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王维 邵钧林 嵇道青 郑方南    更新:2021-11-25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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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百川却不买龙凯峰的账,还是有些生气地说:“你少给我戴高帽。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啥粪蛋。坐吧。”骂归骂,还是端起龙凯峰续的茶水大口喝了一口,指着一边的沙发示意龙凯峰坐下。
  情绪总算缓和了,龙凯峰就把自己来的意图说了出来:“爸,雪儿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韩百川说:“你以为女儿卖给你了?雪儿最亲的还是父亲。”
  龙凯峰连忙说:“那是。爸,以后你请客吃饭需要我作陪的话你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这话韩百川听了高兴,他笑道:“嗬,那你倒真的让我韩百川长脸了!”
  龙凯峰紧追不舍地问:“爸,你同意让海滨浴场暂停营业了?”韩百川爽快地说:“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龙凯峰担心老爷子又有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紧张地问:“还有条件?什么条件?”
  韩百川指指龙凯峰的肩牌:“这上头再长出个豆豆。”
  龙凯峰一愣:“爸,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可不是,老爷子有时候说起话来就和小孩子一样。韩百川大笑着说:“女婿可以为难老丈人,老丈人就不能为难女婿?”
  龙凯峰看出他是开玩笑,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就说:“行。我知道你一向说一不二,我认了。不过,我要是挂了四个豆,你可不要赖皮啊?”
  韩百川说:“我这份家业能成今天这个光景,靠什么?靠的就是守信!”
  龙凯峰狡黠地一笑:“一言为定。”
  每次来前沿部队,钟元年都要到海边的古炮台走一走,看一看。这是明朝遗留下来的古迹,在古炮台最高处,是一个巨大的堡垒型建筑,一门大炮的炮管从堡垒内的豁达口伸了出来,远远望去,像是一段粗壮的枯木。只有踏进堡垒内,才知道它是这门巨大铁炮的炮管。
  钟元年抚摸着古炮台沉浸在对历史的追忆之中。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隐约
  可见海训部队的旗帜。今天,钟元年将在这里听听赵梓明对DA师建设的想法。
  一会儿,王强匆匆跑来向钟元年报告:“首长,赵梓明来了。”钟元年转身,赵梓明紧跑两步,向钟元年敬礼。这里对赵梓明来说更有不同寻常的滋味,这是父亲当年参加炮战的地方,也是父亲牺牲的地方。
  钟元年打断了赵梓明对父亲的追忆,问赵梓明:“你带的那些大队都被你赶下海了?”赵梓明回答说:“工作有些难度。有的兵连海水是咸的都不知道。”
  钟元年感叹着说:“是啊。刚才我在陆航大队遇到一个兵,那就更有意思了,他爷爷是被淹死的,他们家族立了一条家规,从此子子孙孙不得下水。你想想,这难度有多大?”
  赵梓明:“梁航跟我说了,要不是首长亲自做工作,他就要当逃兵溜回家了。”
  钟元年说:“工作还是靠他们自己做的。我只是敲敲边鼓而已。”钟元年走到赵梓明面前,问:“欧洲之行有什么感受啊?”赵梓明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感受很多,也很难忘。”钟元年对赵梓明的这句话表现出浓厚的兴趣,道:“我很想听到一个军人的第一感受。”
  赵梓明说:“欧美各国新世纪第一、二年度的军费预算平均比上个世纪增长3到5个百分点。其军费预算的增长比例普遍高于国民经济增长比例。”
  钟元年带着征询的目光问:“这说明了什么呢?”
  赵梓明说:“这说明这些发达国家,虽然国民生活水平很高,但全民的国防意识非常强,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和平年代的概念,只有战争状态和非战争状态,或者叫战争准备年代。所以他们一天也没有放慢国防建设的速度,而是有增强和加快的趋势,从而掀起了人类历史上一场前所未有的新军事革命。”
  钟元年微微点头,这些都是他一直在思考的。他接着问赵梓明:“结论呢?”
  赵梓明情绪有些激动地说:“这场革命必将改变世界历史进程。能否乘上新军事革命的航船,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在21世纪的全球将占据到什么样的位置。”
  钟元年听着赵梓明的话频频点头。赵梓明能够站在世界新军事革命角度上来思考问题,这令他十分高兴。
  钟元年感慨地说:“国防是一个国家的脊梁,没有脊梁就会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来。”
  赵梓明望着情绪激动的钟元年,体会着他话中的含意。
  钟元年一边走一边说着:“和平日久,很多人的头脑中已经淡化甚至消除了战争可能会在明天爆发的概念。这种状态甚至在我们不少军人的头脑中也普遍存在着,这种状况很可悲也很危险。”钟元年走到一侧,突然转身,目光灼灼望着赵梓明说:“赵梓明,如果我把DA师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带这个师?”
