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作者:梁振军    更新:2021-11-25 10:47
  妻子和大女儿坐在身边,看着他吃,听他说话,心里甜甜的,脸上绽满笑容。
  节振国边吃边小声说:“刚才我敲门的时候,我还想,院子里是不是敌人在等我。如果是敌人在等我,我这口宝剑就立刻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妻子说:“那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开门?”
  节振国:“这话说的,你的脚步声我还听不出来?你的脚步声虽然快,可是不慌张,我就知道太平无事,院子里没有敌人了。”
  妻子说:“我也是,一听敲门声,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敲门声着急,可是安稳,我就知道,你是太太平平回来的。我放心大胆地开门了。”
  大女儿在旁边插话说:“爸爸妈妈真是好默契哟。这么多年在一起,脾气禀性都知道得透透的了。谁的爸爸妈妈也不如我的爸爸妈妈好。”
  妻子说:“这丫头,就是嘴甜。”说着亲了一下女儿的脸。大女儿趴到爸爸身边,“爸爸也亲闺女一下。”节振国说:“臭闺女,好,亲你一下。”说着亲了一下女儿。女儿笑着,亲了爸爸的脸一下,又亲了妈妈脸一下。
  “爸爸的伤都好了吗?”女儿问,“那次我们都看见爸爸受伤了。梁叔叔和纪叔叔说,只伤到腿了,是吗?”
  “知道了还问。看不到爸爸的腿已经好好的了?”节振国摸了一下孩子的头说。
  妻子看见节振国碗里的饭吃完了,说:“丫头下地,再给你爸爸盛一碗饭去。你爸爸一定饿坏了。”
  节振国说:“我已经吃了三碗了,吃饱了。说说你们的情况吧。听说你被日本宪兵抓去了?打你了吗?”
  女儿忙抢着说:“那天爸爸被梁叔叔和纪叔叔救走了,日本鬼子就把妈妈抓走了,我们姐仨就觉得像天塌了一样。我们不知道爸爸伤的怎么样?有没有危险?妈妈还能不能回来?我们仨就没命的哭。我们想,再也见不着爸爸妈妈了。邻居家大叔,把我们姐仨送到姥姥家。我们还是一个劲的哭。黑天白天,一直哭。姥姥老爷给我们做啥好吃的,我们不想吃。就知道哭。”
  节振国说:“真是傻孩子。哭能顶啥用?要是哭能顶用。咱们遇到事就哭。”
  女儿说:“我知道哭没有用,可是我们都止不住。我比妹妹和弟弟还强点。有时候强忍着不哭,哄他们俩吃饭。可我自己也吃不下。一天梁叔叔来告诉我们,说爸爸的伤现在没事了。夏莲凤三叔也来了,说妈妈一点没有挨打。还说几天后,妈妈就放回来了。我们仨听了,高兴死了。立刻都吃了不少饭。那天夜里也睡得特别好。”
  妻子说:“你看这丫头,小嘴叭叭的,不够你说的。”
  节振国问:“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挨打?”
  妻子说:“真的。开始,日本鬼子还气势汹汹地过堂,逼问你躲到哪里,让我说出你的地点。后来他们的态度就变了,说让我劝劝你,不再同皇军作对就行了。”
  节振国说:“这就怪了。我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就这样放过我?这日本鬼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妻子说:“开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有一天,日本鬼子通知我可以走了。就这么把我放了。出了宪兵队,正要找顺便脚车回家,三弟夏莲凤来了。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车,让我先到孩子姥姥家,把孩子接回来,一起回家。我一听说孩子都在他姥姥家,我就同意了。三弟又用车把我们娘四个一直送到家。”
  节振国说:“三弟到底是我的磕头兄弟,想的周到。对盟嫂就像对待自己亲嫂子一样关心,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好感动。”
  妻子说:“是呀,三弟真是不错。他陪我去他姥姥家。路上,我问他怎么知道宪兵队今天放我的?还专门准备了车?他说他当然知道了。他问我,嫂子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宪兵没有给嫂子屈受?我说不知道。他说,是他从中做了疏通,花钱托了朋友说情,日本人才对嫂子这样好的。不然,日本人可不会客气的。二哥杀了他们两个人,他们会轻饶了嫂子?不折腾死,也得扒层皮。”
  节振国说:“三弟帮忙真是及时。不然,你真的受苦了。找个机会,要感谢感谢三弟。”
  女儿插嘴说:“夏三叔,在路上还给我们糖吃呢。可好吃了。糖纸上有些字可怪了。我问三叔,这是什么字。三叔说,是日本字。我问那糖是不是日本鬼子的糖?若是日本鬼子的糖我就不吃。三叔说,不是日本糖,是中国糖,用了有日本字的纸包的。那些糖纸可好看了,红的绿的,啥颜色都有。我都留起来了。”
  节振国说:“三叔说不是日本鬼子的糖就一定不是日本鬼子的糖。三叔不会骗你们的。”
  收拾完了桌子,夫妻俩躺炕上休息了。孩子很快睡着了。妻子悄悄跟节振国说:“有两个事,我得跟你说说。我们回来的这几天,大门外经常有人鬼头鬼脑的往院子里看。我一看见,心里就挺害怕的。我跟梁凯和二兄弟纪振生说了。他们俩都说要多加小心,一定是坏蛋盯梢,看你回来没有。他们俩还说,你回来以后,尽量不在家里住。免得有意外。”
  节振国说:“他们俩说的对。这些天我不能在家里住。你明天也得嘱咐孩子,不要说我回来了。那第二件事呢?”
