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佰川    更新:2021-11-25 11:56
  女人在身后吹气如兰。
  “媳妇?”他含混不清地笑道:“不知还在谁家正养着呢!”
  “你的父母都还健在吧?”
  “我从小是个孤儿,后来遇见我爹将我收养拉扯大。”他机械地回答着。
  女人细细的气息惹得他脖子痒痒的,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在酒精的烘烤下慢慢膨胀开来,继宗有些魂不守舍,呼吸逐渐浊重急促起来,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毕竟他正处在血气充沛的年龄。
  “好了。”就在这时,女人松开了手。
  庄继宗隐隐感到一点失望,他很希望女人能一直这么给他揉捏下去。
  “哎哟——”
  哪知女人经过他身旁时脚下一软,一个趔趄直向他身上倒来。庄继宗忙伸手接住,女人温软如玉的身体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脸对着脸、嘴对着嘴,热烈的气息急促地吹到对方脸上。那女人深深地看了继宗一眼,舍身向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她香软红润的朱唇紧紧压在了庄继宗的嘴上。
  “轰——”
  庄继宗脑子里如石破天惊般响了一声炸雷,浑身如火,再也把持不住,手开始在女人身上毫无章法地乱摸起来,嘴里拼命地吮着女人的香舌,下腹如憋了一团烈火般难受,整个人已是气喘如牛。
  女人早已瘫软如泥,娇声吟吟,一只手牵引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胸衣内,在她丰满硬挺的胸脯上大力揉搓着。
  良久,女人腾出嘴来娇弱无力地指着卧室颤声道:“里屋……进……进……进去。”
  昏头昏脑的庄继宗抱起女人踉踉跄跄走进卧室。两人倒在床上顿时滚作一团。
  庄继宗云雨初试,哪里还顾得上怜香惜玉,只知道一味的大力冲撞;女人如久困沙滩的鱼儿,最初一浪来时兴奋得几乎晕厥过去;随后,万分愉悦的她借着浪势一次次将自己推向浪尖……
  潮水渐退,云雨初歇。中堂里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尽了。两人一时无语。
  女人云鬓散乱、香汗淋漓,雪白的肌肤在窗外泛进来的月光下发出玉一样的光泽,一只手在他肌肉结实的胸脯上轻轻抚弄。“我在娘家时的闺名叫莲儿,你今后就叫我莲儿吧。”黑暗中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
  “嗯。”继宗沙哑地应了一声,他觉得有些口渴。
  莲儿起身披了件上衣,又点燃蜡烛,重新泡了碗茶端来递给他,就这样举着蜡烛站在床边看着他喝。灯光下,莲儿黑亮的头发瀑布般搭在前胸,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深深的乳沟在灯下撩人地时隐时现。
  “怎么,还没看够?那就赶紧喝,喝完还有你的。”
  看着他发直的目光,莲儿咯咯一笑。顺手接过空碗,连同蜡烛放到床头柜上,胡乱脱掉外衣翻身骑在他的身上。此时的庄继宗已是轻车熟路,莲儿更是老马识途,两人默契地像麦浪一样有节奏地起伏着。一时间屋内又是春光旖旎、燕语莺声……
  那一年,庄继宗整二十,莲儿比他大半轮。
  此后,继宗隔三差五就来莲儿的家中过夜,两人的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前年春上继宗结婚。
  新媳妇是西山坳老李才家的闺女,年方二九,闺名石榴。
  洞房之夜,石榴那种清纯可人、不胜娇羞的模样让继宗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和莲儿开始逐渐疏远起来,最后干脆彻底断绝了关系,从此一心一意地和石榴过起了日子。
  人们惊奇地发现,婚后不久,继宗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变得稳重、成熟起来。以往在外面豪横不羁的继宗回到家里见到媳妇,立马变得如老鼠看到猫一样百依百顺。人们都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过门三天后,石榴脱下婚装,换上荆钗布裙,开始以女主人的心思谋划起来。
  她先是在院子两侧靠墙处用水柳篱笆圈出两块空地,一块种上韭菜、辣子、白菜、蒜苗;一块点上黄瓜、南瓜、豇豆;再移来一些山花野草种在篱笆下。然后,又抱来了一窝小鸡,牵来一只小母山羊,抓了一只小花猪……一时之间,这个前几日还光秃秃、无声无息的小院子立刻变得生机勃勃。
  每天早上天一放亮,石榴就起床洒水清扫院子,然后浇菜浇花。等庄继宗起来时,洗脸水已经摆好,随后早饭就会端到跟前,有汤有菜。
  有时,庄继宗看着石榴风风火火地忙,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想搭把手帮着干点活。石榴总是娇憨一笑,将他搡到一边:“这些活哪是你男人家干的,你还是一边歇着吧。”
  俩月下来,石榴抽空给他作了三双千层底的布鞋、三身新衣裳,有单有夹,把个庄继宗收拾打扮得如财主家的少东家,出门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硬硬挺挺的衣褂;进门洗脸擦身后又换一身干净衣褂。本来就人高马大的继宗英英武武地走到人前,谁不夸石榴手巧能干。
  到了晚上,俩人在床上缠绵缱绻、卿卿我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
