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纳兰佩紫    更新:2021-11-24 22:24
  “总管…军师…你可不要开玩笑。”
  无情叹道:“我也是…原本也这样想…只是…”
  杨无邪立即接下去道:“只是不知蔡京武功深浅,怕杀不了他,反受其害。”
  无情点了点头。黯然之色顿消,狠色便起:“但若苏楼主肯与我联手,应有八成把握。”
  苏梦枕道:“你我在这件事上是一条船上的,我为什么不肯与你联手。但若事败,诸葛先生一脉都要受到牵连。”
  无情带着些许回忆的神情道:“我自小住在神侯府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听经常听他们说话。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蔡京。昨天他又害了谁,今天他又想搜刮什么宝贝讨皇上欢心,世叔清廉正直,被他所忌,做为世叔一派的我们也被他视为眼中钉。”他一直很少说话,此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象是口舌有些难受,喝了口茶水,冷笑道:“世叔一直想让我们以苍生为念,学捕神刘独峰那样做锄暴安良的捕快,二师弟,三师弟也的确将捕神做为偶像一样崇拜。但,若不是世叔的教诲,我一早已去做了杀手,恨不能将天下贪官污吏都杀个干净!”
  苏梦枕听得血脉贲张,为他激扬的理想而想起了自己更为清烈的梦。
  ——或许,无情说的是对的。杀了蔡京,清除君侧。或许,这个腐败混乱的大好江山,还是有救!
  他在他一向孤冷的大梦江山阁里,第一次热血沸腾。
  杨无邪仍沉吟不语,上官悠云是个直肠子,不会动脑筋,此时有些发呆。
  苏梦枕冲着无情点头,眼中有钦佩的神色。
  无情则为这傲慢楼主的敬意而感动起来。
  他记得他在三合客栈出现时,连对手都笑他,可怜他,只有这个人,一直是抱着敬色。
  他想起这个人笑着对自己说:“你残吗?我都忘了,为什么你自己要提?”
  显然杨无邪沉吟良久,也没想到更好的策略来。
  正在他几乎要赞同无情的主张时,门响了起来,
  杨无邪就起身出去,不一会便拎了个厚厚的包裹进来。
  他将包裹放在了桌上,先在苏梦枕耳边轻道:“莫北神已经全灭青市。”待后者微微颔首,才坐下去道:“六分半堂送来的。是狄飞惊亲自送到花无错的手上,说要楼主亲自拆看。”
  苏梦枕就动手将包裹拆开,滚出一个擦拭干净的人头。
  唐多愁。
  半天时间,六分半堂已拿下了他的人头。
  雷损是有仇必报的。
  杨无邪道:“狄飞惊还传了一句话。说雷老总特意嘱咐公子的。”
  苏梦枕没想到雷损将唐多愁的人头送来,更不意他还‘特意’带话,眉头不禁皱了皱,问:“什么?”
  杨无邪沉沉的道:“一句话,六个字。杀之易,撼之难。”
  正文 第十六幕:行路难,行路难
  (更新时间:2006-6-24 23:22:00 本章字数:3606)
  无情从风雨楼出来的时候,还和苏梦枕笑着道了别,然后垂下了轿帘,缓缓而去。
  在风雨楼外候着的相府武士立即把情况报告给了蔡京。
  蔡京人在‘澜沧山庄’,他的身旁是一个刚进入青年阶段的少年。
  这青年一身锦衣华服,指上戴着几枚白玉扳指,仅发上一顶紫金冠就镶二十四颗绿玉,服饰极其华贵,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就显得非常平凡。因为他的人更贵气。
  他的气质就象是天生的王孙贵族,所以让人觉得,任何过于奢华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都理所当然。
  那青年在摆棋谱,蔡京坐在他的身旁。
  他只专心摆着棋子。
  房间里就只有他落子的清脆响声。
  “其实相爷何必布这个局。我看苏公子未必就和神侯府联了手。”听了报告,他边摆棋边道。
  “我对那座楼一向看不入眼。现在雷损不逆我,迷天七内部混乱不成事,我不想这京城的武林道中,再多一股势力。”蔡京微笑道。
  “相爷不想招揽苏公子吗?”青年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想。”蔡京一直在笑,可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可是……”他忽而止住,那年轻人仿佛并不好奇,也没有再问。只淡淡的道:“相爷要应看做的事,应看都已备妥。其他的还劳烦相爷自己费心。”
  白云苍狗,瞬息浮生。
  才初冬,便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直在虞氏典当前行乞的老头子在破晓时分被人发现冻死在路边。
  老人其实并不应该死。因为天气不算太冷,但是他的衣服太单。
  夜霜在他身上凝成薄冰,还未散去。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人领尸,官府的人过来看了看,扔了张草席就走了。既不是命案,他们也不愿意管。
  虞氏典当的少主子正在指挥着下人将这尸体仍到拐弯处的阴沟里,他当然不会为这老汉下葬,只觉得晦气。
  拐弯处转来一顶轿子,绯红的轿帘被风雪吹的轻轻飘着,颜色轻艳,气势却肃杀的厉害。
  抬着老汉尸体的几个下人挡住了这轿子的路。
  轿里人看到那老头子被冻得僵直起了寒霜的身体,似乎叹息了一声。
  然后弹出了一锭银子。
  “拿去,葬了。”
  下人愣了愣,那典当行的少主人已过来问怎么回事,有人跟他说了,他瞥了瞥仆人手上的银子,倒笑道:“哪来的好心人,给这要饭的下葬。这死叫花子死在我门口,少爷我觉得晦气,凭什么给他下葬。你有心,你去葬呀?”他说着,从仆人手中捏过银子,朝轿子里掷了回去。
  ——开玩笑,他家是京城里排前三的典当行,有的是钱,谁稀罕这么一点!
