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烧钱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2
  威胁永远比不上拉拢,尤其对我们来说。挺着胸口混日子,钱是最能打动人的东西。虽然是我主动找的毛毛,但一晚上的消费都是由他来出。我没什么负担。这与工人上班拿工资不同,亏了欠了的,他们可以下个月再领,而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次机会。或者是医院,或者是看守所,或者再跑路到其他地方,我没有力度去混安稳,只能选择混个痛快。想明白这些,我倒觉得一切无所谓。
  扬州路最出名的就是临近夏季的烧烤摊子,沿路几十家,凡是能点出名的东西,师傅都敢往炉子上放。能不能吃无所谓,这年头,北方人琢磨着吃些以前喂猪喂狗的东西,南方人研究着吃些恶心反胃的玩意。
  毛毛偷摸点了几串羊鞭,边语无伦次的夸奖着师傅的手艺,边哄骗金笛尝尝滋味。金笛还是被毛毛憨厚的外表骗了,几片下肚居然叫服务生再烤一些。我看不下去揭穿了金笛津津有味含在嘴里的是什么东西之后,金笛连酒带鞭一起喷到了毛毛身上。
  毛毛和金笛随后在棚子里打着闹着,二郎则翻着菜单不知道应该吃些什么新鲜玩意。
  “现在连他妈的胎儿都有人吃,你还能点出什么花样?”毛毛在一旁不满的骂着,“随便来点,到这就是吃个热闹。”
  “过几年这群犊子没东西吃了,就好吃钱了。”二郎无聊的甩下菜单,我迷迷糊糊听着他的话,竟晃悠着走到炉子旁边,掏出兜里的票子一张一张整齐的码在炭火上。
  师傅登时懵了,顾不上烫手把钱都捡出来,拦住我说:“小伙,有钱也别这么糟蹋,我烤一宿也挣不出你这几张。”
  “用你废话?”毛毛扯嗓子吆喝,“晓峰,可劲烧,不够哥去给你提。”
  “行啦,别装逼了。他那点钱还不够点炉子的,指不定明天还得去医院大手术,到时候拿灰去交挂号费?”二郎脱口骂。
  二郎的话明显呛住了毛毛,大概想到我、二郎和黑子、大雷的关系,毛毛不自然的垂下头,反倒让我有些对不住的滋味。
  正想着找个话题把气氛换个方向,道边蹲着的几个小子突然冲我瞥白眼,其中一个很壮实的家伙不屑的丢出一句,“真他妈能装,有钱去道口那点,隔半分钟点一次还能当当红绿灯,国家还他妈省电费了呢。”
  我觉得好笑,一步步走了过去,盯着还在摇头晃脑的家伙说:“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那小子蹿身站了起来,登时把我的酒劲激出大半。个头足足高我十几公分,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拽,应该是笑我不自量力。周围几个小子同时站了起来,被围在一群巨人里的感觉很怪异,不由自主我竭力挺直了后腰。虽然是一群小崽子,但还是让我有些沉不住气。
  二郎第一个冲了过来,推开我身边的人,但拳头只是攥着。毛毛不慌不忙走过来,竟然张大嘴对我做出害怕的表情。
  “这都是哪学校蹦出来的?搞体育的吧?”毛毛翘脚扯下其中一个小子搭在肩上的校服,“铁中?我就说嘛,流氓也不能全抓进去蹲着。杨喇子还在铁路的时候,哪个小子晚上敢在大道上溜达,根子都给你打骨折了。”
  很常见的手段,大多混明白的人落单,不能动手又不想掉面子的情况下,上来都得搬出几个名字压压场。可惜,毛毛嘴里这个杨喇子大概被抓进去的时代太早,周围这群小子没有一点反应。
  刚才嘀咕损我的家伙打扮很有样,其他人都穿着运动服,只有他一身休闲,腰上别着CD,不断打理着没有什么发型的发型。
  旁边一小子冲他昂头,“大戚,杨喇子是谁?”
