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亦非    更新:2021-11-25 11:20
  解释你也不听……”
  他喘了口气,小混哑声轻道:“连这点小事,你都不肯相信我……我心急了,气血攻心……”
  小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两颗晶亮的泪珠,断了线似的顺着她的脸滴溜溜滚落,掉在小混胸前的棉被上,留下两点淡淡的印痕。
  她倏地扑伏在小混胸前,抽搐噎噎道:“我信!我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小混,你不要气血攻心嘛!刚刚我是故意假装生气,不是真的,你为什么要上当嘛!”
  小混轻拍伏身在自己怀中的俏佳人,虚弱地哑声道:“傻妮子……你生气我就不开心,以后……你别再使性子,或是……不相信我。”
  小妮子将螓首深埋在小混胸膛里,哽咽地微然点头,此时,河东之狮已然温驯得宛若一头小绵羊。
  哈赤兀自心焦,又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该是劝慰小妮子好呢!还是任这对小情人独自缠绵病榻才好。
  倒是站在小妮子身后的小刀,瞧着脸色表情与说话声调不太对衬的小混,不禁狐疑地拢起浓眉,暗自揣测这回小混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小混抬眼瞥及小刀满脸狐疑,微紧搂压着小妮子的双臂,俏皮地对小刀眨眨右眼,露出一抹习惯性的慵懒贼笑,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小刀有些哭笑不得地瞪了小混一眼,他实在佩服小混如此为求演技逼真,不惜来个呕心沥血的杰作。
  这种为艺术而牺牲的精神,可不是普通人有兴趣尝试的事。
  小刀暗自啐笑地想:“他奶奶的!这个小混真他奶奶的混到家。”他的眼神,明白地告诉小混他心中的想法。
  于是,小刀重新转身回座,他不知道自己如今除了看戏,还能做什么,或者,还需要做什么!
  一片沉寂。
  小混在享尽着软玉温馨抱满怀的乐趣中,不着痕迹地解决一段家庭风波。
  此时,天色已暗。
  正厅前念经的和尚们,时间一到,便自动收工回家,准备明天继续。
  屋内,逐渐被四周死寂的暮色所渗透,融入凝重沉窒的黑暗中。
  蓦地——一点火光扬闪。
  小刀摇亮火折子,点燃竹桌上一盏油灯,温暖的灯光,立刻躯散黑暗里令人不知的阴霾。
  他打破沉默,戏谑道:“陶醉够了没,你们这对小冤家,屋主可能快替咱们送晚饭来啦!”
  小妮子微窘地挣开小混的怀抱,挪了挪位置,坐的离小混稍为远些,这才慢条斯理地轻拢云鬓。
  小混“啧!”地咂舌道:“老哥,你这招该叫做一把火惊散鸳鸯鸟吶!真是不解风情。”
  挥了挥手,小混继续懒懒道:“罢了,算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呜乎哀哉!”
  小妮子咯咯笑道:“得了,你想念忌文,到正厅去念,干嘛在这里呜乎哀哉,也不怕犯冲!”
  小混在哈赤的扶持下,重新半倚着床坐起,他自嘲道:“反正该犯的冲,也都犯了,我还怕他个鸟。”
  不理会小妮子投来的白眼,他径自对小刀道:“老哥,先点期门、中脕,再解璇玑、华盖、膻中,弄醒小红毛,待会儿一起吃饭。”
  小刀起身走向熟睡中的红发小孩,依言解除他被禁的穴道。
  小混复又吩咐道:“哈赤,你到书房里去把笔墨纸砚端到这里来。”
  哈赤应喏一声,匆匆转身而出。
  小刀刚才一指点向红发小孩的膻中穴,小红毛立即应指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小刀连忙动手为小红毛输通血路,助他早些清醒。
  小混耐不住好奇,披衣下床,在小妮子体贴地轻扶中步向红发小孩的床畔。
  其实,以目前的体力而言,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是在他自己精湛的医术,和珍贵灵药的调养下,伤势早已好了七、八成,别说下床走动,就是要再拚命,也还勉强能应付得来。
  只是方才他费心演了一场好戏,若不稍为装做一番,恐怕不但无法受佳人的温柔,还马上会有另一出好戏要上演。
  忽然——红发小孩身如僵尸般,自床上弹坐而起,狂乱地挥着双手,口中叽哩哇啦大吼着小混他们听不懂的话。
  小妮子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哇!”的一叫,急忙闪身躲向小混背后,兀自探出半边脑袋,又惊又奇地瞄着床上的小红毛。
  小刀轻拍红发小孩的肩头,安慰道:“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
  红发小孩茫然地瞪视着小刀,突然,他像疯了般尖叫着伸出双手扼向小刀的脖子。
  小混沉声喝道:“老哥,小心!”
