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者:亦非    更新:2021-11-25 11:20
  如果这座庙曾经有门的话,或许看来会比较风光一点。
  如今,空洞洞的门口上只有以枯竹草草扎成的栅门,斜倾的半掩在那儿,就是竹栅上的竹子,也已经有一根没一根吊垂着。
  聊胜于无的枯竹栅门,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呻吟,看它在风里要死不活的轻轻摇摆,小混不禁好奇地猜想它是否会突然在风中散开。
  小混他们在庙门前约莫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
  从他们所站这里望进去,可以看见昏暗的庙城正面那座神坛,以及屋梁下一盏晦涩的长生灯,散放着奄奄一息的晕黄。
  神坛上尘垢深积,蛛网密结,连庙侧两旁的低垂布幔,也是那般陈旧骯脏,不管它曾是何种鲜艳的颜色,现在只有乌七嘛黑一团,像挂在那里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这座药王庙给人的感觉,里里外外不但一片颓败,毫无庙宇该有的肃穆气氛,甚至有些荒凉死寂,冷森森的,令人打从骨子里发毛,险恻恻的,好象有种鬼眼隐眨的寒冽和森栗。
  小妮子惊悸地紧紧抓着小混胳膊,抖缩在他背后,语声微颤道:“小混,这里面不像有人嘛!”
  小刀神色虽然镇定,却不自觉地伸手按在隐于长衫下的刀柄之上。
  小混眉头微拢,“呸!”地低啐一声,突然破口骂道:“他奶奶的熊,我说死贩子,咱们今天是来和你做生意,可不是来看你演野台戏。你他妈的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小心惹火了少爷,我就把你这个老鼠窝给拆啦!再看看你到哪里另外找地方装孬!”
  “大帮主,有话好说嘛!”一个尖细的嗓音起自庙里四处,幽幽荡荡道:“不过和各位开个小玩笑,你千万别发火,否则我老贩子这个窝若让你拆了,在开封,我还真是无处可住吶!”
  突然——药王庙裹在大放光芒,数支儿臂粗的蜡烛,竟同时被引燃。
  那具尖细的声音,坦然道:“里面请!”
  小混毫不犹豫地走入庙中,庙里的脏乱依然,但是在一阵隐隐的机关起动声中,神坛前面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一条地道。
  小混他们对看一眼,大胆地踏着地道内的阶梯鱼贯而下。
  地面的裂缝在小混他们进入之后,又自动缓缓合上,不知情的人绝对看不出地板上有任何异状。
  小混环顾自己等人所在的秘室,只见这地道下的秘室竟和一般花厅的布置无异,雕梁画栋,琉苏垂幔,桌椅花卉无不俱全。
  只除了它是在地下,所以三面墙上没有窗户,似是另有信道。
  那钱重的声音出自屏风之后,热诚道:“各位请坐,别客气!坐下咱们好谈生意,只是很抱歉根据我做买卖的规矩,我无法和各位见面,请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一阵“喀喀!”轻响,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突然朝左右分开,由中间升起另一块面板,上面放着三杯香茗,四色茶点。
  “请喝茶!”
  小混三人在桌边坐下,小混感兴趣地端详桌上的机关构造。
  那钱重轻笑道:“大帮主,小小戏法,不入法眼,你就饶了这机关吧!”
  小混撇撇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吃掉它,你担个什么心!”
  那钱重呵笑道:“大帮主,依你的程度,以及武狂的指导,只要你有心研究过的机关构造,嘿嘿!只怕没有能瞒过你的喽!”
  小混端起茶呷上一口,嘿嘿笑道:“我说老贩子,你好象对我的事,很了解嘛!”
  那钱重意味深长道:“狂人帮是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新兴话题,而自从你们第一次到老杜那里迄今,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帮主,你说我敢不知道你们吗?”
  小混飘飘然笑骂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会送人高帽子,不过我喜欢戴!”
  那钱重哈哈笑道:“大帮主,你可也真是坦白,大部份的人明明喜欢这种高帽子,可是嘴里却虚伪地不敢直说。”
  小混朝屏风的方向瞪眼道:“废话,本大帮主岂是那些大部份中的人,像我这种人,一百年可能还看不到一个。”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抿起嘴嘿嘿偷笑,心想:“他又开始了!”
  那钱重的语声微顿半秒,接着干笑道:“嘿嘿!大帮主,你还真……”
  “不要脸!”小混接道。
  屏风后,那钱重憋声道:“不要脸是你自己说的,与我无关,不过,你若想揪出老贩子我,也没那么容易做到。”
  小混眉梢一扬,半恐吓道:“你想试试?”
  他放下把玩许久茶杯,突然回头冲着身后那面雕着猛虎下山浮雕的墙壁,咧嘴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就在这面墙后,屏风之后的声音只是一种障眼法!”