  轿里的人接了银子,沉默一下,道:“我的心地不好,也没意思救助谁。只不过,转过这条街,就是我的地方,你们扔他到那里,似乎有些不妥。”
  典当行的少主愣了一愣,道:“转过这个弯是三条大街,你说你的地方在哪,我让这几个人绕过去,不污了你的福气就是。”
  轿里人笑道:“只要转过这个弯,就都是我的地方。你都碰不得。”
  “你好大的口气!我虞春明也未曾这样说话——”那虞姓少东家白了脸,他底下的人就赶忙出言讽刺了。
  “少爷,我们替你揪他出来——”
  那虞春明点了点头,也觉得这轿里人说话口气太大,想自己家是城中数的上号的富贵人家,也不敢说几条街都是自己的!
  轿里人又叹了口气,接着咳嗽起来。
  然后他吩咐抬轿的人说:“不要多生枝节,我们走吧。”
  他竟不愿意管到底,难道他怕了这些以富欺人的吗?
  当然不是。
  因为他‘附加’道:“我不是善人,我也不做善事。但是,这尸体如果今天在我的地方发现了,你们虞记典当就不要开了。”
  语调温和,带着初冬小雪的微寒。
  但说的话却是惊心动魄的狠。
  他说话的口气,就象今天中午吃了几碗饭一样平淡。
  然后他掀开了轿帘,冲虞姓的少东家一笑:“你记住了?”
  轿子里的人很年轻,也很冷峻。
  年轻而冷峻的人很多,或许比他更年轻冷峻的人也有很多。
  但是谁也没有他那样一双眼。
  幽如鬼火,寒如冰渊,那样的震慑人心。
  虞春明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在这个人的面前吩咐手下去棺材铺买付棺材收殓老人。
  事后,有人告诉他,那个轿子里坐的是京城三大势力之一的金风细雨楼的新楼主苏梦枕苏公子。他只有庆幸那天苏梦枕似乎有急事赶路,不然,他也没有机会为自己的莽撞庆幸了。
  永远没有。
  几乎是同一时间,神侯府也闪出了一顶小轿。
  青帘小轿。
  颜色本淡,在雪天里更显得单薄。
  这顶轿子没有人抬,却自己会动。
  而且很稳。
  可是正因为稳,才更觉得萧瑟。
  无情的轿子。
  自从雷损派狄飞惊捎来那句话后,苏梦枕和无情就放弃了暗杀蔡京的计划。
  至少现在不适宜动手。
  既然雷损都猜的出来,蔡京老奸巨滑,岂能没有防范?万一行刺不成,那牵连的人可多了去了。
  不能冒险。
  杀之易,撼之难。
  蔡京就象一株老树,已在牢实的土地里生了根,若打他一掌,搞不好会反被他震翻。
  所以半个月后,无情还是遵从了他设下的游戏规则,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出了神侯府,往‘澜沧山庄’前去。
  澜沧山庄在临近外城的偏僻地带,庄名澜沧,是因为里面以一座人造湖泊闻名遐迩,当时能工巧匠尽聚在此,凭人力生生造出了这几乎与天然景致乱真的湖泊,名为澜沧。这巧夺天工的极品不知引多少人艳羡,可蔡京看腻味了,就甩手做人情送给了神通侯。
  ——能让蔡京送人情的人,实在是很少。而且听说方应看的年纪比二师弟要小。蔡京是不见鱼儿不撒网的人,他决不会为了方应看不知道飘到哪里的义父而笼络他,那这样说来,方应看当是人杰。
  ——这个与二师弟齐名的人,是什么样的呢?
  就在无情这样想的时候,转了个弯就看见前面有一顶行的很慢的轿子。
  而他自己却赶的颇急,所以距离在不断接近。
  又是轿子。
  只不过这抬轿子,颇有些不同。
  轿帘是宫绢所制,名坊刺绣,团团的金线牡丹,华贵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