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喻鹤矫    更新:2021-11-25 11:13
  傅应锋笑道:“你或许不是宓臻,但你肯定是‘九尾狐’。”
  瘦长道人道:“你认错人了。”
  傅应锋道:“傅某这双招子毒着呢,绝不会认错人。”
  瘦长道人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脸上的紧张表情完全不见了。他笑嘻嘻说道:“招子太毒可不好哦,这叫宓某如何掩藏行踪呢?”话音刚落,提起身子,竟然从傅应锋肩上飘过去,就欲向门外夜色中逸去。
  傅应锋似乎早就算准宓臻会有这等举动,他脚底略微用劲,背部向外,身子疾射而出,去势比宓臻更疾,在宓臻还未落地的时候,已赶在宓臻的前面。两个人依然面对着面。傅应锋笑道:“宓臻,别忙着走嘛。”
  宓臻道:“不走不行啊。”他的脑筋动得特别快,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和傅应锋耍心机。他倏地向右边跃起,却只跃出三尺,然后在空中一折身,疾射左边。
  傅应锋在宓臻跃向右边的同时,也腾了出去,只是方向和宓臻相反。等宓臻使诈跃到左边来的时候,傅应锋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了。傅应锋笑道:“宓臻,你这招声东击西使得不错。”
  宓臻闷声不答话,猛地向傅应锋出手。他自创了一套武功:“飘飘雪花”,说它是拳法也可,章法也可,甚至说它是指法亦可,反正这套武功以快取胜,在虚虚实实中,或拳或指或掌,使人防不胜守。宓臻这一出手,傅应锋眼前顿时出现八个拳头、十六只手掌和三十二根手指。
  傅应锋笑道:“太快了,你是不是该悠着点?”说话的时节,已张开手掌,向眼前那些拳头、手掌、手指抓去。
  在唐枢、俞扶摇眼里看来,傅应锋和宓臻这次交手一点也不花哨,几乎在宓臻出手的同时,傅应锋的手也动了,而且是后发而先至,双只手分别抓住了宓臻的两只手腕。唐枢、俞扶摇见识过傅应锋以双手折断宫为彝长剑的神奇武功,心想一旦被傅应锋这双手抓住,恐怕没有谁能挣脱开去。但他们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宓臻的双手已经挣开了。唐枢、俞扶摇惊讶异常:这宓臻手上的功夫很俊啊。不过宓臻的手虽快,但傅应锋的手更快,又一次抓住了宓臻的两只手腕。宓臻再次挣脱,傅应锋再次抓住……就这样来来往往一共反复了二十八次。虽然交手的次数挺多,但交手的时间很断,差不多是一眨眼功夫就分出了胜负。
  只听宓臻道:“傅大侠好手段!”
  傅应锋道:“没有谁能在傅某手下玩花样。”
  宓臻道:“宓某输了。”
  傅应锋道:“你早就该认输,而不应心存侥幸,奢望能从傅某手底逃脱。”
  宓臻双手已经被制住,软软地垂着。他垂头丧气地说道:“傅大侠,你为什么要为难宓某?”
  傅应锋回到屋里坐下,道:“傅某当然有理由。进来吧,你的双腿可以走路的。”
  宓臻无可奈何地跨进门槛。
  唐枢见机,过去关上了门。
  宓臻道:“傅大侠,你是专门到松风观来找我的?”
  傅应锋摇头道:“我们只是借宿在这里,碰上你只是偶然。”
  宓臻道:“听说你今天早上也来过?”
  傅应锋道:“今天早上我可没看见你。”
  宓臻道:“要不怎么说我的运气差呢,躲得开初一,躲不开十五,这话是错不了的。”
  傅应锋道:“你恐怕一点也没有想到来借宿的是傅某吧?”
  宓臻道:“完全出乎意料。”
  傅应锋道:“其实第一眼我并没认出你来,是你那慌乱的神态使我疑了心。”
  宓臻道:“的确是我心虚而露了马脚。”
  傅应锋道:“看来你躲在松风观已有相当长的日子了。”
  宓臻道:“整整六年了。”
  傅应锋道:“若非被我发现,你可能会在此处躲一辈子。”
  宓臻道:“其实我已经做了走的打算。”
  傅应锋道:“为什么要走?”
  宓臻道:“因为在你之前已经有人发现了我。”
  傅应锋“哦”了一声,沉吟道:“让我猜猜,是不是‘追腥族’的‘逐臭夫’田鼎认出了你?”