  但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自从小日本来了以后,乡亲们的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平起来。所有家里没及时藏好的粮食、牲口统统被抢到了柳林镇的据点里。更让人揪心的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如果不留神让小鬼子撞上,人被抢去糟蹋不说,最后连个尸首都见不着。
  老百姓没了牲口,庄继宗也没有杀猪宰牛的活计了,只能终日里和石榴厮守在家,侍弄着家里的那几亩薄田打发清淡苦闷的日子。
  前天,西山坳的好友、也是给他和石榴牵线搭桥的媒人李占魁捎信来说套了几只狍子,请庄继宗过去给拾掇拾掇。
  继宗正因近来窝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心想借这机会顺便看望看望老丈人一家也不错,自己和李占魁多年的交情也不能推辞,继宗爽快地答应了。
  他原本让石榴和自己一起去,可石榴说都走了家里没人照应,他只好一人前往。
  第二天,依照石榴的吩咐,继宗一大早就起来喂骡子赶路,等日照三竿时已到了丈人门前。他送上腊猪头、老母鸡、鸡蛋、木耳四样礼,略微一坐便风风火火赶到李占魁家。
  要说这李占魁也是这一带响当当数得着的能人,平日在家侍弄庄稼,闲时和大兴寨的张胜搭伴去口外贩粮食,回来再牵些牲口,获利颇丰。他长得高大剽悍,有一身好功夫,人又仗义轻财,因张胜的关系认识了继宗,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喝过几场酒之后,一来二去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胜、占魁、继宗三人除了性情相似,更重要的是三人都有两手三脚猫的功夫,没事时常聚在一起,趁着酒兴比试切磋,完了再听张胜、占魁天南海北地吹吹牛皮、侃侃大山,继宗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哥仨一直处得相当投缘,就差换帖子、拜把兄弟了。
  小鬼子来了,牲口不能贩了,又将至年关,闲不住的李占魁上山挖陷阱、下套子,算计着整上几只野猪、黄羊、狍子啥的过年打牙祭。要说占魁的运气还真不错,还真让他套住了三只傻狍子,于是,他赶紧捎话给庄继宗,又约了张胜过来帮着一起给收拾收拾,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哥儿几个老长时间没见面了,趁此机会好好聚聚。
  这几只狍子在庄继宗手里跟玩儿似的,三下两下就收拾干净了。一会儿的工夫,大块的肉已经煮好端上了桌,哥仨儿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惬意,把让人窝心的小日本早忘到东洋三岛去了。
  不知不觉中天已黑了,飘起鹅毛大雪。庄继宗心里记挂着石榴,好说歹说这才辞别二位,冒着漫天大雪急急往家赶去。
  “咴儿……咴儿……”
  走骡兴奋的叫声让继宗一激灵,把他从往事的回想中惊醒过来。借着朦胧的雪光,已经可以影影绰绰看见村口的大皂角树了,继宗开始拍打起落在身上的雪花。
  “呱、呱……”突然,皂角树上乌鸦受了惊似的聒噪起来。
  乌鸦的聒噪让他感到有些不安,心里泛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一般情况下,只要太阳一落山,乌鸦便会回到巢穴,一直静静地蹲在窝里休息到天亮,除非受到惊吓,一般是不会在这半夜三更大声聒噪的。乌鸦此时的骚动显得有点邪气。
  再仔细听听,又没动静了。他自失地一笑,觉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的。
  家就在村口,骡子耐不住性子小跑起来。
  然而院门竟是大开着的!
  石榴从没和他开过这样的玩笑,特别是在这种不太平的年月。
  他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头发直竖,三步两步冲进院里,院里一片狼藉。房门洞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他太熟悉这种味道了。
  “石榴!”他大声叫着,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屋里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他抖抖索索燃起火褶子,站在屋门口往里一看,屋里的惨象令他感到如同十万个炸雷在他头顶炸响,他身子一软,靠着门瘫坐在地。
  石榴斜倒在炕沿上,两条腿搭在地上,小腹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伤口的血已经凝结,她美丽的脸痛苦、僵硬地扭曲着。
  火褶子在地上一跳,灭了,屋里重又一片漆黑。
  庄继宗想哭,干呕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来。巨大的震撼和痛苦已使他失了声,一口气上不来,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庄继宗悠悠醒来,爬过去抱着石榴失声恸哭……
  天渐渐亮了,他的思维也多少有点恢复。“日本人干的!”如游丝般一缕可怕的念头掠过,他身子一激灵,“村里的其他人呢?”
  想到这里,他放开抱了一夜、业已冰凉的石榴,打来清水仔细为石榴擦洗身子,又为她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只在过门时穿过的大红喜服。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弄痛了她似的,然后小心地为石榴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