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晓亮    更新:2021-11-25 11:06
  哪知道断后的人都到达了,那运货的刘斌却还不曾到。他估计是路上出了岔子,一慌神,请桂生姐赶快派人去查。
  桂生姐一听脸色大变。因为黄金荣正好外出有事,而黄公馆的几个打手都随之而去,这是要动刀子、拼老命的事情,一般的小伙计没有这号本事去承担。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不置一同。杜月笙看了看这场面,知道是天赐良机,万万不可惜过,便鼓起勇气对桂生姐说:“老板娘,我去跑一趟吧!”
  桂生姐瞟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一来她身边确实无人可派,而那一麻袋抢来的烟上价值十几万元,不派人去不行;二来她也想给杜月笙一个考验的机会,以便将来重用他。
  杜月笙问清了运送麻袋所走的路线,便向桂生姐借了一支手枪,裤腿边又插了一把匕首,头也不回,冲入夜色之中。
  弄堂口有熟人拉的黄包车,杜月笙跑过去跳上一部,地方也不说,开口便叫车夫快跑。
  黄包车在街上飞跑,杜月笙坐在车上动脑筋。他想,黑吃黑的偷烟上贼敢于反叛黄公馆,他决不会飞蛾扑火跑进去租界,因为这是黄金荣的地盘。但是,他也不敢在黄浦滩上满街乱跑,因为带一麻袋烟土,无异于带一颗定时炸弹,不晓得它会在什么时候爆炸。杜月笙断定偷烟土的家伙必定急于就近找个藏身之处,不可能跑远。杜月笙还考虑到,由于上海县城一到夜晚便四门紧闭,偷烟土的人进不去,法租界他又不敢来,那么,这个贼肯走已经赶往英租界了。
  拿准了这一点.杜月笙又计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估计还可截住那人,便立即吩咐黄包车夫:“快点,往洋径浜跑!”
  洋径滨是法租界和英租界的接界处的一道小河沟,滨南是英国地界,洪北是法国地界。杜月笙想在法租界拦住那人,那就可免却不少麻烦。
  夜黑,象蛛网一般糊住人的眼睛。杜月笙尽力睁大眼睛,从暗黑中搜寻可疑的人影。猛地,他发现前边有一部黄包车,正缓缓地向一条胡同拉去。
  杜月笙的心怦怦乱跳起来,他估计这车里拉的就是那个偷烟土的人。因为一麻袋烟土有一百多斤,再加上那个偷烟土的人载重过量,所以黄包车走得这么缓慢。他捏紧了枪,悄悄地叫拉车的加快速度,抢到他们前头去。
  他们的车刚刚超过那辆黄包车,杜月笙就一纵而下,将枪口指着那人,平静地说:“弟兄,你失了风!快下来吧!”
  那个偷烟土的人,吓得魂飞天外,想跑吧,面前是只沉甸甸的大麻袋。更何况,拉他的那个车夫已吓呆了,脚步虽已停止,车杠却仍牢牢抓在手里,于是那个人的双脚朝天,急切间无法下跳。
  “你、你是干、干什么的?”
  那个人在车上颤抖着问。
  杜月笙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他已经明白,那个偷烟土的手中无枪。否则,他不会问话,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同自己开火相拼。
  于是,他把那人放到一边,去劝那个车夫:“朋友,没你的事,现在请你帮个忙,把车拉到黄公馆去,我赏你五块银洋。”
  那车夫一听他是黄老板的人,加上有五块银洋赏赐,怎敢不听,于是,掉转车头就往黄公馆拉。
  那个偷烟土的人却慌了神,连忙哀求杜月笙,请他高抬贵手,把他放走,留他一条生路。
  “你是说你只要命,不要财?”杜月笙问道。
  “是的是的,务请你老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家中还有七十岁的老母……”那人赶紧答道。
  “那就不用我帮忙了,横财虽然发不成了,性命还是保得住的。桂生姐当然会骂你一顿,骂过之后,你从此离开黄浦滩,她就不会为难你了。”
  那人无法,只得同杜月笙进了黄公馆。
  听到杜月笙将那位胆大包天的偷土贼人赃俱获地抓回的消息,桂生姐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来,去迎接这位大功臣。
  杜月笙却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也不说,只轻描淡写地报告说:“托你老的福,东西追回来了,人在客厅里,听候老板娘的发落。”
  桂生姐高兴得全身颤抖,知道这个自谦恭谨的小伙子是个可以共大事的人。从此,他就成了桂生姐的心腹大将,并参与了黄老板最机密的工作——抢夺鸦片。
  10.3抢鸦片,大八股党逞能
  鸦片是明朝万历年间由海口传入中国的。
  禁鸦片始自清政府。清政府规定洋船进入中国海港,必须具结船上不带鸦片,而开烟馆者议绞,贩卖者充军,吸食者杖徒。
