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北大连若    更新:2021-11-25 12:36
  吃晚饭的时候,曹钊良感觉自己的双手一直在抖,那些饭很硬,他有点吞不下去,又没有汤喝,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吃饭也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芸芸众生,忙忙碌碌,不过就是为了吃穿,有几个人能真正不食人间烟火。
  在现实面前,曹钊良又一次感觉自己的可怜和脆弱,他想到了他二舅的那一双黑如煤碳的手,那就是现实啊,他二舅在现实面前无能为力,为了生存,他只能做哪怕他一点也不喜欢的工作,不管怎样,更不用说那些顶着烈日、冒着风雨,在街上叫卖的叔叔、阿姨了。对于那些中年人来说,也许,卖东西是他们唯一的生存方式了。
  当曹钊良想通了之后,就决定了不管怎样都要做下去了,他想,两个月的时间,他多少也能赚几百块钱回家。
  一番挣扎之后,终于下班了,曹钊良一个人走出了那家酒楼,一阵凉风吹来,他觉得很舒服,从早上直到现在,他才可以吹一下自然风,雷平跟在他背后,他对曹钊良说:“慢走。”曹钊良微笑地说:“嗯,你也慢走。”
  那家酒楼在一个十字路口,曹钊良走了一些路,突然不知要往哪一个方向走了,白天的时候,他还能记得住,可是,此时,天暗了下来,还有,到处是灯红酒绿,太炫的色彩让他真的不知要往哪一个方向走。
  他想了一会儿,大致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了,可是,他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他选了一条路就往前走,可是,他一直走一直走也找不到路,一直快要到路的尽头了,他知道,他只有后退了,因为,他走错了,应该走另外一条路,他边走边想着自己的可怜,就有些想哭了,偌大的城市里,繁华的街道上,哪里会是他的方向,他将走向什么样的命运。此时,他真的就如一只小小鸟,无法走出世俗与困难对他的禁锢。他失魂落魄的走着,往回走着,很想对着天空狠狠地吼一声。
  突然,他看到一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玩弄手机,他想,是不是可以借她的手机打一下呢!他走过去,对那一个女孩子说:“小姐,你帮我一个忙,借我打——!”那一个女孩子赶紧远远去离他而去,曹钊良知道,那个人以为他是抢劫的。因为,他身上穿的是一身古装,看见他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时,又有一群人在对面走着,其中,一个小孩子一直盯着他看,还转过头对抱着他的母亲说什么话。小孩子的母亲抱紧他,然后,加快脚步向前走,一行人都快些走起来,曹钊良伤心至极,他轻声地说:“你们怕什么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们干嘛走那么快啊!”
  路过一家食杂店,曹钊良进去买了一瓶雪碧,让他气愤的是,那一个店主,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曹钊良要付钱的时候,才冷眼看他一下,表情明显很看不起他的样子,轻视、讨厌等。曹钊良从小受够了被看不起,可是,他没有想到,此时,他会沦落到这一个地步,沦落到拿钱买服务也被看不起的地步。他想,他自己的地位有那么低吗?很想把饮料瓶往那一个肥婆扔去,告诉她,不要狗眼看人低,可是,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一个人坐在路边,曹钊良终于忍不住掉泪了,他哭着说:“我要上大学,我要上大学,可是,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平呢?”
  一个人在那里伤心了好久,不知何时,他又站了起来,他还是想明白了,不能坐在那里等死,应该勇敢地克服困难,他又往前走,此时,他已经是一身汗水了,脚底下也疼痛得很,走了太多的路,白天时又站了一天,他快走得垮掉了,可是,他还想活下去,所以,再累也要坚持走下去。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前面一个人,似乎很熟悉的一个人。他加快步伐走上去,他想,如果那一个人是认识的,就不会再迷路了,就有希望了,就可以找到他叔叔家。
  那一个人是黄朝阳,他以前的同学,曹钊良觉得好不可思议,他没有想到,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竟然还会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遇见旧人,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天无绝人之路。
  见到黄朝阳的时候,曹钊良忍不住哭了,他说:“朝阳,我是钊良啊,救我!”
