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阿越    更新:2021-11-25 12:09
  」
  石越自嘲的苦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潘照临禁不住噗哧一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我本来是想要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火器,老是守城,有什么用?难道守城就可以恢复燕云,兼并契丹吗?」
  潘照临一怔,这才明白石越在感叹什么,不由笑道:「公子,本朝自立国以来,最大的目标就是恢复燕云,从来没有人想过可以兼并契丹,大家何曾有过这种进取开拓之心?设计武器之时,先想着防守,再想着进攻,也是情有可原的。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你不需要太在意。」
  石越无可奈何的笑笑,「也只有如此了。」
  潘照临也不去理他,继续埋头写他的谢表。
  石越一个人静静的发呆,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潘照临却连头都不抬,站在一边的侍剑见石越没趣,便笑道:「公子,什么有了?」
  石越笑道:「我想了一个办法。以后兵器研究院有事做了。」
  潘照临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可怜。」
  石越笑道:「潜光兄,你可知道我想出什么办法了?」
  潘照临一哂,轻描淡写的说道:「无非是给他们安排一些具体的东西去研究罢了。」
  石越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确就是想在兵器研究院成立一些专案小组,先指定几个课题让他们集中精力优先解决,在这种专案研究中慢慢积累经验。
  潘照临淡淡一笑,「猜到的。不过我劝公子不要这样做,这是揠苗助长。」
  「我何尝不知道这有点急功近利?但现在人家对军器监虎视眈眈,我们不搞点成绩出来,只怕皮将不存。」
  潘照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石越,「有了一个震天雷还不够吗?」
  「那物什太差了。」石越顺口说道,说完才猛然醒悟,惊问:「什么叫有了一个震天雷还不够?」
  潘照临笑道:「心照不宣,嘿嘿……」
  石越暗暗佩服潘照临果然机智非凡,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四月初五。
  中书开始讨论保马、市易法和设置军器监三项新的变法,结果只有设立军器监一事迅速的通过。
  接下来,赵顼把三项变法交给朝臣进行讨论。
  所有的人都知道,设置军器监是大势所趋,人人都知道这是王安石对「新贵」石越的一次将军。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石越竟然比王安石更坚定的支持设军器监。
  擅长于揣测官场动态的官员们,立即就知道石越和王安石决定胜负的战场,是在判军器监的人选。
  如果是「石党」,那么王安石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如果是新党,那自然是石越赔了夫人又折兵。
  至于保马法和市易法,枢密使文彦博与参知政事冯京都公开表示反对,石越的态度暧昧,至今没有明确表态。
  不论个人的观点与喜恶如何,每个人都知道,这是比判军器监的人选更加复杂的政治博弈。
  但是,从四月初六起,离皇帝的生日仅仅只有四天的时间了,即便是王安石,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引起大的争论,惹皇帝不高兴。
  这是赵顼登基以来,第二次正儿八经过生日,大宋朝廷一片喜气洋洋,人人都在准备给皇帝的贺礼─州郡守令们的贺礼,比较勤快的,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经送到了汴京。
  四月初十。
  一大早,诸亲王、枢密使、管军、驸马、诸司使副为一班,算做内臣;宰臣、百官、大国使节一班,算做外臣,一同前往紫宸殿上寿。
  公主、命妇则赴禁中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祝寿。
  一切礼仪,在四月初八便已定下。
  赵顼将亲自驾御紫宸殿,赐酒三巡,然后便是一整天的欢娱。
  石越见王安石以下,朝臣们都穿著非常正式的朝服,手执笏板,手舞足蹈,心里不禁暗暗好笑,但这是礼仪所定,自己也不得不在班列中跟着跳舞,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忽然,从山楼那边传来百鸟齐鸣的声音,惹得众人都倾耳相听,果然是半空和鸣,鸾凤翔集。
  石越暗暗奇怪,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半只鸟的影子,只好在心中纳闷。
  他却不知这只是教坊的乐伎在那里演奏。
  不多时,在赞礼官的口号中,宰执、禁从,亲王、宗室、观察使,以及大辽、高丽、夏国使副,鱼贯而入,坐于殿上。
  职阶较低的百官与诸国使臣,则分坐两廊。
  各人面前自有各色水果点心,石越留心观察,却见契丹使者面前,较旁人要多一点牛羊之类。