  从此以后,鸦片开始走私,其风长达百年之久。
  由于中国政府禁鸦片,经营鸦片就成为一项冒险玩命的勾当,“潮州帮”的烟土巨商便利用英租界和法租界从事鸦片走私,因这是洋人管辖区,中国法律鞭长莫及,只要同洋人利益均沾便可。
  “潮州帮”烟土商利用租界大搞鸦片走私之事,虽然保密严格,但毕竟纸包不住火,上海滩头那些地痞流氓,便采用各种手段,巧取豪夺,从老虎口中抢食。于是,在上海滩头就天天发生“黑吃黑”、“抢土”、“窝里反”的神秘恐怖案件,令上海人闻之色变。
  抢烟土,无须打家劫舍,而是去钻烟土巨商的空子,瞅空挖它几宗货物。
  鸦片烟由远洋轮从海外运来,为避开从吴淞口至英法租界码头一带的重重关卡,必须先将违禁的鸦片卸下。这些做烟土生意的精明非常,他们要等到每夜黄浦江涨潮的时候,才一声令下,将一只装满烟土的麻袋往水里手。这时,只见岸上船上,手电光一闪一闪的,互相传递约定的信号。这些装着烟土的麻袋都浮在水面上,体积大,目标显著,被涨潮的江水一只只推送到岸边。
  这时,等候在岸边或潜伏在舢板中的打捞高手位,利用竹竿挠钩,一只只钩上岸去。一只麻袋钩到手,即等于有巨万银洋进了腰包。
  上海滩上各帮各派的人士早就垂涎贩卖鸦片这种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但苦干挨不着边,又愤于“潮州帮”烟土商利用了他们的地盘,因此,他们在侦悉了这一运土秘密后,仗着人多势众,便放开手去抢。他们等江水一涨潮,便驾着舢板,躲在暗处,见烟土麻袋一浮到身边,便用挠钩将它们钧过来,并立即将它们拖上岸装进车里就跑。江面宽阔,地区辽远,英法租界和华界,地面相错,互不相管,各有各的势力范围。那些烟土商明明知道被人劫走了烟土,但也不敢高呼求救,报官报警,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当年上海滩上最厉害的抢土人物,前后共有16个,他们各以8人为一组,拥有无数徒子徒孙。这16个人,因为出现在抢土队伍的时间有先后,被人称为“大八股党”和“小八股党”,这“小八股党”的总头领即是杜月笙,到后来,威镇上海滩的“大八股党”也成了杜月笙的臣属。
  在上海滩头,有“土”就有钱,这些抢土者,多的是不义之财,于是手面阔绰,挥金如上。以后上海滩豪华奢侈之风大盛,他们多少也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由于杜月笙乖巧伶俐,深得桂生姐和黄老板的欢心,他在黄公馆的地位迅速上升,由小伙计而得力助手,最后成了黄老板面前举足轻重的大红人。
  地位变了,杜月笙把心思放到了鸦片上。
  在当时的上海滩,抢烟土已非易事了。“大八股党”的八个头目如沈杏山、季云青、杨再田等人,他们的根据地在英租界。
  由于家有万贯,儿女仆人一大堆,便不再想去拿脑袋作赌注,过去那种生死不顾的亡命劲逐渐消失,开始选择一种稳妥可靠、不冒风险的敛财方法。他们纷纷或明或暗,急先恐后地投效上海的缉私机构:水警营和缉私营,以及英租界的巡捕房。他们采取孙猴子钻进铁扇公主肚中的办法,倚仗手中有的是金银钱钞,上下买通,很快就钻进了这些缉私机构的核心部门,占据了高级职位,甚至还有的担任了这两个“肥”营的营长之职,彻底地控制了这两个缉私机构。
  当“大八股党”把水陆两途,以及英租界的查缉烟土之大权抓到手之后,不但自己私贩鸦片,并且化暗为明,公然出面向烟土巨商大量收取所谓的保护费。而潮州烟土帮的阔佬们也无不欢天喜地,自愿奉献。因为从此以后,有缉私部门的枪杆子保护,他们的买卖就合法化了。
  “大八股党”和烟土商们不把法租界的黄老板放在眼里。首先是因为法租界总共只占地一千多亩,地小,人少,力量有限;其次是鸦片商和烟土行多半都开设在英租界,而法租界很少有烟土栈。他们认为即算有些法租界的朋友来抢几麻袋烟土,发一笔小财,和他们成千论百,大来大往比起来,无异是癣疥小疾,微不足道。打个招呼,就不会有事了。
  持这种想法的代表人物是“大八股党”的头领,已当了英租界巡捕房探目的沈杏山。沈杏山经常同黄金荣打交道,因此心想,只要同黄金荣说一句,黄金荣不会不买他的帐。
  谁知事情颇为棘手。
  黄金荣一听完沈杏山手下人的话,眉头就拧成了一团,他沉思了一下,返头看着杜月笙:“月笙,这事你看能不能这么办?”
  “不行!”杜月笙脸上没有一丝笑纹,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道:“有饭要大家吃,他们‘大八股党’不能一口独吞,坏了江湖上的义气!
  黄金荣叹了口气,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对来人说道:“你回去告诉沈大哥,就说这桩事我黄某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