  。。。。。。。
  在黄朝阳的帮助下,曹钊良安全地回到了他叔叔家里,浑身要跨掉一样。累得快死人。洗完澡就睡觉了。
  打工的第二天,曹钊良搬进了酒楼的宿舍,进去后才知道,酒楼老板提供给他们住的地方有多差,有多破,简直不是人住的,一个房间住16个人,房间里又脏又臭,天花板上,一大片的白灰掉空,铁床摇摇晃晃,破衣服、破鞋还有垃圾,一大堆,洗手间里只有一个水龙头,用它刷牙、用它洗脸,上厕所就要到外面的公厕里。
  打工的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曹钊良被分配到点心部看着点心,与雷平一起学习点心部的工作流程,20点多的时候,有一个客人,戴眼镜,高高大大的,破肤白白的,说话也很有礼貌的样子,看起来,很有修养。他点了几道点心,要求曹钊良与雷平给他打包起来,曹钊良与雷平打包好后,那一个客人说:“我自己去买单吧!”雷平在曹钊良快要打包好时去叫服务员来带客人买单,因为,买单的事,传菜员不用负责,可是,没有人理他,他们是新来的,没有人愿意理睬他们,他们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曹钊良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一个他认为很有修养的人,竟然没有买单就跑人了,最后,主任怪罪下来,也不问清事情的经过,就凶凶地对曹钊良说:“17号是不是你的工印啊?”
  曹钊良回答说:“是!”
  “菜是你给客人拿走的,你得买单!”
  “买就买!”
  最后,曹钊良把自己身上的30元垫上了,雷平的身上的5块钱也拿出来,一共是35元。曹钊良想,那一个跑单的客人是带着他的儿子进来的,他竟然那样子教他的儿子,原来,城市人这么狡猾!我为他服务的时候,态度有多好,我看他们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是会跑单的人。这个社会现实,教会我人心险恶,告诉我,有些人用他们的亲身行动,教他们儿女做坏事。
  他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吃的不饱,不会饿死就行,住的不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生活对于他来说,能过就暂时过着,等有了一些钱,再换工作,他别无选择。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上下班、睡觉。所有以前的朋友都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他们,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人走着。生活的内容只有上下班与睡觉,他感觉不到以前的生活里的气息,感觉不到书香味,生存已经是生活的全部,身上没有钱,洗衣服不敢用太多的洗衣粉。洗发水也是节省着用。可是,里面的同事都比曹钊良穷,工资一发下来,就去玩,三两天就用掉,然后,穷得一分钱也没有,没有生活用品就用曹钊良的,曹钊良看着这里的情景,真想马上离开算了,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老天爷为何老是让他与一些很底层的人生活在一起,与那些人一起的生活,他会学得更加地粗鲁、会看到更为残酷的现实,会因此而更加地心痛。
  有时,他深更半夜下班后,走在黑暗的路上,会感到心丝丝的疼痛,他习惯在这一个时候用理智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所以,他握紧拳头,暗暗地说: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7月中旬了,林阿雪还是没有曹钊良的消息,她开始累了,不再打电话给曹钊良,因为,他家里人总说他去外地打工了。如果曹钊良没有打电话给她,她不可能联系上他,有时,他躺在床上,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会想:钊良,你过得还好吗?
  突然有一天,谢美瑜、杨天尚、张利等人到了林阿雪家做客。
  聊天的时候,突然提到曹钊良。
  “班长呢,阿雪。”
  “不知道,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许他有什么事情吧。”
  “你们没有事吧!”
  “小两口吵架了?”
  “没有啊,高考后就没有联系上他。”
  “哎,天尚,你变得好帅啊!”
  “是吗?告诉你,美瑜也有男朋友了。”
  “谁啊?”
  谢美瑜边喝茶边笑。
  “咱美瑜的男朋友一定是又帅又高又善解人意的人啦!”林阿雪说。
  张利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说:“没错,没错,说得太对了。”
  谢美瑜喝在口里的茶差点喷出来,杨天尚也笑个不停!
  “到底是谁啊?”
  “就是他嘛!”谢美瑜指着张利说。
  林阿雪伸伸舌头,楞一下,接着笑着说:“原来就是你啊,难怪笑得那么高兴。”
  “阿雪啊,我在学校时怎么不知道你跟班长好上了呢!”
  “还说,你暗恋美瑜多久了,怎么都看不出来呢?”
  “哎,这次来,我们是想找你一起出去打暑假工的。我有个亲戚在相州办公司呢,正少人手,我想我们也没有事,就去帮他一下,我们主要是宣传与推销产品,抽成很高的。”
  “好啊!要是钊良也一起去就好了。”
  “等联系上他再把他也叫来,我到时请你们到酒楼里吃饭。”
  。。。。。。
  曹钊良已经习惯了大汗淋漓,习惯了吃下硬硬的干饭,习惯了渴了一天只用一根冰棒来骗自己入睡,习惯了同事与同事之间互相算计的冷漠,习惯了整夜上班,习惯了一个人从24小时便利店里饿着肚子经过,习惯了没有任何一个朋友的消息,也许是太累了吧,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下班就睡,不会像在学校时一样,老是睡不着,可是,他也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他觉得,生活不应该只是工作与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