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者:司马路人    更新:2021-11-25 11:36
  所谓投壶就是用专门的箭往一个精美的壶中投,投中者为赢。投壶的箭用柘、苦棘母去其皮制作而成。壶也都精美绝伦,或玉或金或瓷,颈为七寸、腹五寸、口径二寸半,容斗五升。投壶时,壶前设障,隔障而投。为防箭入壶中反弹出来,壶中装一些小豆。投壶游戏为搏戏的一种,在唐宫室中极为盛行。睿宗当了皇帝,却屈居东宫,常常在东宫里和宫女一块投壶自娱,消磨光阴。宫女们谁投中了,就能得到睿宗的一个长长的热吻,当天积分最高者,还能得
  以侍寝。此刻,睿宗在宫女堆里,左搂右抱,边玩投壶。
  该睿宗投箭了,睿宗三投三中,直乐得他合不上嘴。正在这时,院门口来了宰相刘祎之和武承嗣。刘祎之边走边道:“皇上,皇上!”
  看刘老头那劲,好像有什么大事,睿宗忙停下手中的活,问:“有什么事?”
  “皇上,喜事啊喜事。”刘祎之手拎着一张圣旨,激动地直抹眼泪。他来到睿宗的面前,展开圣旨以颤抖的声音宣读道:
  皇太后懿旨:
  昔高宗大帝遗制,颁朕临朝称制,今睿宗业已成人,朕意欲退身修德,特诏令天下,还政于皇帝。
  睿宗一听圣旨的内容,也大出意外,忙抢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不相信地问:“太后真的要还政于我?”
  “真的!”刘祎之撩起大襟擦擦眼角,拿过睿宗手里的投箭,一折两半,扔到一边,说:“皇上,你以后就用不着再弄这些投壶的游戏,消磨时光了。”
  睿宗李旦也激动得很,回顾左右说:“这下好了,朕是真正的皇帝了,也用不着再住在东宫了,这诺大的皇宫,普天之下,真正地属于朕了。”
  君臣一行来到前院,又坐下来喝些茶,说了一会儿话,刘祎之说还要安排一下皇上明天早朝亲政的事,先告辞走了。同来的武承嗣声称要陪皇上说会儿话,留了下来。睿宗李旦望着坐在下首的武承嗣说:“承嗣,你以后跟着朕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你过去有时候自以为是太后的亲侄,见朕也不下跪,也不行礼,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朕不怪你。以后,你只要好好听朕的话,朕还是愿意委你以重任的。”
  武承嗣干笑了一下,端起盖碗茶,喝了一口,说:“我说旦--”
  听武承嗣喊自己的小名“旦”,睿宗皇帝惊地愣了一下,指着武承嗣责问道:“你胆敢对朕如此大不敬!”
  “我说旦--”武承嗣又是一声干笑,说:“你以为太后真会归政于你吗?”
  “这,这……”睿宗李旦结结巴巴,“这懿旨上不写得清清楚楚的吗,还政给我。”
  “那是扬州地生毛,天下人乱嚼舌头,太后故意下旨还政于你。你最好赶紧奉表固让,不然,你要小心了……”
  听武承嗣这么一提醒,睿宗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好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情绪一落千丈,闷着头不吱声。武承嗣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往睿宗跟前的桌子上一抛,说:“辞让的表都替你写好了,玉玺也都盖上了,明儿上朝,照本宣科就行了。想必你没有忘记李弘、李贤吧!”
  武承嗣说完,倒背着手出门扬长而去。睿宗孤坐在屋中,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早朝时,没等刘祎之等人山呼万岁,睿宗李旦就站起来向帘子后面的武则天奉表固让,说自己年轻,才三十来岁,还不懂事,恳请母后收回成命,继续摄政。
  武则天满意地望着老儿子,谦虚地说:“皇上,你这两年跟着朕,在政事上,也锻炼得差不多了,还是你亲政吧。”
  李旦哽咽着,再一次恳请皇太后收回成命。武则天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对群臣说:“既然皇上再三固辞,朕也不难为他了,只得权且再听政三年、五年吧。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包括刘祎之这才明白过来,皇太后演的是一出子戏。既然昨天已下诏还政了,为何今日又来设帘上朝?既然想退身修德,为何张嘴就说再干个三年、五年?众大臣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眨眼间又暗淡下去了,都垂手低头,默不作声。这时,武承嗣迈步上前,恭手奏道:“太后陛下,最近扬州地生毛,月有蚀之。天下小民,不识好歹,议论纷纷。更有人趁机妖言惑众,潜图异谋。臣请太后颁制天下,广开言路,接待天下奏言,以褒善惩恶,扬美发奸,维护国家之一统。”
  话音未落,刘祎之上前,连连摇手曰不可,奏曰:“先帝太宗和高宗大帝均反对告密。太宗曾说:‘无识之人,务行谗毁,交乱君臣,殊非益国,自今以后,有上书讦人小恶者,当以谗人之罪罪之。’高宗时,也曾下令禁酷刑和匿名信,并说,‘匿名信,国有常禁,此风若扇,为蠹方深。’老臣以为万不可行告密之风。”
  武则天摆手说:“事无定制,当改则改,岂能墨守一时之规定。本宫决定,设立举报箱。”
  武承嗣这时忙捅了捅身旁的侍御史鱼承晔。鱼承晔心神领会,急忙出班奏道:“太后,臣的儿子鱼保家有巧思,设计了一个名为‘铜匦’的举报箱,非常精巧实用,臣斗胆举荐于太后。”
  武则天一听,颇感兴趣,当即传旨令鱼保家晋见。鱼保家早已在午门外等候,一会儿就传进大殿。叩头施礼后,保家掏出一张设计图纸,恭恭敬敬地呈上去。武则天看了看,看不懂,问:“有样品没有?”
