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作者:阿越    更新:2021-11-25 12:09
  虽然三省名义在宋代始终存在,但其实已混同为一省。同时由于枢密院、三司的设立,宰相的军权、财权被剥夺,三省制度名存实亡,间接加强了君权。
  宋自建国以来,推行了一系列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
  在中央行政方面:削减相权,设中书省、枢密院、三司使及台谏,分掌政务、军事、财政及监察四权,由皇帝总其成。
  在地方行政方面:削减地方权力,每路设「四监司」,分掌地方政务,由中央委派。
  经略安抚使,掌军民。
  转运使,掌财政。
  提刑按察使,掌刑法。
  提举常平使,掌粮食。
  时称帅、漕、宪、仓四科,即为「四监司」,分别向中央负责。故中央可直接总揽地方之军、政、财、刑大权。
  路之下的州,每州皆设有「通判」,规定地方政令,须由通判副署。
  并简列宋代中央政府的组织如下:
  一、中书省
  掌政务,最高长官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副相为「参知政事」,宋代宰相通常为二人。
  尚书及门下两省之长官,分别为「侍中」与「中书令」,但多为名誉官职。
  二、枢密院
  掌军事,最高长官为「枢密院事」,副长官为「同知院事」,为全国最高军事机构。
  三、三司使
  掌财政,宋以「盐铁」、「度支」、「户部」为「三司」,最高长官为「三司使」,地位仅次宰相,又称为「计相」。
  四、御史台与谏院
  掌监察,御史台长官为「御史中丞」,副官为「侍御史」。
  宋亦设谏院,置谏官,称「知谏院事」,宋神宗元丰年间,改称「谏议大夫」。
  因「御史」与「谏议大夫」都是言官,乃合称为「台谏」。
  五、其他部门
  考课院:掌中下级官吏之铨选,后改名「审官院」,又分东西两院,东院主文选,西院主武选。
  三班院:掌衡量内廷供奉及殿值官之责。
  审刑院:掌复核重大案件之责。
  北宋行政区域划分层级如下:
  路〈第一层〉
  州、道、军、监、氏、部〈第二层〉
  首府、县、军监〈第三层〉
  乡、镇、里、保〈第四层〉
  第三章 立场
  三人在侍卫的簇拥下到了宣德门外,便见御街上跪倒的人长达数百米。
  王安石略觉意外,定定心神,走上前去,大声道:「你们来此叩阙,所为何事?」
  众学生看见王安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淳傲然说道:「学生为白水潭冤狱而来,为王相公欲清洗白水潭而来,为免役、保甲二法害民而来!」
  文彦博见他说话无礼,厉声喝道:「放肆,竟敢如此无礼!」
  张淳冷笑道:「当此礼崩乐坏之世,学生已不知礼为何物。似邓绾这种无耻小人亦可以为知谏院,似桑充国公子、孙觉大人、程颐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却要受牢狱之灾,被无妄之刑,学生敢问诸位相公,礼法公义何在?」
  袁景文也高声说道:「学生引经典,议论时政,实在不知何罪之有?历史上有此罪之时,是周厉王时,是秦始皇时,是东汉十常侍乱国之时。
  「颜子、子思、曾子、孟子,谁不曾为布衣?当他们为布衣之时,议论时政,可曾有错?配享孔庙的圣人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为什么就要禁止我们做?
  「学生听说王安石之子,雅善法家申商之学,难道法家之『偶语律』〈注十二〉反而是礼法的表现吗?」
  王安石冷笑道:「你们倒会强辞夺理,既然自称圣人门徒,难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都没有听说过吗?」
  张淳傲声道:「王相公常常讥人不读书,难道石山长的《论语正义》,王相公也没有读过?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说不在其位,不能议其政!观孔子一生,不在其位而议论其政之事,举不胜举。王相公难道连这也不知道?」
  王安石哼了一声,厉声说道:「强辞夺理!尽是巧言令色之徒。你们若要上书,可去登闻鼓院,可去开封府,来这里做什么?惊了圣驾,其罪不小,速速散去。」
  李旭冷笑道:「登闻鼓院大门紧闭,开封府闭门不纳,我们上告无门,只有告这个御状。我们一心为国,并无私心,哪怕什么罪名?」
  袁景文也说道:「请王相公接我们万言书,给我们一个答复吧。」
  说着便把万言书递给王安石。
  王安石接过万言书一看,顿觉万念俱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他一心一意,锐意变革,扪心自问,毫无自私自利之意,完全是为了国家的昌兴,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可是却被这众多的学子视为仇敌。
  他虽然知道废除免役法和保甲法,并非是学生聚集宣德门前请愿的原因,但在王安石心中,却也以为桑充国、什么邓绾,都不过是一个借口,学生们的目的,仍然是针对新法而来的。
  所以他才更加的失望。
  没有一个人是不渴望被理解的,特别是有着高尚的目的之时。
  但是,他却要被数以千计的学子误会、不能理解到这种地步!