  赵梓明没有想到钟元年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有点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厚打印稿,递上说:“首长,我的打算都写在上面了。”
  钟元年接过一看,念道:“《关于DA师形成战斗力的几点构想》。”钟元年掂了掂打印稿:“看来你是志在必得,这么厚一本,你准备了多长时间啊?”
  赵梓明果断地回答:“三十年!”
  钟元年一愣道:“三十年?”
  赵梓明沉着地点头说:“首长,我的军龄已经三十年了。”
  钟元年咀嚼着赵梓明的话,他在想,眼前这位DA师师长人选之一的赵梓明,内心无疑澎湃着一股强烈的激情。军人啊,激情比生命更重要!
  韩百川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为自己给女婿龙凯峰出的难题而得意,他想,我就不信你一时能将肩上的三颗豆变成四颗豆。可是不多久,龙凯峰推门进来了:“爸,我来了。”
  韩百川惊异地望着龙凯峰:“你怎么又回来了?”
  龙凯峰侧过一个肩膀:“你看!四个豆。”
  韩百川一看,龙凯峰亮给自己看的肩上果然换了四个豆,他知道这是龙凯峰和他开的玩笑,就说:“没大没小的,和你爸逗着玩呢。”
  龙凯峰故作认真地说:“谁逗你玩了?你仔细看看。”
  韩百川站起身凑过去看了看。是真的,上校变大校了。韩百川绕回去说:“从哪儿骗来的吧?”
  “我离开才几分钟,上哪骗啊?”
  “真是你自己的?”
  “我还敢骗你?当然是自己的。”
  韩百川笑道:“好,如果你能证明这颗豆是你自己的,我马上打电话给海滨浴场。”
  龙凯峰打趣着说:“君子一言——”
  韩百川立即接过来回答:“八马难追!”龙凯峰侧过另一个肩膀对韩百川说:“爸,请看——”这边肩牌上比原先少了一颗星。
  韩百川早就知道龙凯峰来了这么一手,只是没有挑破,他喜欢龙凯峰和韩雪逗逗他,他把这些当成自己享用的天伦之乐。见龙凯峰刨底,他还装作糊涂的样子,恍然地说:“哦,兔崽子,你把那边的豆种到这边来了。”
  “那你说,这豆是不是我自己的?”
  韩百川依次摸着手指上的四个戒指说:“小布袋把大布袋给装进去了。凯峰啊,你知道我这手上为什么戴了四个戒指吗?”
  龙凯峰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头。韩百川有些失望地摆着手说:“想想,你挂少校的时候,我是不是只戴了一个戒指?”龙凯峰这才记起来,原来老爷子用戴戒指来表达对自己的希望啊。龙凯峰有些动容。这时,韩百川已经给分管海滨浴场的经理打了电话,他让海滨浴场停止营业。做完这一切后,韩百川对龙凯峰说:“小子,这下行了吧?”
  龙凯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喃喃地叫了声:“爸……”
  陆云鹤在DA师组建命令下达后,已经是第四次住进医院了,医生根据化验和临床观察,渐渐找到了陆云鹤的病因。每次悄悄地住进来,却总是悄悄地溜出去。DA师师长没有明确,
  更重的担子压在他这位政治委员肩上。他对大家一直隐瞒着自己住院的事,可是吴义文还是知道了。
  陆云鹤躺在病床上接受着输液。儿子陆少鸿一走进陆云鹤的病床前,两眼就湿润了,哽着声音叫了声:“爸……”
  陆云鹤盯着儿子陆少鸿,问:“你的大队不是在海边驻训吗?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请假了没有?”
  陆少鸿用嘴一努:“师里首长带我来的。”
  陆云鹤欠了欠身子:“首长?”
  吴义文捧着一个花篮,笑吟吟地走进病房:“是我带少鸿来的。”陆云鹤伸出一只手和吴义文握着:“老吴,你怎么也来了?”吴义文说:“早就想来看看你了,好些了吧?”
  陆云鹤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少鸿,床底下有凳子,拿出来给你吴叔叔坐。”
  吴义文摆着手说:“不坐了,你们父子难得见面,好好聊聊。我去看看住院的几个战士。
  少鸿,走的时候,我会来喊你的,跟我的车一块回去。政委,好好休息,早日康复,DA师离不开你啊。”
  吴义文转身离去。
  陆云鹤转对儿子陆少鸿说:“把眼泪擦了。”从床头扯出一节手纸,递给了陆少鸿。
  “我又没哭。”
  陆云鹤说:“还说没哭。”边说边替陆少鸿擦去泪痕。然后让陆少鸿坐下。陆少鸿坐在凳子上,趴着床沿问:“爸爸,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听妈妈说没什么要紧的,我总觉得妈妈好像在瞒我什么。”
  陆云鹤说:“傻儿子,妈妈怎么会骗你呢?爸爸就是累的,没什么要紧。怎么样?在连队还适应吧?”
  陆云鹤抓过陆少鸿的手,摸了摸:“嗯,不错,三个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