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半个灵魂    更新:2021-11-25 09:40
  可是,小姐却把马夫赶走了,还掉转了方向。"红枫的语音愈来愈低,半晌,她忽地一扬首,用一种极其坚定的眼神凝视冷落,"如果小姐不嫌弃,就让红枫带小姐离开这儿 。"
  冷落心头一颤,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像苦不堪言的黑咖啡里品出了一点点甜味,可是这种感觉很快被现实的处境所冲淡。她扯动唇畔,隐约牵动着世事的无奈:"不用了,我逃不了,我有我该去的地方。"
  "小姐……"
  "你什么都别说了!"冷落斥喝一声,随即从腰际间掏出一个深蓝色的荷包,深深凝望了一眼,眸光深处掠过淡淡的悲伤,随后拉过红枫的一只手,将荷包放在她的掌心。
  "这是?"红枫端详着手中的荷包,疑惑地问道。
  "里面是"炎炽"的解药。"冷落口吻淡淡的,却吐出了惊人之语。
  "为何小姐会有?这毒不是无药可解的吗?"红枫惊愕地望着冷落。
  "我如何得到你别管,你吃了它就不用再受骆炜森的控制了,这样,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冷落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清冷的目光里没有了遗憾。
  两年前,她利用骆炜森残留在银簪上的血迹,让东方钰借着为她看病期间研制出解药,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解去绝尘身上的"炎炽"之毒。从她放弃等待开始,这东西对她就没有了丝毫意义。红枫也算是受她牵连才身中"炎炽",她也有一部分责任。就当借花献佛好了,她需要这根救命稻草。
  "你可以帮我做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红枫毫不迟疑地点头答应。
  "那好,你回一趟红庄。"
  "莫非是和银月姑娘有关?"红枫脑中闪现一个念头。
  冷落点点头:"我的失踪不管银月有无参与,她都难逃一死。我不会让你犯险去救她,你只需即刻赶回红庄,禀告骆炜森,告诉他我逃跑的方向是在西方,他自然会放下所有的事来抓我。希望现在赶去还来得及!"至于之后,只怕他不会再有心情理会银月了。
  "好。"红枫的声音哽咽了,眼中泪光又开始闪烁。小姐想要做傻事,她知道,却无力阻止,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了。只是小姐遗言般的交代,她说什么都要做到!
  冷落的心又开始泛滥起那种莫名的滋味,为了掩饰,她背转过身,定了定神:"好了,我要走了。"
  抽泣在身后响起,声声击入冷落的心,有一种暖暖涩涩的东西慢慢滑过里头,直入心房。
  原来还有人在关心着她啊,她不由自主地被此刻的情绪征服,终于从眼眶里溢出了丝丝缕缕的泪花……
  红庄。大厅。
  "你再说一次。"席上端坐着一名俊面青衫男子,全身气息沉稳,散发着冷寒森意,墨黑的瞳仁中耀射出的是片猜不透底的诡异平静。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男子站起身,一张脸背着烛光,带着无形的迫力朝跪在地上的女子俯下,藏在暗影中的神色始终让人看不清楚,"欺骗我会有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 ?"
  第17节:愿与君随(4)
  "庄主,我……我没……没有。"女子的神情慢慢变得惊慌,止不住地全身发冷。
  "没有?"骆炜森浅浅一扯嘴,原本漠然冷酷的面容,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变得无比的森冷、酷厉、肃杀,目光中尽是野兽般无情的视线。
  他一把捉住银月的手腕,将她拖到自己面前:"银月,你说被人打晕了,晕了近三个时辰,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她打了你哪儿?"
  "头。"银月迟疑着道。
  "那为何你的发髻却没有凌乱?"骆炜森的冷眸瞬间掠过暴戾之色,猛然用力扯住她的乌丝,力道之大,几乎要扯下她的头皮。
  "不不不!是我记错了,"银月娇声惊呼,疼得她泪留满面,忙改口道,"是背,她打的是背!"
  猝然啪的一声,银月身后的衣衫由上而下应声裂开,露出光滑柔腻的背部,一只冰冷的手缓缓地在她的后背间游走。
  "淤痕呢?这么白皙的肌肤上为什么没有被击打过的痕迹?"骆炜森如同嗜血的狮子般,双眼泛着骇人的寒光,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猎物。
  "究竟是何原因令你"晕"了三个时辰如此之久?你身上毫无泥土的气息,那你又是"晕"在了何地?我让你马上离开红庄,你去舒馨园干什么?以为我就这么好糊弄吗?"他每说一句,眼中的杀机就浓一分,手上的力道就重一分。没人能够欺骗他,欺骗他的结果就是死!
