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志旭扬    更新:2021-11-25 09:04
  到温哥华的时候时间还早,我们就去英记吃火锅。强子和玲玲分别找地停车,我和阿堂先进去找了座。服务员拿上菜牌后,阿堂对我说不吃火锅,点炒菜行吗?我说行啊,我无所谓的。
  阿堂就显出很高兴的样子来。我心里乐的:兄弟你恐怕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点菜,都是跟着玲玲吃的吧?阿堂就开始很认真的研究起菜牌来,嘴里念叨着这个好,那个好。一会儿他们停完车进来了,玲玲一坐下就说要今天火锅别忘了叫服务生给香菜。
  阿堂把菜牌一扔就问:“玲玲,你要什么锅底啊?”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阿堂明白我笑什么,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兄弟的面子不能不给,最后打死我都没说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玲玲毕竟还是有良心的,对阿堂也没有赶尽杀绝,心情好的时候常会给些笑脸与阿堂。
  相比阿堂来说,猪猪的爱情就实在是太顺啦。前边给大家提到过猪猪很爱吃,她去的最多的是间叫翠园的中国餐馆。那里有整个K市最好的自助餐。餐馆是由一个广东移民家庭开的,管事的是他们最小的儿子,阿丰。因为猪猪常去,吃的又多,慢慢的阿丰就注意上猪猪了。慢慢的总是从厨房里端出些自家吃的甜品给猪猪。猪猪开始还以为老板为了留住客人而赠送的,随便道声谢埋头就吃。吃完后还到学校宣传,说翠园的甜品如何如何好吃。别的同学就奇怪了,说我们也常去呀,怎么从来没吃到过什么甜品呀?猪猪这才有点了意识,但是晚了,阿丰做的甜品实在是太好吃了。猪猪可以不上网,不睡觉,不出去玩,可不能没吃的。阿丰变着法子的做好东西给猪猪吃,有时还让她带给我们。吃人的嘴软,大家吃了几次后都夸阿丰手艺好,人也好。猪猪也就彻底投降了。
  没过多久,我们再去翠园的时候,居然看到猪猪在里面帮起忙来了。面对我们的假装投诉,猪猪就拿些自家密制的好东西来封我们的嘴。阿丰总是笑呵呵地任由猪猪胡闹,他们一家都非常喜欢猪猪。
  阿丰唯一不好的就是爱赌,和强子最讲的来。两人在一起可以就几手牌讨论上很久。他们的见解都非常精辟,但他们在赌桌上的命运也是同样的“悲惨。”我们都已经不叫他们赌鬼了,而是输鬼。阿丰还好,因为有生意在,所以不管怎么说还输得起。而时间一长,强子就撑不住了。
  在赌上,我劝了强子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无济于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中国人似乎特别爱赌。那是一种畸形的热情,一种无法自拔的热情。有人把这种现象解释为不负责任,没有自制力,缺乏理性。我却感觉到那是中国人对前途迷茫心态的一种遗传。将来怎样现在既然看不到,不如拿现在去赌一把。很多人都知道去赌场是十赌九输的,但是仍义无返顾地往里闯。赌的意义其实已经不在于钱了,而在于向比自己强大上万倍的对手发出挑战。每一个去赌场的中国人在我眼里都是独立的一个项羽。虽千万人,吾往矣。
  偶尔的周末,老黄和我会去赌场待会儿,陪陪强子。我们总是找个位置站在强子背后,暗暗为他加油。每次的过程和结果基本大同小异,先赢后输。有次强子200块坐上去的,赢到近千了都不愿意走,最后200块本输了就再去提钱。再输,再提,直到当天提款限额不允许为止。这样的夜晚,当我们三个默默坐进车里时,我都会想到以前强子乐呵呵地算着一天赢一百,一周赢多少的样子。现在,强子已经把下学期,下下学期的学费都输了。而且,他的ESL永远在2级原地踏步。
  02年夏末的样子,学校陆续来了不少台湾的学生。大部份男生都把头发留的很长,而且染成黄色。看上去和小日小韩很象。不过台湾男生似乎特别讲究车,很多一来就买新车,还拿去改装。他们管车叫车,管女朋友叫马子。古人骑马,今人开车。在这一点上倒是可以看出台湾男生文言文学的非常好。
  在这批学生到来之前,大陆和台湾学生的相处基本还算平静。绝大多数的两岸学生都不太来往。当然,也有少数做朋友的。相对来说,台湾学生稍微带些敌意。大家也能理解,因为大陆现在太强大了,随便在东海军事演习一下,台湾的股票就应声而跌。但这批台湾新生来了之后,我们这里的“两岸关系”就似乎有些紧张了。先是发生了一次斗殴事件。