  他知道这是大宋对辽国视为敌国之故,也不以为意。
  接着,众人三呼万岁,便开始赐宴,教坊也搭起台子表演助兴。
  这文武百官,开始之时,倒还一个个循规蹈矩,不敢放肆,越到后来,气氛就渐渐变热闹起来,赵顼也不愿意过于拘束了,任凭这些臣子们嘻笑谈论,各逞风流。
  来大宋上寿的契丹使节,正使叫萧佑丹,副使叫耶律金贵,二人一个是后族,一个是皇族,都刚刚到大宋不久,故此加意留神打量大宋君臣,因见石越举止气度别异常人,又不时朝他们瞄一两眼,心里便有几分留意。
  萧佑丹懂汉语,颇读诗书,本是辽国杰出之士,石越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中,但他也只是看在心里,并不做声。
  耶律金贵却是个武人,因懂得几句汉语,加上辽国执政的魏王耶律伊逊不放心一向亲附太子耶律浚的萧佑丹,这才派他来做副使,兼有监视之意。
  他见石越老是看他们,忍不住问萧佑丹道:「那家伙是个什么东西,老是偷看我们?」
  萧佑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我去问他。」
  耶律金贵一向不太把宋人放在眼里,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就朝石越走了过去。
  石越见辽国副使忽然朝自己走了过来,心中奇怪,却只是不动声色。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注二〉,他本来就生性沉稳,加上几年来身分尊贵,更是有了一种自然而然的傲人气质,凛然不可侵犯。
  耶律金贵走到他面前,见他年纪轻轻,却身着紫袍,知道是南朝高官,他凭常理推度,以为多半是勋贵子弟,心中便有几分轻视。
  但是石越端坐在那里,看似温和如玉,目光中却时不时有一种犀利之色,竟让耶律金贵心中生出一种怯意。
  耶律金贵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终不敢过于放肆,只是撇着嘴问道:「小白脸,你干嘛老看我们?」
  他声音洪量,顿时把满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萧佑丹不动声色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里骂了一声:「蠢牛!」却也不去劝阻,只是静观其变。
  石越是现代人,对辽人自然也没什么仇恨可言,颇能以平常心相待。
  但耶律金贵一声「小白脸」,却惹得他心头火起。
  他抬起来,目光逼视耶律金贵,却又立即收敛,冷冷的答道:「在下刚刚看到一只狗熊和一个人在讲话,未免好奇,多看了两眼。怎么,阁下有何指教?」
  耶律金贵长得又黑又壮,身上体毛又浓,的确像是狗熊。
  宋朝馆阁中的年轻好事之辈,和一些勋贵子弟,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耶律金贵怒道:「小白脸,你怎么骂人?」
  石越一脸茫然,道:「我几时骂过人?」
  「你骂我是狗熊,怎么不是骂人?」
  石越奇道:「噫,我怎么骂了你是狗熊了?我不过是看到一只狗熊罢了。」
  耶律金贵火气更大,「你还敢说没骂我?南蛮子就是狡猾可恶。有本事和爷爷打一架去,逞嘴皮子的是王八蛋。」
  石越冷笑道:「畜生才只知道打架,你见过人和畜生对咬的吗?」
  耶律金贵在大宴上失礼,王安石等大臣脸色都非常难看,因见石越一直占上风,才没有立即喝止。
  不过王安石心里已在摇头,他没想到石越也会有这种意气之争。
  赵顼却觉得非常解气,石越的话虽然不够文雅,但是听在心里,很是受用。
  所谓的夷狄之辈,在当时的中原人看来,和畜生的确是相差无几的。
  这时赵顼听到耶律金贵要找石越打架,他知道石越只是一介书生,生怕他吃亏,便朝殿中带刀侍卫一努嘴,两个侍卫便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两把刀闪电般出鞘,在耶律金贵的脖子上发出慑人的寒光。
  殿中侍御史立时就开始准备弹词,好出列弹劾耶律金贵,为皇帝提供处置耶律金贵的法律依据。
  到了这时候,萧佑丹才缓缓起身,向赵顼深施一礼,从容说道:「陛下,敝国副使酒后失礼,还请陛下宽宏大量,恕其之罪,以免因为一些小事而影响两国交好。」
  这句话半是请求半是威胁。
  耶律金贵却不服气,大声嚷道:「萧佑丹,你怕个鸟?这些南蛮子没胆,趁老子没刀时,竟拿刀来对付我,要在战场上,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萧佑丹皱了皱眉,厉声喝道:「你住嘴!」心里暗骂耶律伊逊派了只猪做他的副使。
  现在大辽又有什么实力和大宋开战?不过也是借着祖宗的余威吓人罢了。
  一面又向赵顼说道:「夷狄之人,不通礼仪,让陛下见笑了。」
  赵顼沉吟不语,显然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处置此事,石越忽然心里一动,暗道:「千载难逢。」
  当下起身注视耶律金贵,说道:「若真到了战场上,辽国也不会是大宋的对手,你不必大呼小叫。」
  他这句话却没人敢当真。萧佑丹更是不能答应,笑道:「不敢请问这位大人尊姓大名,现居何职?方才这句话,未免过于托大了吧?」
  石越淡淡的回道:「在下大宋直秘阁石越……」
  萧佑丹吃了一惊,问道:「可是《论语正义》诸书的作者石越石子明阁下?」
  「正是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