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院大门众人三三两两，神色怅然脚步沉重走出来。
  程天源搀扶薛凌上车，转身往后张望。
  “老三，你的车没开过来吧？
  一并上车吧。”
  程焕崇摇头：“爸，我的车还在商城那边。
  接下来得好几天没能在帝都，不能一直放在路边。
  我现在坐车过去，将它开回馨园的车库，然后再收拾东西。”
  “嗯。”
  程天源叮嘱：“快去快回。”
  陈新之搂住薛欣，低声：“爸，小欣和我一块儿。
  我们收拾好行李就马上跟你们联系，我先帮忙护送奶奶去机场，晚些再陪着大伙儿上飞机。”
  “好。”
  程天源疲倦蹙眉：“这边只有然然一个人，我们还是不放心。
  我们把东西收拾妥当，立刻就会赶过来。”
  陈新之又跟他商量了几声，才牵着薛欣走去停车场。
  薛衡载着程天芳离去，说晚些会跟着医疗车来医院，手机上保持联系。
  程天源答好，一步步爬上高级商务车。
  小虎子解释说医院停车太难，他将车停在外头的路边，估摸早已经被贴了罚单。
  “爸，妈，你们坐婶婶的大车先回去。
  我得回俱乐部一下，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计划跟经理和教练他们商量商量。
  我这一去怎么也得四五天，不好一走了之啊！”
  “去吧去吧。”
  阿虎挥挥手道：“你妹会帮你看着俱乐部的。
  跟你那些同事解释解释，这事搁谁都能理解。”
  语罢，他搀扶王青上车，自己随后跟上。
  小虎子追着程焕崇往外跑，喊：“老三！你要去开车是不？
  我的车在大门外的路旁，我载你过去吧。”
  程焕崇脚步顿住，眼神微微躲闪。
  “那个……不了，你兜过去不顺路，太麻烦了。”
  小虎子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嘿嘿低笑。
  “不算不顺路，从中山路那边穿过去，路程还是差不多远的。”
  程焕崇微窘，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个——”“老三，你咋又长高了呀？”
  小虎子瞪着他瞧：“一米八五了吧？
  ！好像比我高好几厘米的样子！”
  程焕崇摇头：“估摸没法再高上去了。”
  “没事。”
  小虎子轻笑：“这样子已经够高了。
  而且你是男人，二十五岁之前还有无限可能。
  好些哥们二十出头还会高上一丢丢呢！”
  程焕崇有些心不在焉，看着前方的大门掏出手机。
  “……虎子哥，我……我有朋友刚好在附近，说有事要找我聊，顺带送我去商城那边开车。”
  小虎子惊讶挑眉，问：“真的？
  这么晚了？
  不是学生吧？
  宿舍早关门落锁了！”
  “不是。”
  程焕崇眸光微闪，干巴巴答：“是阿清。”
  小虎子努力想了想，问：“谁呀？
  阿清？
  我认识不？”
  程焕崇轻咳一声，答：“林清之。”
  “噢噢噢噢！”
  小虎子无端激动起来：“原来是他啊！我早就听扬扬说过他了！人家可是帝都有名的贵公子！我听说过好几回了，可惜听说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普通人压根没机会见着。
  扬扬说是他的时候，我差点儿就羡慕死了哎！他在哪儿？
  快快！马上联系一下人家！让我过去开开眼呗！”
  程焕崇苦笑：“今晚啊？
  现在有些晚，时机也不怎么对。
  虎子哥，要不下次吧。”
  “怎么？
  不方便呀？”
  小虎子捅了他一下，挤眉弄眼：“见个面还得好时机？
  不是吧？
  老三，你该不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成？”
  “……没。”
  程焕崇无奈撇嘴：“奶奶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哪有心情应酬别人。
  现在都要凌晨了，如果大家一起出去嗨，那肯定介绍你认识。
  阿清他作息很有规律，平时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
  今天比较特殊，我怕带你过去会太突兀。”
  “嗯嗯。”
  小虎子理解点点头：“是吧，确实不是好时候。
  而且大多数的贵公子哥都不容易攀交——”“不！”
  程焕崇赶忙解释：“他是那种很和蔼很亲善的人。
  下回有机会，我一定将他介绍给你们认识。”
  小虎子爽快答好，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
  程焕崇继续等在医院大门口，半分钟后一辆低调黑色加长版豪车停下，车门从里头推开。
  小虎子正在发动车子，从观后镜瞄到程焕崇上了豪车，很快豪车徐徐往前，消失在茫茫车流和迷离的霓虹灯中。
  “啧啧！贵公子哥就是不一样！一辆座驾就是好几千万呐！羡慕死人啦～～”马路上奔驰的豪车后座里，林清之俊脸微侧，心疼蹙眉打量身侧的年轻男子。
  程焕崇脸色有些糟，眉眼皱成一团。
  “……明天九点的机票回老家，都已经订好了。
  我已经跟辅导员请了假，下周一再回来。
  幸好下周末才开始期末考试，还能赶得及。”
  林清之提醒：“把复习资料带上，有空的时候瞄一瞄。”
  程焕崇眼睛巴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林清之一下子明白过来，温柔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白皙修长的手轻拍他笔挺的背。
  “虽说生老病死皆是人之常情，但对失去亲人的人来讲，便是宛若切肤之痛的生生割离。
  让你别伤心别难过，说出来尽是废话，唯有希望你能坚强些。
  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受不住悲恸，还得靠你们照料着。
  你爸妈也是上了年纪，万一伤心过度难免会不舒服，也得靠你们年轻小辈撑着照顾着。
  你们除了跟他们一样悲伤外，你们肩上还有责任。
  阿崇，你是长大的男子汉了，必须坚强。”
  程焕崇长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听着他低低缓缓的嗓音，心里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不自觉缓和了一些。
  “……嗯，我记住了。”
  林清之的下巴微微靠下，贴在他白皙的额头上。
  “记住，不管心里头多难受多烦躁，随时都能找我聊。
  这几天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等着你。”
  程焕崇低低“嗯”一声，脑袋不自觉往他的脖子和衣领处蹭了蹭。
  林清之的背微微僵住，手也停顿住。
  “……怎么了？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