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者:若花燃燃    更新:2021-11-25 12:59
  吴春波说:“徐队长,我们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何况我也不是犯人,有人身自由。”
  徐海城二话不说,拿出手铐铐住他,说:“你怎么不是犯人。”
  吴春波很吃惊,挣扎着说:“我怎么着了,你把我铐起来?”
  “在祭坛,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听到徐海城这么说,吴春波居然也不抵赖,坦然地说:“我后来不又把你们放出来了吗?”他的言行一点都不似他外表表现出来的懦弱,倒让徐海城暗暗吃惊,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聪明而且不显山露水。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类人,因为很难琢磨透他的心思。
  “你放我们出来的目的,不过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决定跟着我们进入原始森林,想寻机除掉我们。”
  自己的心思被徐海城完全猜中,吴春波不免吃惊,说:“没错,我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但那也只是想法呀。”
  他一点也不抵赖,出乎徐海城的意料,说:“你倒是坦率。”
  吴春波憨厚地笑了笑,但眸子里狡黠的光芒一闪。徐海城全看在眼里,说:“你这么坦率,是在想我没有办法活着走出原始森林了吧?”
  吴春波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老实与谦和荡然无存,说:“看来徐队长真的是个聪明人。”顿了顿,他说,“就算是我,都没有把握能安全回到通天寨,所以更不用说你。”徐海城环顾着四周的树木,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失去席三虎的向导,在这没有道路的原始森林里,他一个城里人,要想不迷路太难了。
  “我们两个结伴,还有点离开的希望,只是……”吴春波卖着关子。
  徐海城对他的心思洞若烛火,说:“想要我不追究你们瞳子会?还是想要我不追究你?”
  “我又不是瞳子会的,况且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只在乎自己的小命。”
  “你不是瞳子会的?”
  吴春波说:“事实上,我父亲才是瞳子会的,我是来找他的。”
  听起来挺合情合理,瞳子会的成员都是巫师,吴春波不过是个看林人。但他忽然如此坦诚,让徐海城心生狐疑。吴春波察颜观色,说:“徐队长,因为守林的宿舍离祭坛近,所以平时父亲叮嘱我没事多来祭坛转转,免得有人破坏了石柜。”
  “这么说,你早知道石柜下面另有通道?”
  “我父亲提过。”
  徐海城略作思索,说:“那你知道不知道瞳子会其他成员的名字?”
  吴春波连连摇头,说:“这可都是秘密,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
  正说着,树丛后一阵窸窣声,席三虎的猎狗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只灰色野兔。徐海城心里一喜,有席三虎家里的猎狗,在树林里迷路的概率会小很多。吴春波也想到了,深怕徐海城将自己留在古榕洞口,心里十分焦虑。
  “你父亲进白骨沟来干吗?”徐海城随即明白过来,双眼精光暴涨,瞪着吴春波说,“他们是不是要对考察团不利?”
  吴春波眼神闪烁,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徐海城狠狠地说:“是不是把你扔到洞里,你就会知道了?”边说边将吴春波往古榕洞里推,他吓得脸色发青,连声说:“徐队长,我听父亲说,因为考察团偷窥夜祭,犯了瞳子会的忌讳,为了维护传统所以要……其实我现在都担心我父亲是否还活着?”
  徐海城惊愕:“你是说,跟着考察团进入深山的瞳子会也出事了?”
  吴春波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也是我跟着你们进入深山的原因。按道理,我父亲早该回家了,可是没有。”
  徐海城松开手,考察团出事了,跟着考察团的瞳子会也出事了。究竟在进入白骨沟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他一屁股坐在树根上,托腮思忖着。按行程,救援队应该已经抵达瀞云主峰脚下,也就是原始森林的核心地带,不知道他们找到考察团没有?方离是否还活着?徐海城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方离赤红着眼睛朝他伸出手……
  没有许莉莉记事本的提示,考察团的遭遇无法揣测。徐海城多么希望许莉莉没有因为恐惧而丧失意识,并且一直记录着发生的事情,比如说4月18号万蛇谷里上演的下一幕:4月18日,万蛇谷,鬼师,第三瞳。
