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埃德加·赖斯·巴勒斯    更新:2021-11-24 21:53
  泰山一时搞不清楚这头猛兽是出于友好的感情跟着他,还是和他耗时间,等肚子饿了吃他。后来他强迫自己相信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这天下午,泰山闻到一股鹿的气味。他连忙爬到树上,用套索套住鹿的脖子,然后就用曾经给席塔以慰籍的呜呜声唤它快来,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更大也更尖了一些。
  这种声音他以前听过,那是两只豹子共同狩猎时相互呼唤发出的信号。
  旁边的灌木丛里立刻响起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浓密的树叶间露出这位奇异的伙伴颀长而健美的身体。
  看见巴拉的尸体,嗅到血腥味,豹子长啸一声,立刻和泰山一起撕扯着鲜美的鹿肉,狼吞虎咽起来。
  这两个奇怪的伴侣就这样形影相随,在丛林里游逛了好几天。
  他们俩不管是谁找到猎物都要唤对方来分享,因此,他们不但经常有东西吃,而且吃得很好。
  有一次,他们正吃席塔弄来的一只熊,狮子努玛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钻了出来,样子十分可怕,神情惹人讨厌。
  它怒吼着,扑过来想把他们赶走,自己独吞这顿美味佳看。席塔逃进附近的一个灌木丛,泰山爬上一根不太高的树枝。
  他从肩上取下草绳,等努玛站在死熊旁边,扬起头向他们表示挑战的时候。蓦地扔下套索,不偏不倚正好套住狮子鬃毛老长的脖颈,然后猛地一拉,勒紧套索。他把拼命挣扎的努玛吊起来,同时朝席塔打了一声口哨。
  泰山手麻脚利把绳子拴在一根结实的树枝上。就在豹子应和着他的呼唤,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时候,他也从树上跳下来,手握锋利的石刀向那头愤怒的、拚命挣扎的狮子扑了过去。他和豹子席塔同时从两边袭击已经陷入绝境的狮子。
  豹子在右边撕扯着努玛,人猿泰山在左边用石刀猛刺。“兽中之王”还没来得及用有力的爪子扯断草绳,就已经一动不动吊在套索上死了。
  丛林里骤然间回荡起巨猿和豹子野蛮的、欢呼胜利的吼叫声。这两种不同的啸叫声浪和在一起既可怕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这拖得很长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嗷叫声终于完全消失的时候,二十个身上涂抹着油彩的武土划着一条很长的独木舟,登上海滩。他们停下脚步,向丛林深处眺望着,侧耳静听这奇怪的叫声。
  五、猿朋豹友
  这时,泰山已经转遍了整个小岛,还从不同的角度出发远足了几次。他断定,这座荒岛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他没有发现一点点人类曾经涉足于这座孤岛的踪迹,甚至连临时在海岸驻足的蛛丝马迹也没有。当然他也知道,热带植物繁衍生长得很快,除了每天都居住在这里的人是很难留下什么痕迹的,因此自己的判断不一定就绝对正确。
  杀死雄狮努玛的第二天,泰山和席塔碰到了阿卡特部落。巨猿们看到豹子拔腿就逃。不过过了一会儿,泰山还是设法把它们都叫了回来。
  泰山觉得要是能让一直敌对着的猿和豹友好相处,至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希望除了为填饱肚皮狩猎之外,总能有事可做,因为,只要一闲下来,他就要陷入痛苦的思念和焦心的忧虑之中。
  让猿理解他的计划并不特别困难,尽管它们词汇贫乏,要表达思想亦非易事。但是让脑子不发达的席塔明白不能袭击这些本来应当是它的猎物的巨猿,则是一件超出泰山的能力的事情。
  泰山的武器里有一根很结实的木棒。他用绳子拴住豹子的脖颈之后,就可以在这个咆哮着的野兽身上大施棒子的“权威”,从而使席塔形成一个概念:不能袭击这种粗毛满身的、象人一样的巨兽。而阿卡特的猿群一旦发现席塔脖子上那根绳子的妙用,胆子也都大了起来。
  这只猛兽不掉转头咬泰山实在是个奇迹。也许因为有两次它朝人猿泰山龇牙咧嘴地嗷叫时,被泰山对准十分敏感的鼻子狠狠地敲了两下,从此对那根大棒以及靠大棒做后盾的猿产生了一种颇识时务的恐惧与敬畏。
  毫无疑问,豹子席塔因为泰山救了它的命而产生的依恋已经深深地印在它的脑海之中。因此,它心甘情愿地容忍泰山对自己的种种苛求。
  此外,人的心灵总是具有一种感染力,会对作为低等动物的豹子产生影响。事实证明。这一点正是泰山使席塔以及丛林里别的野兽不断置于他的统治之下的最有效的因素。
  就这样,泰山、豹子和巨猿一起在茫茫林海漫游。他们一起狩猎,一起吃肉,和平共处。在这群凶狠野蛮的动物里,没有谁比皮肤光洁、力大无比的泰山更可怕。而短短的几个月以前,他还是伦敦许多达官显贵们的座上客。
