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作者:梁振军    更新:2021-11-25 10:47
  好几个人一齐大声说:“欢迎节队长给我们表演剑法。”节振国说:“再说,外边黑看不见,屋子里人这么多,也没有地方呀。”有人说:“没地方好办。大家都上炕。把屋地都腾出来,给节队长一人舞剑。”话音一落,人们纷纷上炕。炕沿边的人坐着,炕中间的或坐或蹲或跪,炕里的人站着。炕上挤满了人,还有几个人没地方,有的爬到靠墙拐角的粮食口袋堆上,还有三四个人退到门外,撩起门帘从屋门向里张望。一连三间大屋子宽敞的屋地,现在只有节振国一个人了。节振国看着大家渴望的眼神,说道:“大家这样,真让我有点为难了。我的师父告诉我们要不显山,不露水,武艺藏身,修德在心。我这样在众人面前显摆,有负师父的教诲。”见节振国不愿意舞剑,有人就用企求的口气说:“这是我们今天最后一件要求,不会再有别的要求了。”“对,这是我们最后一样要求了”,很多人接着说。梁凯说:“大家既然这么热切希望见识一下剑法,节队长就满足大家的心愿吧。”梁万禄也说:“再说尊师关老师父在这样场合,也会答应大家的要求的。我见过关老师父,为人正直,一身正气,侠肝义胆,助弱济贫。今天在场的都是因为罢工挨饿的工友,加上受了酷刑的工友团聚在一起。这是难得的团聚,是表示我们工友心心相印的团聚。关老师父知道这种情形,会同意你满足大家的要求的。”梁万禄说的关老师父,是节振国的武术师父关清风。节振国虽然小时候在山东老家就习武,但是武艺不精。到了赵各庄当窑工,听说关家集的关清风武艺高强,为人正派,就拜了关清风为师,从此以后,节振国又学了不少精湛的武艺。平时节振国都在清晨人们正熟睡的时候起来练武,人们当然没有见过。胡志发说:“老梁说得对,今天我们在这里团聚,不仅体现了我们工友的团结力量,也体现了农民兄弟支援的力量,还有社会名流对我们的支援。农民兄弟的支持,我们有了粮食;社会名流的帮助,使我们遭难的弟兄能够离开魔窟,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欢聚一堂,说明有正义感的中国人是心心相印的。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老节,你就助助大家的兴吧。”纪振声在炕头上斜身躺着很少说话,这时候也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大哥的剑法。大哥,今天也让二弟开开眼。”夏莲凤听了也随声附合道:“对,大哥,我也没有见过大哥的剑法。今天晚上让大家都开开眼”,不过心里想,这梁万禄和胡志发说话,怎么同别人不一样,有一种让人震动的感觉,也下意识的产生一种恐惧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一时还理不清,但是隐约觉得,今天晚上大家的情绪同日本人格格不入,然而梁万禄和胡志发简直对日本子,不,是对日本人的一种威慑。
  这时候,有人从外边又拿来两盏马灯,传递到屋里,挂到房棚顶上开窗户时挂窗户的勾上。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节振国见大家都这样诚心诚意的请求,就说:“好,今天我就答应大家,献一次丑。我今天给大家舞一套节家剑。这套剑法是我们节家祖传的。不过我小的时候学的不精,经关老师父指点,提高了许多,因此这套剑法中很多地方都有关师父的心血。”节振国说完,站在屋地中央,抽出宝剑,握于左手,目视前方,气沉丹田,立刻全身心进入舞剑状态之中。突然一个三环套月打开架式,接着一个招式接着一个招式舞动,招招相套,式式连接,如行云流水,似斗转星移;刺、洗、劈、砍、撩、挑、点、崩,式式到位;击、斩、刜、抹、剉、格、削、挂,不差分毫;云、圈、绞、压、推,恰到好处;引、托、切、挽、扫,无一不精。二十六法,精湛无比;七十八式,奥妙绝伦。忽而青龙出水,忽而风卷荷叶,忽而流星赶月,忽而天马行空。眼到意到,剑到身随。忽然间,宝剑飞舞越来越急,宝剑带着风呼呼作响,节振国的身形闪动也越来越快。一口宝剑上下翻飞,渐渐剑光罩住身体。舞到最快时,只见闪闪发光的宝剑在节振国身体周围铸成一座闪光的形体变幻万端又飞速移动的银柱,从银柱周围不断刺出犀利的剑锋,带着冷风,夺人魂魄。红红的剑穗随着宝剑飞舞,好像银柱上燃烧的火焰,鬼颤神惊。银柱、银枪、火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变化万端,虚幻莫测。屋子里的人都被这神奇的景象震惊了,陶醉了,把人带入一个神奇世界,不能自己。赞叹声、称奇声,叫好声、惊讶声,不绝于耳,这一切又被阵阵掌声所淹没。人们都醉了,疯了,满屋子沸腾了。