  小刀微然侧头避开小红毛如钳的双手,同时右手猝翻,轻易扣出红发小孩的双腕,小刀不客气地扬起右掌,“啪!啪!”两声脆响,不轻不重地赏了这个小红毛两个耳刮子。
  小红毛被小刀打的一怔,然后,他似乎从恶梦里惊醒,停止了狂乱的挣扎,大睁着双眼,眼神清醒地辨视着抓住他的小刀,他深陷的眼窝中,赫然是一对碧绿如翠的绿色眸子。
  小刀语调轻柔地问:“你想起来了吗?你听得懂我的话?”
  蓦地——红发小孩“哇!”地扑入小刀怀中,放声嚎啕大哭,小混和小妮子这才松口气,慢慢走到床边。
  小红毛双手环抱在小刀身后,紧紧夹着小刀的衣服,埋首痛哭,彷佛,小刀是他此生仅存的亲人,唯一依靠;他似要在小刀怀中,哭尽父丧母亡的苦痛。
  他不过是个小孩,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孩,在短短的夜里,却要亲眼目睹父母的惨亡,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尽情的痛哭,他是恁般的无助和绝望……。
  如今,在小刀的眼中,小红毛已经不再是个怪异,特殊的异族,他不过是一个和所有汉人百姓相同的小孩。
  他也有喜怒哀乐,也会痛哭或欢笑,小红毛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而此时他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关怀。
  很自然地,小刀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拥臂喃喃地安慰着怀里的小鬼,不知是小红毛真听懂了他安慰的话,或是他关爱的态度得到了响应。
  他怀中的小红毛,竟也叽哩咕噜,以无人能懂的话,对他不停地哭诉。
  捧着文房四宝从房里出来的哈赤,不禁对眼前这幕奇景看傻了眼。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站在小混的身后,讶然低问道:“少爷,小刀少爷竟然也听得懂蛮子话?”
  “才怪!”小混一屁股坐在小红毛的床榻,拍着嘴里叽咕不停的小红毛。
  小红毛泪眼滂沱地抬起脸,扭头看向小混。
  小混立刻露出一抹最最纯真温和的微笑,对着小红毛怪声怪调地招呼道:“逆好,哦死曾能混。”
  小红毛忘了哭泣,侧着头好奇地瞅着小混,一副不知小混究竟说啥的茫然模样。
  小妮子呵呵笑道:“小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混摆摆手,要她别打岔,他又重复一次刚才的问话,同时又加上大动作的手势,先指着小红毛,然后在空中划个大问号,接着又比自己,字正腔圆道:“曾能混,小混。”
  半晌,小红毛恍然大悟地指着小混道:“曾冷魂?”
  “不是!不是!”小混摇头纠正道:“能混,不是冷魂!”
  “能混?冷魂?”小红毛脸上犹挂着泪痕,却被小混逗得咯咯发笑。
  小混见他笑了,就高兴道:“哎呀!随便啦!”他接着又道:“活?”他双手一张一合,拚命地又翻又扬,表示失火的事。
  “哦门久逆!”小混点着自己几人的胸口,又点了点小红毛的胸口,说明自己等人救了小红毛一事。
  小红毛聚精会神地瞅着小混,可是,最后,他还是茫然的摇摇头。
  小混终于耐性尽消,火大道:“他奶奶的!蛮子就是蛮子,连本少爷的蛮子话都听不懂。”
  小红毛突然皱起眉头,以缓慢但绝对正确的京片子道:“我不是蛮子,我是荷兰人。”
  他不悦地指着小混,继续道:“你!骂人,混蛋!”
  小混目瞪口呆地盯着小红毛,小刀等人却已经笑的前俯后仰。
  小刀拍拍小红毛,嘿笑道:“说的好,他本来就是混蛋,而且还是个超级的小混蛋!”
  小红毛立即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举起前袖抹去自己脸上未干的泪痕,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被换上一身浅褐色的唐装衣衫。
  小混搔着头,瘪笑道:“他奶奶的!原来你会说汉语,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讲了半天自己都听不懂的蛮子话。”
  小妮子娇笑道:“你活该,谁叫你一开口就是些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鬼话,你自己都听不懂,别人怎么听得懂?”
  小混自己也觉得好玩地呵呵傻笑,他瞅着小红毛,小红毛也回瞅着他,两个人像两个小顽皮鬼,毫无芥蒂地呵笑成一团。半晌,小混喘笑道:“好了,你会说咱们的话最好,现在你该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刚才说的荷兰又是什么东西?”
  小红毛指着自己讲了一句:“很锐。”
  小混等人不解地盯着他。
  小混笑道:“你到底有没有懂我刚才的话?什么东西很锐,我还很利呢!”
  小红毛听到很利不断地摇头,他瞥见桌上哈赤拿来的文房四宝,索性跳下床,走到桌边坐定,抓起毛笔瞅着小混。
  小混嘲谑道:“呵!你不但会说,敢情还会写?哈赤,替他磨墨,我倒要瞧瞧,咱们这位小红毛要写什么惊人之书!”
  于是——众人就由床榻移到桌旁,除了哈赤站着替小红毛磨墨之外,小混等人各自落坐,分占桌子其它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