  宓臻叹了一口气,道:“傅大侠这双眼睛果然不是一般的毒。”
  傅应锋道:“所以你打伤了田鼎。”
  宓臻道:“我的本意不是伤他,而是杀他。”
  傅应锋道:“依你的武功,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你并没有杀他。”
  宓臻道:“我是出去打柴碰到田鼎的,他这个‘追腥族’的魁首果然很有一套,一眼便认出了我。我很清楚,要是被他走脱,我的行踪也就会传遍江湖,所以他注定得死。交手只三两回合,他就中了我三拳七掌十二指。但当我正要向他下杀手的时候,同我一起出去打柴的道人在不远处大声呼我去扛柴。我在松风观一向唯唯诺诺的,不便耽误,所以暂时放过了田鼎。田鼎当时受了重伤,我相信他走不远。待我将柴扛回松风观去之后,随便找个机会溜出来,不还是照样可以取田鼎的性命么?”
  傅应锋道:“但你没有想到田鼎会被我送到松风观去。”
  宓臻道:“当我听说田鼎竟然被人救到松风观来了,我心里可别提有多气了。我当时急急地赶来,想看看究竟是谁救了他。只是我晚到了一步,你放下田鼎就走了。”
  傅应锋笑道:“你是不是想将救田鼎的人也杀了?”
  宓臻道:“不瞒你说,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傅应锋道:“当时我要赶到洞箫楼去,所以走得很急。”
  宓臻道:“这样一来,我就错过了和你碰面。”
  傅应锋道:“山水总有相逢,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注定是要见面的。”
  宓臻道:“田鼎在松风观里看到我时,肯定在想自己落进了虎口。他很乖巧,没有当众揭发我。他从看见我的那一刻起,一直都在假装昏迷。有松风观这些道人时刻守在他身边,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后来我想通了,反正我也不能再在松风观继续呆下去。我自己一走了之也就是了,又何苦多伤一条性命呢。”
  傅应锋笑道:“看来‘九尾狐’宓臻本性很善良。”
  宓臻道:“该善良的时候就善良,该杀人的时候就杀人。”
  傅应锋道:“尤其是杀不了某个人的时候你就非得善良不可了。”
  宓臻道:“傅大侠你也不必说这些话语,我如今既已落入你手,就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了。随便你怎样对付我,我都认命。”
  傅应锋道:“难道你就没为六年前的事情内疚过?”
  宓臻道:“内疚能解决问题么?我何尝没有内疚过,但内疚又能怎样?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现在我想通了,无论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怎么对付我都不为过。我就只当自己六年前就已经死了,在松风观这六年算是我赚来的。能逃掉自然好,逃不掉也无所谓。傅大侠,别磨磨蹭蹭了,你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傅应锋笑道:“我不杀你。”
  宓臻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道:“傅大侠要将我交给他们?”
  傅应锋不答话,只静静地看着宓臻。
  宓臻道:“傅大侠不仅一双眼睛毒,而且这颗心也很毒啊。也罢,就让他们将我大卸八块,凌迟处死,出出他们的怨气吧。”
  傅应锋道:“视死如归,很好!”
  宓臻道:“反正难逃一死,何不做得大义凛然一点?”
  傅应锋道:“谁说你难逃一死?”
  宓臻愣了一下,道:“傅大侠总不会放了我吧?”
  傅应锋道:“要是白白地放你走,我刚才就不会擒你了。”
  宓臻道:“别绕弯子了,傅大侠你究竟想怎样?”
  傅应锋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放你走,但又不能白白地放走你。”
  宓臻虽然口里称已经不在乎生死,但听到傅应锋给他一条活路时,却难免脸上现出喜色来,说道:“傅大侠有什么条件?”
  傅应锋道:“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宓臻心道:“我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却毫无来由地要求我当你的走卒,你这种行为可就有些敲诈我的嫌疑。”这话却不能明说出来,他迟疑着答道:“傅大侠尽管吩咐就是,宓某别的本事没有,但跑跑腿是毫不费力的。”
  傅应锋看着宓臻的眼睛,道:“你一定认为我在敲诈你。”
  唐枢、俞扶摇两个人旁观者清,心里都在想:“傅大侠利用宓臻目前这丧家之犬的窘境来为自己办事,这委实有些不妥。别说宓臻会认为傅大侠在敲诈,就是我们,也不得不作如是观。”
  宓臻在傅应锋的目光逼视之下有些心虚,道:“傅大侠说哪里话,我没这样想。”
  傅应锋道:“不管你是否有这种看法,我都得声明一下,我不是敲诈你。我派你去办的这件事,事实上是有益于你惧怕的那些人的。你办完这件事,他们就是受了你的恩惠,到时我再从旁调和,你和他们之间的仇怨兴许就能解除了。”
  宓臻顿时高兴起来,眼睛里都放出光来,道:“原来是这样啊。”
  傅应锋道:“我本来打算在洞箫楼和浪花姑娘之间的纠纷完结之后亲自去办这事的,但临时有急事,抽不开身,正在为此发愁呢。可巧在这里遇到你,既可分我之忧,又有助于你与仇家释怨,这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宓臻道:“傅大侠想得周到!请问我该怎样做?”
  傅应锋道:“你知道‘五谷书生’巢澍巢大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