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司机却是闲得慌，一个劲儿拉住他唠嗑。
  “大哥，你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出门啊？那不得老辛苦？”
  程天源答：“还好，带习惯了。现在年纪大一些，不用太费心，以前年纪小，要抱要喂，那就麻烦多了。”
  司机摇头苦笑：“我家那一个就够我烦了！我真不敢想象你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一天天过啊！”程天源反问：“谁的日子不是一天天过？难不成还能一生出来就十几二十岁，当然是一天天养起来的。”
  司机听着后头四个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响，忍不住问：“大哥，养四个孩子费用忒大吧？我家那媳妇忒没本事，孩子生下来后就没奶！那奶粉贵得要命！我几天赚的钱偶尔就够买一瓶。”
  程天源解释：“我的几个也都养奶粉。费用挺大的，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更多了。”
  司机一听就摇头：“反正现在都提倡独生，我肯定是要独生的。受不住啊！这压力——孩子刚生几个月，我觉得就要倒下了！”
  程天源低笑，没说什么。
  年轻人刚当上父母，多半应该都是这样的。如果有长辈们帮忙，也许还好一些，至少能歇一歇手脚。如果没有，什么都靠自己，那压力必定不小。
  司机绕着方向盘，好奇问：“大哥，你生这么多，居委会没罚你啊？你是哪个地方的啊？”
  程天源答：“我老家在南方，我媳妇是这边的。我几个孩子都入户在这边的居委会，倒是没人来管我们。我们是三胎四个，如果要罚，应该顶多罚第三胎。无所谓，反正孩子都入户好了，需要罚就罚。咱去到哪儿都得守哪儿的规矩办事。”
  司机忍不住羡慕起来：“你们居委会竟然没找上门？！太奇怪了啊！”
  程天源解释：“我们住市中心，我媳妇她的户口在城南那边。可能是离得远，居委会也管不上，干脆也就不管了。”
  “哦……”司机点点头：“那挺好的！这样子想生多少就多少！不过，如果是我，我肯定不敢再生了，两个就顶天了！”
  程天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后方的小崇和小欣吵了起来，最后小欣哇哇大哭起来。
  程天源无奈，只好扭过头去呵斥小崇：“怎么不让着一点儿妹妹啊？扬扬，快抱你妹妹。”
  扬扬抱着外婆的背包，根本腾不出手，嚷嚷：“不行！让大哥抱！”
  然然顾着看窗外的风景，头也不抬：“不抱！烦死了！”
  程天源叹气招手：“小欣乖。如果你坚持要跟哥哥们坐一块儿，那就不能哭。要不就过来，让爸爸抱你。”
  小欣抽抽搭搭，闷声骂起小崇。
  小崇扭过头，不理她。
  程天源见哭声终于停止，才转回身去。
  年轻司机对他是十万分的同情加可怜，低声叹气：“我说大哥，你一个大男人带着四个孩子出门，着实不容易啊！你说你媳妇咋就不帮忙啊？平时都是你带的？”
  “当然有帮忙。”程天源解释：“我只是偏多一些。没法子，她工作比较忙。”
  年轻司机不以为然，鼻尖轻哼：“女人就这样！让她在家里带孩子，就整天嚷嚷着都是干不完的活儿，忙得要死要活。没工作待在家里，就带一个小孩，能忙到哪儿去。如果让她出去工作，也就赚那么两个钱，就将整个家和孩子都甩开！男人大丈夫，就得出去外头扛生活扛世界，不是待在家里搞卫生带孩子。这些都是女人的责任，不是男人的！”
  程天源好笑反问：“家庭的责任是夫妻两个人的，应该是不分彼此才好吧？如果总这么计较，那日子还怎么过啊？当然是要互相迁就，共同承担责任。”
  “你出去工作，孩子抛给你媳妇，不就得了！”年轻司机道：“女人在外头工作，好些时候都不安全。我每天开车，偶尔遇到一些女的被老板带出来应酬，喝得醉醺醺的，被人家老板占便宜。真是——不就为了点儿钱嘛！女人本该就待在家里，出去混就让人家有机可趁！”
  程天源眯住眼睛，低声：“成年人的世界都有很多很多的不容易。如果能在家里穿金戴银不干活，却能有吃有喝有享受，谁会不喜欢啊？小哥，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人每天都是在硬撑着熬下去。”
  年轻司机毕竟年轻，很多话都还听不进去。
  “也许是吧！但再怎么难熬，也要顾着脸啊！再说，女人能干什么？要力气没力气，要能干没能干，还是待在家里，让男人养着吧。日子苦点儿，就将就点儿过。”
  程天源笑了，不以为然。
  最怕的不是将就，最怕的是不能将就，不然哪来的那么多的不容易。
  年轻人刚踏出社会，还没认清楚事实，所以总觉得自己很厉害，能撑起一片天，也容易将事情想当然化。
  年轻司机问：“大哥，刚才你说的是‘荣华商城’吧？”
  “对。”程天源解释：“这一条路正确。我偶尔会上立交桥，不过开这一条路也差不多。”
  司机好奇问：“大哥，你还懂开车啊？”
  “懂。”程天源解释：“开好些年了，十几年了。”
  司机惊呼：“哇！大哥那么厉害啊！你自个有车吧？什么车？”
  这时，后方的扬扬忍不住插嘴：“我爸爸有两辆车呢！妈妈就一辆！我爸爸有一辆大的，一辆小的。那辆大的能坐七八个人。小的也比你这个大。”
  司机满是钦佩，道：“大哥，你看着年纪不大，想不到本事却这么大！一个家里三辆车，那是超有钱人家啊！”
  “还好，勉强能过日子罢了。”程天源道：“我的财富是一点点积累的，赚得不快。我跟你同年纪的时候，还没有娶媳妇，也没钱娶媳妇。家里穷，是那种穷得揭不开锅的穷。不用太焦急，耐心做好买卖，迟早能赚到钱。”
  司机不敢置信，问：“那么穷？十几年就能买那么多车？大哥，你是做什么大生意吧？”
  “不是！”然然笑答：“我爸爸的车都是妈妈买的！不信你问我爸爸！”
  司机更是不敢置信。
  程天源只是笑了笑，没做详细解释。
  司机扭过头快速瞄了然然一眼，“小兄弟，我们说的是能开的车，可不是玩具车哦！”
  然然道：“我又没说错！我妈妈赚钱可厉害了！我爸爸说，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是妈妈买的！”
  司机嘿嘿笑了，道：“那除非你妈妈是做超大的生意！”
  “是啊是啊！”然然理直气壮：“我妈妈做的大生意可多来着！你身上这样的牛仔外套也是我妈妈的厂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