  不知过了多久,闪烁飞舞的银柱,渐渐慢了下来,节振国的身形也渐渐露了出来。银柱渐渐清晰,恢复成舞动的宝剑;飞舞的火焰,渐渐恢复成随着宝剑舞动的红色剑穗。节振国慢慢收住脚步,收住宝剑,,停在起步舞剑的位置,分毫不差。节振国面不改色,气不长吁,稳稳当当地立在屋子的中央。大家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叫好声。节振国眼圈发红了,双手一抱拳,深情地对大家作了一个圈揖,嘴里连说:“谢谢大家的鼓励,谢谢大家的鼓励”,眼睛逐个看过每一个人,胡志发、梁万禄、梁凯、纪振声、夏莲凤,每个人眼睛都含着泪花,并以无限信任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说:节振国,我们信任你,支持你,你带领大伙干吧,在这动乱的年代,在这国家危亡的时刻,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节振国感觉自己的心同大家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紧密地贴在一起了。
  第二天,家家分到了粮食,欢天喜地吃上了饱饭。第三天,有人来送钱送物,是唐山的砖窑、洋灰窑和其他煤矿的工人捐献的。胡志发和梁万禄都知道,这是周文彬通过地下党组织和工人团体动员工人捐献的。节振国有些纳闷,心想,这周文彬可真不是一般人,一个卖布掌柜的,有这么大本事?梁万禄能从农村“化缘”来那么多粮食,可见其本事之大,可是梁万禄却听周文彬的。如今,周文彬可以在另外四个煤矿和两个窑都有这么大的影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本事也太大了。不对,他周文彬即便到处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快把四个煤矿两个窑都说遍了呀。他一定还能联系和支配很多人。这一定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对,这就是共产党组织。只有共产党才有这么严密的组织,而且在工人中才有这么大的影响。他周文彬肯定是共产党的一个领导,至少能领导整个开滦煤矿的共产党组织。肯定是这样。节振国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这胡志发和梁万禄肯定是共产党,错不了。有共产党给我做后盾,我还有什么怕的。只要我同他们一起干,我也就是共产党了。跟着共产党干,什么英国毛子,日本鬼子,都滚他妈的蛋。开滦煤矿,冀东大地,整个华北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别人想在这里指手画脚,没门,都给我一律滚蛋。节振国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陈矿司花招卑劣
  工人有了吃的,虽然不多,但是可以坚持一些日子,英国人却有些坚持不住了。赵各庄的罢工如果坚持下去,还会引起其他煤矿也跟着罢工,这不仅遭受巨大经济损失,也影响日本军队用煤。英国老板指示开滦总局矿区主管魏尊同赵各庄的工人重开谈判,想尽办法让工人复工。办法嘛,尽量收买一些谈判代表,收买工人,破坏罢工。如果这一招不行,也可以想办法激怒工人,让他们出现过火行为,然后使用武力镇压。打死几个,工人就老实了。这一软一硬两招,一定能奏效,从而达到复工的目的。魏尊得到老板的‘软硬兼施’的指示,胆子壮多了,指示赵各庄矿司陈祥善按英国老板要求同工人罢工委员会重开谈判。
  三月十四日,谈判开始。第一论谈判在公事房举行。
  公事房,高高的院墙,黑色铁栅栏门。栅栏门两边是警卫人员把门站岗的地方。院子里边有一座二层小楼,是开滦煤矿赵各庄矿区办公的地方。后边有有两栋平房,一栋是矿司食宿起居房屋,另一栋是上司其他重要人物来赵各庄临时居住或休息的招待所。
  公事房一层会议室,两边坐着双方代表。矿方代表是矿司陈祥善,包工大柜穆老五和几个随从;工人方代表是胡志发、节振国、梁凯和几位罢工委员会成员。
  矿司陈祥善,五十上下岁,头发早早脱光。一日三餐,菜不厌精,食不厌细,吃得油光光的头,油光光的脸,像刷了一层油的圆窝瓜。圆窝瓜上有两段短短的八字眉,下边是两个三角眼。这两个三角眼,不断眨着,一眨一个歪道。
  穆老五,四十左右岁,一条瘦猴脸,两个对子眼。他有两个外号,一个穆老虎,是说他欺压工人,像老虎一样凶狠,也是穆老五的近似谐音;另一个外号是穆老狗,是说他有一副老狗的脸和对主子摇尾乞怜的样子。穆老狗叫陈祥善为表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俗话说,一辈亲,两辈表,过去三辈就拉倒。穆老狗同陈祥善是几辈表亲,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可是穆老狗有这种溜须拍马的本事,把陈祥善拍的舒舒服服,结果闹了一个包工大柜的肥差。
  谈判开始。陈祥善把圆窝瓜头往椅子靠背上仰了仰,一派神气的样子,斜着三角眼,说:“把条件说说吧。”节振国说:“条件早正式提交给矿方了。你们没看见吗?”陈祥善转过脸问穆老虎:“嗯?有这回事吗?”穆老狗说:“是的,表叔。不过我这里没有。表叔那里和魏总管那里都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