  Downtown有个叫JJ的迪吧,周末很多爱热闹,爱跳舞的年轻人都去那里混。留学生去玩的也不少。其实开始是件很小的事,也就是谁谁不小心把酒撒在谁谁身上了。但撒与被撒的分别是大陆和台湾学生时,问题就有些变质了。台湾学生认为是大陆学生有意挑衅,大陆学生认为已经道过歉,你还想怎样?于是,两个大陆(四川)的就约了两个台湾的到外面去单挑。都喝了不少酒,血性自然往上冲了。台湾生给了其中一个大陆生一拳,另一个大陆生操起啤酒瓶找台湾生头上就是一下,打的满头是血。台湾生犯怵了,摆下话来说有种别走就掏出手机找人助拳。两大陆的心想比人多吗?也开始打电话。电话没打几个,迪厅里的留学生已经闻风而出了,大陆台湾的都有,几十个人就干上了。我和强子他们接到电话赶下去时警车已经来了好几辆了,警灯闪亮了差不多半条街。打架的学生全部抱脑袋靠墙站着,地上碎酒瓶啊,眼睛架啊,鞋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一会儿又来了几辆大的警车。
  “Taiwanese? go this one! (台湾人?去这台车); Mainland? Go that one (大陆的?去那台车)。
  虽说加拿大政府只承认一个主体中国,但民间其实对这个概念很淡薄。话说白了,管你大陆还台湾的,只有来投资,来消费,他们都举双手欢迎。两岸理了几十年都理不顺的政治问题与他们无关。
  但是,打架的不要,游行的不要,有害加拿大治安和平的统统不要。打架的学生最后都没怎么处理,在警局里关了一个晚上也都给放了。想想也是,我们也只承认一个加拿大,至于魁北克要闹独立你就闹去吧,别影响我们中国对加拿大的出口就行。打架事件因为警方的出面最后不了了之,但两岸学生由此积下的怨气并没有得到释放。于是,过不多久又出现了次“国歌事件。”这次就更精彩了。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先要腾开手来鼓鼓掌,为自己,也为所有参与到此事件中的大陆学生。
  打架的事了结过后不多久便是10月了。大家都知道10月10日是国民党的双十节。去年这天学校很平静,一点事也没有。但今年的这一天就有点不同了。那天我正坐在主教学楼下面喝咖啡等上课。只觉得越来越多的台湾学生聚到1楼半转角的休息区。我还奇怪呢,逮了个问加拿大同学今天有什么活动吗?老加耸耸肩说不清楚。我边喝咖啡边观看着,不一会儿,大概台湾学生聚到有40多个。
  有个黄毛挥手安排大家站齐,然后一起扯着嗓子唱开了:“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我一听,呵,不对呀,这不是他们所谓的国歌嘛? 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几号。旁边明白的大陆学生都哗然起来,不明白的还东问西问唱的是什么?
  只看见离我不远有个姓许的老生一下站起来,跳到椅子上,唱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他唱的很激动,但声音被淹没在一片“三民主义”的喧哗中。
  接着,不少大陆同学都纷纷加入到他的歌唱中。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越来越响,我只看见那帮台湾同学在张嘴,但一点也听不见他们在唱什么了。几遍之后许多正在上课的大陆同学都跑了出来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尽管也有台湾学生出来助阵,但他们的声音根本已经忽略不计了。我们的国歌响彻着整个大厅。不少老外还给我们打着拍子鼓劲,虽然他们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如此声嘶力竭来唱这支歌的。大厅里到处都是陆学生,而台湾学生还是可怜巴巴地缩在一楼半那个角落里。大约唱了有十多遍,气氛变的有些白热化,有些大陆男生慢慢在靠近一楼半。我心想,今天要是动手的话,我拼着在警局待一宿也要解解恨。
  后来不知道是谁打电话通知国际学生处,国际学生处的老师全跑来了。我们学校国际学生处的老师有北京人,也有台湾人。她们各自分头劝说大家保持冷静,不要再唱了。渐渐的,大家都停了下来。大厅里一下子变的及其安静,只听见北京腔和台北腔的普通话在嚷着:“请同学们一定保持冷静……”又不知是哪个大陆学生带头鼓起掌来,热烈,不,应该说狂热的掌声响彻教学大楼。在持续不断的掌声中,台湾学生慢慢的散开了。
  当天晚上和强子几个一起狠狠地喝了通酒,心里的满足感达到了顶点。很长时间以后,和国际学生处的那个北京老师谈起这件事,她还直翘大拇指,说她在加拿大都快十年了,第一次觉得这么痛快过。看来,她要不是碍于身份,一定也会和我们一起高歌的。
  外篇 留学(八)
  这事过去后没几天,老黄约我出去喝咖啡。我还以为老黄再想和我聊聊富国强民的事呢,没想到他告诉我他已经做决定了,准备这个学期念完就回上海。他女友打电话给他说等不下去了……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问他:“那你念了一半的书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