的机会,我还能怕疼吗?
  想到我的付出能让另一个生命得到延续,这个人还让我有点非分之想,嘿!嘿!我的疼痛顿时减少了许多。没一会医生就把我搞掂了,他们告诉我如果效果不理想,半月以后我还要再来一次。她爸爸这时候问我有什么要求。我看着他有点不太顺眼的脸,真想问问他:你姑娘如果好了,能不能让我……可是我不敢!那样老天爷是不会原谅我的,我悄悄地一个人活动活动心眼就足矣了!
  我理直气壮地对她爸爸说:“我不多要,也不少要,你给我三十块钱,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他爸爸潇洒地给了我一张一百的,他显然是不想让我拒绝他。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我收下了。我们国家现在每年有四百万的白血病患者在等待骨髓移植,在这等待期间每年有80万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