  “回太后,有样品,是木头做的。”鱼保家从怀里掏出样品。武则天特许他上御台指点给自己看。
  “太后,这铜匦形成一个箱子,内设四格。箱子四面分设四个投书口。东面名曰‘廷恩’,献赋颂,求仕进者投之;南面曰招谏,言朝政得失者投之;西面曰‘伸冤’,有冤抑者投之;北面曰‘通玄’,言天象灾变及军机秘计者投之。且表疏一旦投入铜匦,就无法收回
  ,只有用专用的钥匙才能打开。”
  听鱼保家的介绍,武则天拿着这个木制的样品,翻来覆去地看,连连称善,问鱼保家:“鱼爱卿现在官居何职?”
  没等鱼保家说话,他爹鱼承晔忙代为回奏说:
  “犬子虽然有巧思,但仕运不佳,只是在工部临时帮忙。”
  武则天望着鱼保家,说:“如此有才之人,本宫封你为从五品顶戴,即日起,在工部供职,监造这‘铜匦’,三天之内完工!”眨眼间被封了个从五品的官衔,激动得鱼家父子忙给太后叩头,千恩万谢而去。
  垂拱二年(686年)三月八日,“铜匦”这个巨大的怪物,被正式立于宫门前,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密奏。
  铜匦的日常管理工作由正谏议大夫、补阙、拾遗各一人担当,他们负责铜匦的开启,密奏的整理,直接向太后负责,收到的密奏也全部交给太后处理,他人不得过问。为了让天下人都明白铜匦的作用,朝廷又专门向全国各地发出通知,并号召民众投递密奏。凡有上京告密者,臣下不得问,沿途皆给驿马,免费供给五品官的饮食标准,免费住宿。虽农夫樵人皆得召见。
  自此以后,全国上下告密之风盛起。
  由于吃、住、行全免费,来京城告密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告密信也很多,有时不到一天就收到满满一铜匦。面对着这源源不断,堆积如山的告密信,武则天不辞辛劳,亲自拆阅,召见告密者,一个月安排十天的接见时间,仍不够用,只得把休朝日也利用起来,直忙得不亦乐乎。 一时间,忙得上官婉儿她们吃饭的空都没有,但看到太后也一样的忙乎,大家都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强撑着对付这大量的来信来访。这天,又是太后的召见日,首先是索元礼向武则天揭发道:“臣叫索元礼,臣告神都工务局那帮人,贪赃枉法,收受赃赂,偷工减料。周村到张店的官道,花了上千万钱,没过三月就翻浆了,不能行走了。百姓的血汗钱就这样白白地打水漂了。臣恳求太后立刻派人去查,把贪赃之人绳之以法。”武则天转脸看了上官婉儿一眼,问:“竟有这等事?”
  “启奏太后,”上官婉儿忙说,“这件事御史台上个月已派人下去查去了。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索元礼趴在地上又磕了个头,双手撑地,仰脸奏道:
  “这件事若派臣去调查,臣当天就能查出结果,报与太后。”
  “你有这个本事?”武则天不相信地问。
  “臣苦心研究了一整套审讯的法子,有‘凤凰晒翅’,‘猕猴钻火’,‘狱持’和‘宿囚’等等,无论使用哪一样,管叫那些犯罪嫌疑人乖乖招供。”
  “何谓‘狱持’和‘宿囚’?”武则天满有兴致地问。
  “‘狱持’就是泥耳笼头,枷研楔毂,折胁签爪,悬发薰耳,卧邻秽溺,曾不聊生。‘宿囚’就是让犯人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
  听这索元礼说话,武则天眼睛不禁为之一亮,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索元礼,果然是与众不同,武则天对旁边的上官婉儿说:“婉儿,记下这位索壮士的名字,看看大理寺有职位空缺没有,安排他去做。”
  索元礼一听这话,心里暗喜,表面却不露声色,深深施了一礼,告退而去。
  是晚武则天和薛怀义在一番亲热后,吹了灯,躺在床上歇息,沉寂了一会儿,突然,黑暗中,武则天笑了起来。薛怀义好奇地问:“太后,您笑啥?”
  “鱼保家作法自毙,发明了铜匦,今天却有人往铜匦里投书密告他,指控他曾经替叛贼徐敬业造兵器,致使官兵死伤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