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带着自嘲，却也有一丝对厨艺的热爱。
  “曹家？青岚城曹家？”袁天虽常年生活在无际绿海，但也不时出来打打牙祭，对北泸州的一些世家也有点印象，这曹家算是本地不大不小一个家族，依附于炼魂宗，做些灵材和餐饮生意。“修行不行，这舌头和心思倒是灵光。”
  袁天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大道万千，能吃会做也是本事！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蠢货强多了。”
  曹小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他这废柴之名在家族乃至城里都人尽皆知，鲜少有人会这样肯定他喜欢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日，袁天几乎成了醉仙楼的常客。
  他隐匿了渡劫妖王的恐怖气息，收敛了所有威压，外表看起来就是个特别能吃、嗓门特别大的豪客。
  曹小川总是殷勤地为他介绍新菜，袁天也乐得指点几句他对灵材搭配和火候的独特见解——多半是仗着活得久、吃得多，经验之谈。
  两人一个吃得痛快，一个聊得开心，竟也混熟了。
  袁天觉得这小子心思纯净，虽然修行废柴，但这份对道（厨艺之道也算道）的执着和灵性倒是不错。
  想起临行前肖卓交代，寻找魂道天才需跟脚干净，这曹小川是本地大族出身，却也身世清白，天赋废柴但品性尚可。
  他心中微动，想起了怀里的炼魂真解。
  这玩意儿对他这妖王屁用没有，但对人族修士却是好东西，而且魂道修习与其他修行之法不同，不看灵根，唯有修行魂道功法才能看出其天赋。
  一日，酒足饭饱，袁天剔着牙，看着忙前忙后收拾的曹小川，突然掏出一枚灰扑扑的玉简丢了过去。
  “小子，接着！”
  曹小川手忙脚乱地接住，疑惑地看着袁天：“前辈，这是…？”
  “一点小玩意儿，看着玩玩。”袁天满不在乎地说，“老子先前所得的一门功法，听说对静心凝神有点帮助。你不是喜欢琢磨东西吗？闲着没事就照着上面试试，看看能不能让你切菜时手更稳点，闻味儿时鼻子更灵点。”
  他纯粹是觉得这小子顺眼，随手给点小甜头，顺便…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反正这功法就是圣子给自己用来测试魂道天赋所用的，给了也就给了。
  曹小川握着玉简，感受着上面微凉的触感，心中感激。
  这位豪爽的前辈虽然说话粗豪，却从未轻视过他，还赠他东西。“多谢前辈！”
  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又是几天过去，袁天在城中一直未能寻到什么像样的天才。
  就在袁天赠予玉简的第三天夜里，青岚城曹家祖宅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和喝骂打斗之声，破坏了黑夜的寂静。
  袁天正躺在客栈床上回味白天的百味珍珑烩，被这动静吵得眉头一皱。
  神识如无形的潮水般悄然蔓延过去。
  只见曹家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气氛剑拔弩张。
  家主曹震脸色苍白，嘴角带血，被两个气息彪悍的老者制住。
  主位之上，坐着一个面容阴鸷的老者，正是曹家的大长老曹远山，其身后站着几个得意洋洋的年轻子弟，修为都比曹小川强得多。
  “曹震！你儿子曹小川，身为嫡子，却是不堪造就的废物，伪灵根不说，十六岁了连蜕凡门槛都摸不到！白白浪费家族资源！”曹远山声音冰冷，“如今更与来历不明的粗鄙之徒厮混，沉迷庖厨贱业，败坏我曹家声誉！你这家主之位，还有何脸面坐下去？今日，便让位于贤，由老夫暂代家主之位，待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曹远山！你休要血口喷人！”曹震挣扎着怒喝，“小川他只是…只是修行慢些！他心地纯善！你勾结外姓长老，觊觎家主之位，才是狼子野心！”
  “哼！冥顽不灵！”曹远山眼中寒光一闪，挥手示意，“拿下！废去修为，押入地牢！”
  制住曹震的两个长老狞笑着就要动手。
  “住手！”一声带着哭腔和愤怒的尖叫响起。
  曹小川不知何时冲进了大厅，他脸色惨白，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却倔强地挡在了父亲身前。“不准伤我爹！”
  “小川！快走！”曹震目眦欲裂。
  “哈哈！小废物，你也敢来送死？”曹远山身后一个青年嗤笑，正是曹远山的孙子曹浩，蜕凡后期的修为，在曹家年轻一辈算是不错。
  他一步踏出，蜕凡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压向曹小川，同时一掌带着风声拍向他的胸口，显然想一击废了这个碍眼的堂弟。
  “滚开！”
  曹小川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发闷，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他绝望地闭上眼，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那枚玉简中的一段凝神口诀，那是他这两天觉得新奇，尝试着看着玩的炼魂真解开篇。
  就在曹浩的手掌即将印上曹小川胸膛的刹那！
