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刘流    更新:2021-11-25 02:50
  是机枪班吗?”孙振邦“哼”了一声。齐英又说:
  “没有告诉你们机关枪离远点儿吗?”孙振邦又说了声“是”。
  解文华一听,还有机关枪班哪!这功夫齐英又说:“你听这个干什么?说你的。”解文华这时候又犹豫起来了。齐英一看还是不行,他的灵机就又来了:“李金魁同志,来,拿手电给我照着点儿。”说着从兜里掏出了日记本儿来,李金魁过来拿手电给他一照,齐英又说:“他少说一个字儿,就拉到沟里去枪毙他!”这一回可把解文华给吓住了。咳呀,这是真的呀!恐怕不说不行。可是我要说了,恐怕也活不了!于是吓得跪下了,支支吾吾地:“大队长啊!我,我都说了,没有更重要的了,我要说一句瞎话,我,我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齐英真火儿了:“拉出去枪毙!”说着不由得就把他手里的盒子炮一撩,当!一家伙就响了。刚才所说孙大娘听到的就是这一枪。
  这一枪不是齐英有意打的,是因为他这支枪太老,有点儿滑机,齐英使枪本来就架手架脚,到了这个劲头儿上,他一着急,神经一紧张,就走了火儿。幸亏解文华跪下了,枪子儿从他头顶上飞走,吓得他脑袋嗡的一下子,连拉连尿就瘫在了地下。可是,这一枪把孙振邦和几个民兵也吓了一跳。
  孙振邦以为把解文华打死了,急忙走来瞧看,当他来到齐英身后不远,李金魁忙走过去把他拦住,怕他来到叫解文华看破了。这工夫,解文华苏醒了苏醒可就坐了起来,暗想:我这是还活着啊!这个大队长可还真够厉害的!干脆,是死是活都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能够活命。于是他就连声地叫着:
  “我说……”给齐英磕头。
  齐英一看解文华没有死,又听他要说,这才镇定下来:
  “好,你说吧,起来说。”解文华又说:“甭起来,就这样说吧。”
  齐英知道他起不来了:“好,都说出来,不打死你,你要敢少说一个字儿……”解文华哆哆嗦嗦地这才说:“再有就是:今儿天亮以前敌人来包围这一带的村子,小李庄还是他们的重点。”“包围了怎么样?”“他们打算把人们都抓起来,把干部、党员、民兵们都杀了,剩下的人给他们修炮楼儿,修汽车路。”
  齐英听着,暗暗地吃惊,又接着问道:“敌人怎么会知道人们这两天在家里睡觉呢?”
  解文华又说:“这是何大拿报告的。”
  “不是你报告的?”“不是,要是我我立时就死。”齐英又问:
  “敌人怎么知道干部、党员、民兵都是谁呢?”解文华哆嗦得更厉害了:“这,这是,是何大拿开的名单。”“他这名单上都是谁?”“头一个是孙定邦,第二个是孙振邦,第三个是李金魁,还有钱大顺家哥俩,李福林家爷儿仨,还有长江、东海、楞秋儿、李柱儿,再有——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反正一共是三十五个。这个名单还在何大拿手里,你们快去找他要吧。”
  齐英觉着,他既然开了黑名单,为什么还不交给敌人呢?
  于是又问:“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呢?”解文华这时候似乎提起了精神,又说:“因为俺们开会临走以前,何大拿叫我提名字,我没有敢提,就说知道得不清楚,可是他早把名单开好了,他拿给我看,还要在下边写上俺俩的名字。我觉得这样害的人太多,太损阴丧德,也是怕以后万一八路军再返回来,一定算这笔账。再说,俺们当了维持会长也得用人帮助啊。所以我才说不行,回去再商量商量,他才没有交。”“他不交敌人愿意吗?”“因为在日本人面前有他儿子的关系,他跟高铁杆儿又沾亲,他对高铁杆儿说:到村来再交。”“今儿包围小李庄是高铁杆儿来吗?”“是。”“他带多少人来?”“他说带一个小队。”“日本鬼子不来吗?”“日本鬼子也来一个小队。”
  “为什么他们不多来人呢?”“他们在桥头镇的日本兵就剩下一个中队。”“那两个中队呢?”“听说是猫眼司令调到北边去了。”
  齐英听着和他们估计的大致相同,可是怕还有别的,就又追问他,追问了几次,除了说何大拿家有“安民”布告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了。齐英觉着天气已经不早,还得赶快去找何大拿,对全村的群众也得快点儿通知躲出村去,最后这才对解文华说:“你说的这些要是三头对面你敢负责任吗?”解文华很干脆地说:“敢!