  小刀和小妮子全都讶然地随着小混的视线瞄向猛虎浮雕,而那钱重却是半晌都不吭一声。
  小混拈起一块桂花糕塞入嘴里,得意道:“如何?老贩子,我说对了没有?”
  那钱重充满不信的语声再度传出:“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这屋中的奥秘,你一定是诓我的。”
  小混吞下糕饼,喝口茶,咂嘴道:“就算诓你,你也已经泄底,还躲什么?”
  室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小混依然潇洒自在地进攻桌上那四色茶点,吃得不亦乐乎。
  良久——那钱重沉沉一叹,那面猛虎浮雕墙壁,就在叹息中悄然旋开,里面走出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鸡胸汉子。
  小妮子惊叫道:“你是杜老板?”
  那钱重摇头否认道:“不,我是那钱重,武林贩子;老杜是我双胞胎兄弟。”
  小混也被突然现身的那钱重吓了一跳,他满脸狐疑道:“你真的不是老杜?”
  那钱重似乎很高兴让小混他们如此惊疑,他呵呵直笑的走向桌边,在小混对面坐下,然后仍以尖细的嗓子道:“你说呢,大帮主?”
  小混瞇起眼,盯着嬉皮笑脸的那钱重仔细打量,半晌小混嘿笑道:“你不是!”
  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老杜?”
  小刀代他回答道:“因为老杜的两眼都是双眼皮,他却是左眼单眼皮。”
  那钱重微讶地佩服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居然连如此细微的差别都注意到。”
  小刀自嘲道:“如果你有机会和另一个人面对在雪地里躺上个把时辰,那么你一定有非常足够的时间去仔细研究对方的五官和表情。”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
  那钱重一脸茫然地来回看着小混他们。
  小混嘿嘿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笑话。”
  他对那钱重眨眨眼,笑问道:“你和老杜既然是双胞兄弟,为什么一个姓杜,一个姓那?”
  那钱重轻笑道:“因为我们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性,而且一个继承父业,一个继承母业。”
  小妮子猜道:“那你是从父姓,继承父业的哥哥,对不对?”
  那钱重不答反问:“小姑娘,你是根据什么做如此的猜测?”
  小妮子娇声道:“常理呀!通常都是做父亲的闯荡江湖比较多,而且哥哥继承父姓是一般的规则嘛!”
  小混反驳道:“谁规定一定要照常理来行事,我看呀!老贩子是继承母业,因为只有娘们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到处串门子,打听闲话。”
  小妮子气呼呼道:“死小鬼,你在说谁?你少在那里指着和尚骂秃驴!”
  小混翻个白眼道:“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秃驴,谁骂谁啦!”
  “你……”小妮子气极了,呼地站起身来。
  小刀一把拉住小妮子,轻笑道:“没搞错?你们俩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有得吵!”
  那钱重呵呵笑道:“是呀!我这个当事人可不可以发表意见?”
  小妮子噘着小嘴,不服气的道:“是那混混先出口破坏女人形象的嘛!”
  小混无辜道:“我是按常理而言,是你自己先提出常理这两个字,我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
  小妮子气闷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去,索性对小混来个不理不睬,每次她理亏时,这似乎是最完美的下台方法。
  小混得意一笑,追问道:“喂!当事人,你说谁的理论比较正确?”
  那钱重耸肩道:“谁的理论正确,我不予置评,不过,我的确是从母姓,继承母业,而我是哥哥……”
  他有趣地对着小妮子眨眨眼,做个无奈的表情。
  小混啐笑道:“奶奶的!老贩子,你真不愧是生意人,连说话都滑头得很,标准的贼头贼脑!”
  那钱重不以为意地笑道:“母训嘛!永远不能得罪客人!”
  继而,那钱重神色转凝,认真道:“小混混,你们是少数见到我真面目的人之一,关于我和老杜的关系,你们千万不能泄露,否则,我怕会危害到老杜的安全。”
  小混嘀咕道:“大帮主变成小混混,熟人就注定要吃亏。”
  他对贼笑嘻嘻的那钱重保证道:“我知道这件事的关系重大,自然不会将它泄露出去的。”
  那钱重以眼询问其它二人,小刀点头道:“这件事若有差池,绝对不会是出自狂人帮的口中。”
  那钱重高兴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们可以信任,错不了的!”
  “不过……”小混嘿嘿贼笑道:“咱们的生意是不是该打个八折呀!”
  那钱重苦着脸道:“哎呀!大帮主,你也知道,咱这是小本经营,维生不易,时常要东躲西藏,赚的全是辛苦钱,你就高抬贵手,别要求打折,那会坏了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