  一股意念自曹小川眉心窜出，射入青年眉心，此人头脑一昏，脚下踩空竟直接摔倒在地。
  一时间场中众人个个面色怪异。
  曹远山见状大怒，亲自出手一掌朝着曹小川天灵而去：“好个孽畜，居然用邪法暗害手足！”
  不等众人回过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太古神山轰然降临！
  整个议事大厅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运转的法力被强行冻结，曹远山拍出的手掌诡异地僵在半空，脸上得意的狞笑变成了极致的惊恐。
  场中其他人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脸色憋得紫红，浑身骨骼咯咯作响，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大厅中央，正是袁天。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铜铃般的眼睛扫过全场，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神魂剧颤，如坠冰窟。
  “他奶奶的！睡个觉都不安生！”袁天骂骂咧咧，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他看都没看那些被定住的长老，目光落在紧闭双眼、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曹小川身上。
  袁天原本只是不爽有人打扰他休息，打算随手拍死几只聒噪的苍蝇。
  然而，就在他神识笼罩曹小川，准备把他拎开免得碍事的时候，他的神识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又让他心头一跳的波动！
  曹小川在巨大的恐惧和攻击刺激下，下意识运转的炼魂真解，竟在他毫无修为的体内，引动了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魂力！
  这魂力极其隐晦，若非袁天境界高深且靠得极近，几乎难以察觉。
  更让袁天瞳孔微缩的是，就在那一瞬间，曹小川紧闭的眼皮下，似乎有极其淡薄、一闪而逝的金芒掠过！
  “这小子修成了？这才几天？”袁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作为渡劫妖王，见识不凡，瞬间就认出了这异象所代表的意义！
  寻常魂道资质，修炼炼魂真解入门少说也要数月，资质上佳者也要十天半月。
  而这小子，拿到玉简才三天！便已凝聚了魂力？还极为精纯？！
  这特么哪里是废柴？这分明是蒙尘的绝世瑰宝！是天生就该修炼魂道的妖孽！
  主人要找的传人，不就在眼前？！
  袁天看向曹小川的眼神，瞬间从看一个顺眼的小厨子，变成了看一块稀世璞玉！
  他心中狂喜，差点没大笑出声。
  这趟差事，办得也太漂亮了！而且出乎意料的顺利！
  “前…前辈？”曹小川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消失，茫然地睁开眼，看到挡在身前那如山岳般的背影，正是那位豪爽的食客前辈。
  袁天转过身，脸上的阴沉瞬间消失，咧开大嘴，露出一个在曹小川看来有些狰狞（但在袁天自己觉得是无比和蔼）的笑容，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曹小川瘦弱的肩膀上，拍得他一个趔趄。
  “好小子！没看出来啊！”袁天声如洪钟，震得大厅嗡嗡作响，“跟老子走！你这块宝贝疙瘩，待在这破地方喂蛆太浪费了！带你去见个贵人，包你前途无量！”
  他看都没看那些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曹远山等人，仿佛他们只是一堆垃圾。
  他一把拎起还在发懵的曹小川，像拎小鸡仔似的夹在腋下，对着同样目瞪口呆、劫后余生的曹震咧嘴一笑：“曹家主是吧？你这儿子，老子带走了！放心，跟着老子，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破窝里强万倍！”
  话音未落，袁天一步踏出，空间微微扭曲，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议事大厅之中，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屋子陷入巨大恐惧与茫然的人。
  曹震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瘫软如泥的不知何时已被封禁了修为的曹远山等人，一时间悲喜交加，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曹小川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飞速倒退，脑子里还回响着袁天那句宝贝疙瘩和前途无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仿佛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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