  银月心一震,无助地抱住只剩下胸前的碎布颤颤发抖。他一连串的质问将她逼得哑口无言,原以为完美的计划,竟是如此的漏洞百出。
  少顷,搁在她后背的手忽地上移,然后卡住了她的脖子,尤其是掐着她颈动脉的两根手指,已经陷入她的肌肤,只要他再略施力道,她就必死无疑。
  "她去了哪儿?快说!不然我杀了你!"骆炜森黑瞳眯起,窄细的眼缝迸射出威胁的光芒。
  心底深处本能的恐惧如洪水汹涌而至,银月瞠大双目慌乱地转动,下意识瞄向眼前这个让她陌生的男人,竟发现他冷戾的神色中泄露出一丝少见的焦急,一股莫名的悲意涌上她的心头。
  任凭她再怎样努力、花再多的心思、想再多的法子,到最后还是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半分关切,现在他甚至还要杀她,如此绝情,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心里只挂记着那个女人!
  好恨!一样的面容为何却是不同的对待?自己究竟哪点不如她?
  又是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自己竟然还是无法停止爱他?
  一种湿润,渗透了她长长的睫毛,像是苦涩,像是哀怨又或是浓浓的爱意。可能死在他的手上也是一种幸福 ,银月微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缓缓合上泪眸。
  "我……我不知道。"
  骆炜森面容狰狞,目光凶狂,开始毫不容情地强力加压。银月面露痛苦的表情,精致的五官揉在一起,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她嘴唇微张,哆嗦着嚅动,不成腔调的语句漏了出来:"我……我……爱……爱……"她的声音渐渐变得细微、孱弱,快要消逝。
  这时,一名守卫急急奔入大厅,躬身禀道:"禀庄主,红枫求见。"
  电光火石间,骆炜森那一脸凶残暴戾的表情变了色,将手中的"物体"随意一扔,无视于重物落地扬起的巨响,面朝守卫,命令的语气中夹带着他的急切。
  "快传!"
  红枫一进大厅,就看见骆炜森站在屋中间,他的脸色好似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变得异常阴沉,令人不寒而栗。地上不远处还伏躺着一名女子,发髻散乱,衣不蔽体。
  红枫的眼中微微一黯,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虽是短暂一瞥,她还是认出了地上的女子,确是银月无疑,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小姐呢?我让你暗中守着她,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回来?"声音里充满了权威,带着丝丝的质疑。
  红枫跪下来。
  "禀庄主,红枫一直遵照庄主的吩咐,守着小姐,不让她离开,可是小姐以死相逼,红枫也没有法子,只能在暗处跟踪,打探小姐的去向,特回来禀告庄主。"
  骆炜森的双瞳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忧伤。以死相逼吗?这永远是她必胜的法宝。他舍不得她死,只因-他爱她!
  虫工木
  第18节:愿与君随(5)
  可她却又一次利用了他对她的爱!-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他的心头。
  骆炜森仰着头莫名地大笑起来。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狂妄……他竟然以为她真的会接受自己,撵走了所有的女人,筹备着和她三日后成亲……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答应?她连死都不愿意他的接近,怎么可能瞬间就改变了态度?只怪自己被爱蒙蔽了双眼,看不清,不!应该是不愿看清。他太渴望她的回应了,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再一次的背叛!
  痛是比爱更深刻的词,爱她到痛时,她就拥有了伤害的能力,他已经被她伤得体无完肤,轻轻的一击,就是血刃后的伤口!
  一个男人,能经得起几次这样的痛,一次,也就足够了。
  如果不想再被她背叛,那么就不要再给予她任何可以背叛自己的机会。只要用铁链锁着她,她就永远也别想飞出去!
  "她在哪儿?"骆炜森突然敛起笑容,整个人恍如被万年寒霜笼罩住,渗透着阴狱特有的诡异,冷冰冰地睨视着红枫。
  "小姐一路向西而去。"红枫心悸地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
  话音方落,骆炜森青衣一扬,整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枫站起身子,目光透过菱形窗棂远望着渐渐泛蓝的天际,朝着远方低唤着:"小姐,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身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嘤咛,红枫急转过头,眸中一片惊讶之色。
  她没死!?
  天空蒙蒙亮,万物半隐在苍蓝的天幕下,一辆篷车在山道间飞速疾奔,绕过两个岔道,前面赫然出现一个绝崖。
  冷落目光迅疾一瞥,发现前面不远处立着一座大石壁,她随即猛然勒住缰绳,那马儿疾收奔势,发出一声嘶吼,篷车稳稳地停在了石壁边。
  冷落跳下篷车,抬首仰望石壁上那半隐在晨雾中朦胧不清的字,略带忧郁的眼瞳盛着令人无法捉摸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