  第十一章 第三瞳
  方离听到许莉莉的尖叫,抬头看到一条大蟒滑下来,张开血盆大口。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眼前一片漆黑,头脸全是湿漉漉的蟒蛇唾液,腥臭味熏得她几乎背过气去。她甚至根本感觉不到恐惧,因为已经吓蒙了,全身都快要失禁,脑海里翻来覆去地转着一句话:我在蟒蛇的嘴巴里,我在蟒蛇的嘴巴里……
  方离的双腿还露在蟒蛇的嘴外面,不停地蹬着。巨蟒扭动着脑袋,想把方离整个人吞进去,不过她背上的庞大背囊卡住它的喉咙,令它的吞噬变得不是那么容易。站在不远处的许莉莉在三声尖叫过后,一步步地后退,她彻底地被吓傻了。
  这时,一声枪响划破长空。
  蟒蛇嘴里的方离只觉得蟒蛇剧烈地一震,然后大幅度地摆动着,她被摇得头晕眼花,呼吸艰难,几度要晕过去,但她对自己说:千万不能晕过去,千万不能晕过去……忽然,她觉得腰部一松,整个人被抛了出去,树枝刮着脸颊,然后重重地撞在硬物上,痛彻心扉,但是现在总算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顺着树干滑落到地上,疼痛让她四肢伏地动弹不得,惟有眼睛还可以转动。
  时间不早了,暮色四合,光线黯淡。
  黑漆漆的蟒蛇就在她的不远处,看不到它是否受伤,但是有鲜血滴落到它下面的枯叶上。它十分愤怒,眼露凶光,卷动着粗长的尾巴扫向开枪的人。
  开枪的人是鬼师!方离十分惊愕。
  鬼师连连后退,有条不紊地装子弹、上膛、扣动板机。又有一颗子弹射出,这一次没打中,擦着蟒蛇的尾巴而过。也许是擦过的火炙感觉,令蟒蛇的愤怒无以复加,尾巴扫来扫去,树木簌簌颤抖,一棵小树被拦腰打断。幸好有这树木的遮拦,鬼师能够从容地躲闪,只是他躲闪的姿势很生硬,像是那种关节硬化的人。
  方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火炙般地疼痛,她知道是因为蟒蛇的唾液有腐蚀性,碰到昨天被蝙蝠抓伤的疤痕奇$ ^书*~网!&*$收*集.整@理,于是连忙扯出腰间的毛巾,胡乱抹了一番。恼怒的蟒蛇只顾追杀鬼师,无暇顾及她。方离暗呼侥幸,要知道蟒蛇可是有虐食者之恶名,它虽然没有毒牙,却可以将人一口吞下,也可以将人紧紧缠死然后吞食。
  全身到处疼痛,而且惊吓过后四肢发软,方离没有办法移动身子,只能靠着大树看着蟒蛇与鬼师战斗。很显然,蟒蛇占着上风,它尾巴所到之处,风声呼呼,树木摇晃,落叶纷飞。而鬼师凭借着树木的遮挡一步步地后退,他身上有种陌生的不属于人类的凶狠。
  一群蝙蝠尖叫着冲向蟒蛇。这真是骇然的一幕,要知道蟒蛇是扑食蝙蝠的,蝙蝠平时躲着它都来不及,这一次却前仆后继地冲向它。蟒蛇舌头一卷就是一只蝙蝠,但是蝙蝠太多遮住它的视线。鬼师趁机又开枪,打中蟒蛇的尾巴。它吃痛地扫倒一棵树,然后溜得飞快,树叶剧晃,簌簌声远去。
  树林里完全地安静下来,但腥风仍在。断裂的树枝,满地的落叶,枯叶上的滴滴蛇血,都在沉默地诉说着刚才的激烈战斗。鬼师握紧猎枪朝方离走来,脚步沉重,踢着石块发出嗒嗒的滚动声。
  “师傅。”方离满心感激,若不是他,现在自己一定在蟒蛇的肚子里被胃液分解着。鬼师置若罔闻,佝偻的背影被森林里的惨淡天光勾勒出来,说不出的凄凉。有几只蝙蝠飞在他的前面,又为他增添几分诡异。
  方离挣扎着站起,再准备再呼一声:“师傅……”看清楚他的脸,声音被生生扼杀在嘴边。鬼师一直戴着的犬面具已经遗落在水塘里,皱纹交错的脸上灰蒙蒙的,一点肌肤的光泽都没有。他握着猎枪的手因为常年劳作,本来是黝黑色,现在却呈现跟脸蛋一样的暗灰色。而他的瞳仁深处却有暗红流动,闪烁着诡异的虹彩。方离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另一双暗红瞳仁,那是属于古榕洞被石锁链捆着的大巫师。
  鬼师挥起猎枪,方离脑海里闪过昨晚躲在竹林里见到的情景,风声近耳时,她连忙闷哼一声,假装晕过去,避过致命的一击。天色昏暗,鬼师可能没有看清楚她的假装,拉着她的衣领拖着走,高低起伏的石块蹭着方离,即便她穿着的衣服挺厚的,也觉得磨得难受。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树木笔直高耸,树尖齐齐地指着一弯冷月,林子里飘浮着点点光斑。
  走了半小时,鬼师拖着方离钻进一个山洞,一阵腥臭扑鼻,方离难受得差点打喷嚏,只能紧紧地用手捏着鼻子,反正鬼师走在前面,不会看到的。洞内的墙壁上插着松明火把,拖着长长的黑烟。方离看见墙角蜷着一个人影,而洞顶则密密麻麻的全是倒吊着的蝙蝠。鬼师将自己拖到这个蝙蝠洞里,意欲何为呢?
  鬼师将方离扔在地上,又转身钻出山洞。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方离才睁开眼睛,先转动脖子,确信自己的后背旧疾无碍行动,这才坐起。环顾四周,仅是洞口一圈有灯光,洞的后侧有奇怪的声响传来,听着觉得心脏里犹如有千万条毛毛虫在爬。
  方离小心地爬到墙角躺着的那人身边,他身着黑色羽衣,脸上戴着三瞳面具,是瞳子会的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