  王安石惨然变色,连声叹道:「罢,罢。」
  递给冯京,转身便往宫中走去。
  冯京和文彦博粗粗一看,也是相顾变色,他们知道这万言书所说若是采纳,等于是逼王安石辞相,二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跟着王安石去见皇帝。
  赵顼听冯京汇报了出去面见学生的经过,草草看了一遍学生们的请愿书,沉着脸说道:「诸卿,此事当如何处置?」
  虽然心中很反感学生们公然挑战政府权威的极端行为,但是赵顼也明白,如果处置不当,史笔无情,他就会被后人讥刺。
  他顶住层层压力推行新法,锐意求治,就是希望留下万世之美名,否则以帝王之尊,他何须自苦如此?如果将来史书之上,记下他赵顼镇压学生,岂非要和东汉桓灵二帝并列?
  王安石叩首道:「陛下,臣为相无能,致有此变,虽自问本心无愧于天地神明,然而却终不能见容于世俗。
  「因为臣的无能,把陛下陷入今天这样的困境,臣实在有负陛下厚望。臣自问也没有能力再处相位上,请陛下允许为臣归老,了此残生,亦可以谢天下。」
  说到最后,心有所伤,不禁老泪纵横。
  一生心血,满腔抱负,竟然要如此收场,情何以堪?
  但是宣德门前数千热血沸腾的学子,是无法理解王安石心情的。
  几千人静静的跪在御街上,默默等待皇帝的回答。
  宣德门前的气氛,也是一种深深的悲情与愤慨。
  满脸病容的石越,在离学生们几十米的地方下了马车,在侍剑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队伍的前列。
  学生们很快发现了石越,顿时「石山长」、「石山长来了」的声音,响成一片。
  看不出石越眼里有什么感情,在病容的掩饰下,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在某些人心中,现在已经可以知道,石越告病并不是做假,至少不完全是一种政治姿态。
  然而看到这几千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学子,石越心里却有一种罪恶感。
  是自己和潘照临一起商议,定下计策,暗中在酒楼茶馆散布流言,有意无意引导一些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学生,在白水潭学院挑拨起学生们本已渐渐平稳的情绪,又买通狱卒,放出桑充国被用刑的惨状,把程颢等人在关键时刻调开白水潭……所有的一切,自己都有份。
  为了缓解政治上的困境,不惜把这些大宋的精英玩弄于股掌之中,将他们推向危险的境界─如果皇帝决定镇压,那么自己就会是千古罪人,因为大宋的元气,经此一次,没有五十年无法恢复。
  石越想起潘照临对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以皇上的性格,虽然刚毅果敢,但绝非无道之主,断不至于如此的!」
  但是这种单方面的保证,真的是自己可以如此布置阴谋的原因吗?
  「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
  想不到自己倒真有马其维利〈注十三〉主义者的潜质,在书房密谋之时,自己可不曾有过半点心软。但是看到这一双双真挚的眼睛,石越却无法做到那么坦然。
  但是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如果任由他们步步紧逼,那么公子的政治威信会荡然无存,将来的前途,顶多是皇上的一个辞臣,一个司马相如、东方朔一流的角色,公子,这样的前途,你能甘心?
  「利用白水潭数千学子的力量,是我们手中能把握的最重要的筹码,只有依靠这个力量,我们才可能和王安石下完这盘棋,但这个力量使用出去,虽然能置邓绾于死地,能重伤王安石,却一样也会严重伤害到我们自己,无论是白水潭还是公子,将来的处境都会变得更加微妙……
  「然而我们没有选择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为了尽量消除对公子的负面影响,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皇上对公子的信任,同样也是公子能一展胸中抱负的关键因素。」
  「……」
  潘照临的分析,的确有他的道理。况且石越也绝对无法忍受王安石把手伸进白水潭!
  也许一切真的是迫不得已!
  石越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终于,请愿学生队伍的最前列,已经到了。
  宣德门外,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石越身上。
  石越环视十七个学生领袖,其中白水潭占了十二个。石越心里忽然感动一阵骄傲,这毕竟是「学生运动」呀!自己对白水潭士风的培养,并没有白废。
  犀利的目光在十七人脸上扫过一遍,石越发现自己能叫得上名字来的,只有张淳、袁景文,还有一个叫吴晟的学生三人而已。
  白水潭虽然贯彻了自己的一些精神,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桑充国的学校,这一点石越也不能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