  要是差一个字儿枪崩了我!”“你知道何大拿准在家吗?”“在家,他准在家。”“他的二小子何志武在家没有?”“没有,他也许跟高铁杆儿一块儿来。”“何大拿有枪没有?”“他不一定有,俺们俩一块儿走,没有见他带过枪。”齐英觉着事不宜迟,需要赶快去找何大拿。于是带着解文华他们就紧往村里走。
  在路上走着,齐英和孙振邦悄悄儿地商量了一下,孙振邦悄悄儿地回到家里,把情况对孙定邦一说,就忙着找了几个人一家一家通知了群众离开村子躲藏起来,这就不说了。可是孙振邦往回走的时候,被解文华发现了,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可是看出是个矮胖子,走路好象孙振邦,他就又犯了猜疑:孙振邦怎么会到了这里边来呢?这个大队长,看他的脾气儿不象个军人,他拿枪也有点笨手笨脚,刚才他那一枪象是走火儿。再一说,现在从哪儿来了这么一个大队呢?县大队?县大队长我见过,是个大个子。啊,县大队上有一个飞行侦察员叫肖飞,上孙定邦家来过,就是这么小个儿,也是很年轻,莫非是他?可要是他怎么又成了大队长呢?又一想:
  县大队听说被打垮了。这可到底是个什么队伍呢?他又怎么对我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这里头一定有鬼。他想来想去,这个维持会他娘的不能干!八路军真是神鬼难斗!可是天明敌人要找我我怎么办哪?不管怎么说,这一回弄得是糟糕透了!真是他娘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够人儿!他们要是对何大拿也不杀,事后他也饶不了我!要不我就逃到别处去?可是老婆孩子怎么办呢?不行,得想个脱身之计,既要得到这位大队长的许可,又要让何大拿、高铁杆儿不知道我的事。于是他就向齐英说长道短地要求,齐英对他说:“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谈。”说话之间,来到了村里,李金魁把四个民兵支配妥当,这时迷魂阵的第二阵又开始了。
  齐英他们来到何大拿的大门外边,解文华往院里投了一块小砖头,就听里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也咳嗽了两声,然后大门轻轻地开了,开门的正是何大拿。
  李金魁和解文华早闪在了后边,齐英闯进门去,用盒子一逼:“别嚷!到屋里去。”
  这一家伙可把何大拿给弄楞了!他乖乖儿地举着手回到屋里。
  他没有回到他老婆的屋里,因为他正在他寡妇妹子的屋里睡觉,一时惊慌,他把这个丑事也给忘掉了。所以又回到了他妹子的屋来。正好,他的证据原来也随身带到了这屋。齐英进屋一看,炕上睡着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年纪不算大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何大拿的妹子,小姑娘是她的独生女儿。齐英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也没有心活儿察看这些,可是把何大拿的妹子给吓坏了,她以为是来捉她们的奸哩!所以连臊带吓把被子在头上一蒙就哆嗦起来了。
  齐英看见她吓得象筛糠,就说:“你用不着吓得这样,不怎么样你。何世昌!我告诉你,我是分区来的,我们本来有别的重大任务,可是在桥头镇上今天临时发现了你的问题,我们不能不处理。”说着他又掏出了日记本儿看着:“哎呀!你的问题严重啊!不过还没有成为事实,还可以挽救,你也可以改过自新,立功赎罪。看,是你自己坦白坦白把罪证交出来好啊?还是我给你说出来,把你的罪证搜出来好呢?”何大拿一听,吓得他连气也喘不上来了,张着大嘴直哈嗤,大胖脸煞白,光秃的头顶上津出来了一层亮晶晶的油,登时之间变成了豆大的汗珠子花花地往下滚,搭拉着大肉眼泡子,眼珠都不会动了。暗想:这是怎么弄的呢?
  刚才在桥头镇上开的会他怎么会知道的?也许是这个人来诈唬我吧?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我叫门的暗号呢?他是分区来的?莫非分区还在?可是又看这个人不象个军事干部,小心着!
  这不一定是个什么人化装来的哩!齐英这时故意地把声音提高:“怎么?你不敢说?”“我、我、我说、说什么?”这时,李金魁在门口外闷着气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四个民兵在东西南北各房顶上,有的咳嗽,有的问口令,有的拉枪栓,有的弄得什么叮当响,他们在各房上喀嚓喀嚓的走来走去。齐英对着外边说道:“二中队长:告诉他们肃静着点,看看是哪队的人这样暴露目标。”
  不知道是哪个民兵在房顶上答应了一声,立时可就静下来了。
  何大拿一听:好家伙,来了这么多的人啊!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呢?真是奇怪!看这个来头我不说不行,可是说了恐怕活不了!所以他总是吭吭嗤嗤地也不敢不说也不敢说出一句成句的话来。齐英估计着他就不说,可也并没有打算着先叫他说,于是他就看着小本儿说道:“我没有功夫等着,你不说我替你说。”他把解文华所说的情况都说了一遍,最后还说:“把敌人给你带回来的两张‘安民’布告给我拿出来,把你还没有交的那个三十五人的名单拿出来,快一点,拿出来之后,我们还要去找你的副会长解文华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