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不是给他最多伤害的人？
  姜挽月经常问自己这个问题，根据她的了解，紫儿和许长卿有过七世的纠缠，想来七世的厚度，要比姜挽月和许长卿的三世厚重得多，也难捱得多。
  姜挽月思考这个问题，倒不是想通过给对比他造成的伤害多少，来给自己一些安慰，只是姜挽月一想到他能经历过那么多的失望和悲伤，还能在这一世，在自己一意孤行的大夏盛典里，不辞辛苦守望她，为她做那么多。
  每每想到那个雪夜，想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屋顶，想到他望向自己时眸中浓浓的失望和疲惫，姜挽月的心中便像被扎了一千根刺，扎碎了她的骄傲，扎破了她的自信。
  大夏都城的春总是来的晚，时至三月，城内依然会有零星的飞雪，为了对抗西漠，三百年前大夏便将都城搬到了西荒边境，以示对抗西漠邪魔的决心。
  最近百年，随着天地灵气的减少，姜挽月这一代正式进入了末法时代，西漠的邪魔动乱也日益减少，边防压力的降低，也让朝内迁都的议论越来越大。
  姜挽月站在窗前，看着道路一年比一年拓宽的长安街，她喜欢这座都城，不仅仅这里承载了她的童年，更因为他和她的三世，有太多的故事在这里发生。
  半年前，他拦住九十九匹龙马在人流攒动的街头暴动，一个人拯救了整个大夏盛典，这样的事故，本应该让姜挽月在大夏王朝朝廷的声誉一落千丈，但却因为他的支持，姜挽月甚至直接被确立了大夏皇女，下一代的大夏女帝。
  前世，姜挽月上任后为各式各样的事务烦恼头疼，是他陪伴在姜挽月身边，帮她理清思绪，夜夜的烛火帷幕上，映照的是他不分昼夜陪伴在她案头的影子。
  “又落雪了。”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几分慵懒和轻松，童雪慢慢走到姜挽月的身边，同她一起往窗棂外望去。
  “又在想他了？”
  “我没有。”
  “我还没说是谁。”
  有些无奈的看向身畔轻笑着的女子，姜挽月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窗前，“好老套的话术。”
  “很老套吗，我还是从许长卿那听来的。”童雪笑嘻嘻的坐到姜挽月的茶桌前，托着腮帮子看着姜挽月行云流水的沏茶动作，“你这一手也是从他那学的吧？”
  “你又知道了？”姜挽月没有抬头，只是反问道。
  “你是被当作下一代女帝养大的，谁会叫你沏茶，不还是你天天看他学到的。”
  姜挽月没说话，只是嘴角带上了笑意，童雪不仅是她的贴身侍卫，更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一起长大，也只有童雪知道姜挽月喜欢听些什么。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和他的故事，总能给姜挽月一种，自己和他还有联系的感觉。
  “他在青山宗安稳下来了，正邪之争爆发前，大概都不会离开宗内了。”童雪接过她递来的茶，在茶水丝丝散散的雾气升腾间，打量对面女人的眉眼神态。
  大师姐之所以为大师姐，姜挽月不仅仅是青山宗内天赋最高之人，更是宗内最像师尊的人，两人都有着一双远山眉，都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只是相较冷千秋那如挂在天边的遥远，姜挽月要更有人气些，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悲欢喜乐来。
  “挺好的，宗里有师尊看着，他的安全有保障，花嫁嫁她们也在他身边，希望能多多陪着他。”花嫁嫁吹着茶杯上的热气，看着那在淡褐色的茶汤中，上下沉浮的茶叶，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的语气也模糊不清。
  童雪只是又问道，“挽月不回去么，大夏这边也一切安好，不回山上多呆一会吗。”
  姜挽月抬眸望了童雪一眼，不知她的闺蜜是在嘲笑还是挖苦，但是她心中确实是苦涩：“我还能回去吗，童雪，我没有脸回到他的青山了。”
  “就这样再也不见了，你不想他？”
  “我只是，没有理由去见他，上一次在须弥海，我已经是抱着最后一次面去见他了。”
  那一夜的痛苦如此彻骨，越是回想，姜挽月便越能感同身受他那些世里的难过，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姜挽月犯下的错误如此之大，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和挽回。
  “如果我说，他最近要来大夏都城一趟呢。”
  手中的茶汤泛起波澜，看着姜挽月又惊又喜的抬眸，童雪忍不住一下笑起来。
  知道这妮子还没完全心死，童雪就知道姜挽月还有救，拍了拍自己好闺蜜的肩膀，“一直在远处自怨自艾可不会得到他的侧目，不管到底是完全没戏还是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不面对面聊聊可是没机会的，嫁嫁说他最近心情不错，这次机会可得把握住哇。”
  “把握……机会吗……”姜挽月这半年来死寂的心忍不住再次砰砰跳起来，和他好好聊聊吗？自己还能和他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吗？
  姜挽月不知道童雪只是安慰自己还是煞有其事，但只是这个可能便让姜挽月对接下来有了期待。
  看着对面的姜挽月低下头后慢慢羞红起来的脸庞，童雪也忍不住的微笑，姜挽月和他之间的关系远没到不可调和，只要能有帮助，童雪就愿意为他们做些什么。
  那你自己呢？突然有声音在童雪心中问道。
  你看重他，看重姜挽月，有没有看重过他和你的感情呢，那一世你和他的不欢而散，也是因为你过于想付出，想成全他和别人吧。
  心中的声音不断的在童雪心中叩问，可却发出了空荡荡的回音。
  大夏都城又下雪了，这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吗，童雪不知道，一如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感情。
  飞天梭在大夏都城的王朝渡口稳稳降落，许长卿望着天上弥漫的雪，有人在背后为他披上了大衣。
  “这一次来，是来开心的。”花嫁嫁看着他，抿着嘴轻轻的笑。
  “希望能开心吧。”许长卿拿走落在她耳边的雪花，也笑道。
  “一定能开心的。”花嫁嫁偏偏小脑袋，这一次来大夏，除了姜挽月和童雪，她还通知了其它人。
  那人躲在铁屠城，也该出来给点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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