  妻子说:“这第二件事。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节振国说:“啥事,你就说吧,我不生气。”
  妻子说:“梁凯和纪振生都觉得咱们三弟好像有什么事背着你。”
  深夜回家叙别情(2)
  节振国说:“我当什么事呢。我们是磕头弟兄,也不能啥事都说呀。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有些事,我跟谁也没有说过。这没啥,谁都一样。”
  妻子说:“梁凯和纪振生不是这个意思。他们说,三弟同日本鬼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他怎么能托人说通日本宪兵呢?”
  节振国说:“三弟一定是用了很多钱通融的呗。日本鬼子和汉奸都吃这个。”
  妻子说:“如果是用钱通融,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哪?”
  节振国说:“三弟一定是费了挺大的劲借的。难道你们还怀疑三弟当了汉奸不成?我告诉你,三弟不是那样人。放心好了。”
  妻子说:“还有他给孩子的糖,那明明是日本糖,他偏说不是。现在都抵制日货,没有卖日本糖的了。他怎么还能有日本糖?”
  节振国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们女人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抵制日货,这里没有卖的了,县城里那日本子和高丽人开的店铺照样卖日本货。给孩子几块糖也看得那么重?”说着,把脸背了过去。
  妻子说:“这不是我说的,是梁凯和二弟纪振生说的。”
  节振国说:“他们俩也学得婆婆妈妈的。我同二弟、三弟,一个头磕到地上。如今大家都在抗日,我也主张抗日,他们必定同我这个磕头大哥一条心。明天我见了梁凯和二弟,同他们说说,让他们放心。三弟不会背叛我们磕头弟兄的。”
  妻子说:“啥事,还是小心点好。”
  节振国嘟囔着说:“小心,小心,各个都成了小心眼。还能干成大事?好了,好了,别说了。睡觉吧。”
  妻子也嘟囔一句:“这根本不是小心眼不小心眼的事。”
  节振国就在家里睡了半宿,第二天,悄悄到其他工友家去住了。节振国也发觉,他的家有人在盯梢。要是照以前,节振国早把这个人抓住问个明白不可。可是现在不行,整个赵各庄都笼罩着恐怖气氛,小不忍则会捅大娄子的。先忍一忍吧。
  男儿奋起为国仇,不畏生死勇当头。
  大义感得江河助,日夜奋力向东流。
  抗联大队人马开进赵各庄
  第二十六回 赵各庄工人大暴动游击队占领东三矿
  洪流直泻万马腾,工农奋起似山崩。
  敢与强敌拼高下,不收江山死不瞑。
  抗联大队人马开进赵各庄
  杨家院战斗第五总队打了大胜仗之后,滦县各地和周围各县的广大村镇都纷纷建立抗日游击队。开滦煤矿的防范更加严厉起来,赵各庄的团防局派人到处严密监视工人的活动,街上不断有荷枪实弹的伪警察和警防队列队走来走去,到处一片恐怖气氛。节振国回来后,不敢到俱乐部去,也不敢在家里住,东躲西藏地同敌人周旋。秘密扩充队伍非常缓慢,非常艰难。
  一天,梁凯回到家里,正好爸爸梁万禄也回家了。爷俩到一起的时间很少,多日不见,晚上在躺在炕上,吹了灯,悄悄地聊了很久很久。他们聊来聊去聊到节振国拉队伍如何艰难上来。
  梁万禄说:“这个情况我听说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么严重。我也好多日子没有在赵各庄住了。偶尔去,也是匆匆去匆匆离开,没有太注意那里的情况居然是这样。你回去告诉节振国,赵各庄的情况会很快改变的。现在很多地方都差不多半公开建立抗日联军,锄奸抗日。赵各庄的现状一定要改变。”
  梁凯问:“爸爸,您有办法?”
  梁万禄意识到自己说的语气不太慎重,会给儿子误会,好像自己有办法似的,轻轻笑了一下说:“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想应当是这样,这是大势所趋。”
  梁凯没有继续往下问,知道问了也不会告诉,弄不好还要挨说,就说:“好吧,我会告诉节振国的。”
  第二天,梁凯到赵各庄见到节振国,把爸爸的话告诉他。节振国知道,梁万禄说话肯定是有根据的,因为他知道梁万禄同周文彬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周文彬那里会有什么特殊办法改变赵各庄的现状的。他让梁凯和纪振生分别告诉其他所有磕头弟兄,抓紧时间活动。要把人排排队,最有希望的有几个,可以争取到的有几个,希望不大的但是在情况好转时会变成有希望的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