  有时候,这群野兽兴之所至,会分开一个小时,或者一天。有一回人猿泰山从树顶攀援到海岸,躺在沙滩上晒太阳。附近那座不太高的海岬上,一双目光锐利的眼睛发现了他。
  那个人惊愕地望着热带地区炽热的太阳下面躺着的这个白种野人,然后回转头朝身后的什么人打了一个手势。立刻,礁石间又露出一双眼睛,惊讶地望着人猿泰山。然后,第三双、第四双,直到整整二十个可怕的黑人武士都爬上海岬,望着这个白皮肤陌生人。
  他们在泰山的“下风头”,因此,他没闻见他们的气味,而且他背朝他们躺在沙滩上,没看见这二十个武士已经蹑手蹑脚爬下海岬,穿过浓密的草丛,向沙滩摸了过来。
  这些武士块头都很大。他们戴着野蛮人常戴的那种头饰,脸上画着古怪的图案,身上佩戴着许多金属装饰品和色彩鲜艳的羽毛,显得凶狠、可怕。
  一爬下海岬,他们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弯着腰无声无息地向那位尚未察觉的白人包围过去,肌肉结实的手里提着沉重的怪吓人的大棒。
  泰山被内心深处的悲哀与痛苦折磨着,敏锐的感觉器官似乎都麻痹了。因此,那群野人几乎要补到身上的对候,他才意识到海滩上原来不光他一个人。
  不过,他的思想和身体早已习惯了对最轻微的响动立刻作出反应。因此,刚听到背后有人,就一骨碌爬起来,面对面站在敌人眼前。武士们挥舞着大棒呐喊着向他猛扑过来。人猿泰山一棒子打下去,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便应声倒下,一命呜呼了。他动作灵敏,浑身是劲儿,挥舞着大棒左冲右突,打得又狠又准,张惶失措的黑人武士立刻乱作一团。
  还活着的武士只好暂且偃旗息鼓,在离人猿泰山不太远的地方叽叽喳喳商量对策。泰山两条胳膊交叉着放在胸前,英俊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一双眼睛轻蔑地望着他们。不一会儿武士们又冲了过来,这一次手里都挥舞着沉重的长矛。他们以背后的丛林为屏障,呈半圆形包抄过来,一边走,一边缩小包围圈。
  泰山背水而战,要想逃走,只能从正面突破这群野人布下的罗网。可是这样一来,如果野人手中的长矛同时向他投过来,恐怕就只有一死了。
  处境确实危险,可是他突然想出一个好主意,居然咧着嘴笑了起来。武士们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他们按照自己部落的习惯,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发出可怕的、野蛮的叫喊,还跺着光脚丫,跳那种古怪的“战斗舞”。
  人猿泰山扯开嗓门儿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充满野性的尖叫,黑人们突然停下脚步,迷惑不解,面面相觑。因为这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连他们自己那可怕的叫喊也“相形见绌”。他们深信,人的喉咙不会进发出这种野兽般的叫喊。然而他们亲眼看见,正是这个白人张开嘴巴,让这可怕的叫声“倾泻”而出。
  不过,他们只犹豫了一刹,便又一声呐喊,继续跳起怪诞的“战斗舞”,向泰山包抄过来。就在这时,背后的丛林里突然响起一阵树枝断裂的声音。他们又一次停下脚步,回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眼前的情景立刻把他们吓得目瞪口呆。事实上,比万加贝部落这些武士更勇敢的人也会吓得全部冻成冰棍儿。
  从森林边缘茂密的草丛中跳出一只很大的豹子。它双目圆睁,张牙舞爪,身后紧跟着二十个健壮如牛、粗毛满身的巨猿。它们虽然步履螨珊,但罗圈腿迈得很快,弯腰曲背,长胳膊技地,磨出老茧的指关节支撑着笨重的身体。
  泰山的猿朋豹友听见他的呼唤都出动了。
  万加贝的武士们还没有从惊愕中清醒过来,这群可怕的猛兽已经从一边冲了上未,人猿泰山则从另外一边袭击池们。沉重的长矛向巨猿投了过去,大头棒在猿群中挥舞,尽管不少猿被打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万加贝的人也同样付出沉重的代价。
  席塔凶残的獠牙和利爪撕扯着黑人武士的皮肉。阿卡特有力的黄牙不止一次咬断黑人皮肤光滑的喉咙。人猿泰山东档西杀,几乎无处不在。他督促凶猛的同盟者奋力搏斗,还用他那把细长的、锋利的石刀杀死不少敌人。
  不一会儿黑人们便拔腿逃命,四散而去了。从杂草丛生的海岬上面爬下来的那二十名武士只有一个人没被打死,算是拣了一条命。
  这个人名叫木加贝,是万加贝部落的首领。他在海岬最高处茂密的草木中消失时,只有泰山那双锐利的眼睛看见了他逃走的方向。
  就在他的猿朋豹友吞啮被它们打死的黑人武士时,人猿泰山追这场血战的幸存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