  “我管他是谁呢!”大戚耸肩歪头冲我笑,指着自己脚上的运动鞋说:“有俩钱到这显摆什么?我这一千多块钱的鞋就是平常打球才穿,上街的时候穿它我都嫌着丢人。”
  “别装逼,把鞋扔炉子里烤烤?”二郎摇头叹气,这种人他没少遇到过,以前在私立学校,他也没少干这种事。
  大戚咧嘴皱眉,狠狠啐了口痰。毕竟还是个学生,平常耍脾气耍习惯了才对我冒出一句,毛毛这种明显是社会上的人站出来,他也有些胆怯。“没空搭理你这种人,三穷逼蹲旮旯装,有量去河畔那烧。”大戚把话搁在二郎面前,扭身招呼着同伴一起离开。
  毛毛忿忿的骂着,我不想跟一群学生找茬,拉着他与二郎走回了烧烤摊子。金笛一直坐在凳子上看着我们,不冷不热的嘀咕说:“真他妈欠揍,哥,明天找人堵他们学校去。”
  我勉强点头,毛毛却坐不住了,侧身看着二郎,二郎立即会意的藏了一把钎子,起身便想追出去。
  “别扯蛋。”我伸手拉住二郎,看到毛毛不满的模样,我连忙解释,“人家七八个呢,瞅那体型,单条一个打咱们俩都够了。”
  毛毛呲牙说:“我就怕别人跟我叫号,能受了得这口气,我他妈还出来混个屁!”
  说完毛毛便跑到门口抄起压炭用的小铲子,吓的师傅拦也不是不烂也不是。我狠狠瞪了二郎一样,二郎气愤的把钎子丢在地上,叼上烟说:“毛毛哥都说话了,几个小崽子你还怕个毛。逮到嘴贱那个先放血,我看谁还敢上来支把。”
  我死死拽住毛毛的胳膊,把铲子还给惊慌的师傅后,拉着两个人走到摊子外,“咱犯不上让几个学生练拳头,打个车跟着,挑那个叫大戚的揍。不就是窝火想出出气吗?咱仨还玩不转转他自己?”
  毛毛和二郎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叫出金笛后钻进了等在道边的出租。
  与这两个战争贩子不同,坐在车上溜着,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打架打到这程度,也是一种境界。就像是工作,一旦没了什么新鲜和激动,我巴不得随便抡一拳头便完事。并不是每个混子都喜欢惹事,混久了,我开始希望自己被打,而不是打人。能舒服的躺在医院里不必替大雷和黑子跑东跑西,不必缠在他们中间来回算计,而且还能拿到赔偿,这比什么日子都舒服。
  不过我们的动作太夸张,司机大概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在毛毛唠唠叨叨的指点下,司机的车头紧紧跟着大戚一伙人,距离不到十米,稍微有几个脑细胞的人都知道正在演着什么戏。
  大戚有些慌,不时盯着车,带着那群巨人们挑着大道走,一直不肯散去。
  “我他妈让你拖,今晚除非你在道上走一宿,就算你跑进家门,我也给你打出来。”毛毛咬牙切齿的笑着,也许酒喝的太透,竟然让我有些害怕。本想提醒他干脆找些人过来帮忙的想法也生生咽回了肚子。
  冲身边摇开窗户张望的金笛苦笑,我叹气说:“人哪,就千万别嘴贱。当我是个神经病,看个笑话走了多好?”
  金笛不在意的说:“看个笑话就走,那还有啥意思?不说两句废话,哪有那么多早死的。”
  我想想,觉得她说的还真没错。满大街上走的都是神经病,就算人前不被骂,谁又保证背后全是干净话。正因为知道自己这种人的脊梁骨太脆,被戳的已经开始散架,所以毛毛和二郎,包括和我们泡在一起的金笛才这么在乎自己的脸皮。说穿了,人就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在活着。真要是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已经没有在乎的权力了。
  大戚还算精明,绕来绕去把我们领到铁中大门口。一群小子利索的从紧闭的正门翻过去,留下蹲在车里的我们干瞪着傻眼。
  “你在这等着。”毛毛冲金笛吼了一声,带着我和二郎急忙追了出去。为了这口气,他可算什么都顾虑不上。酒劲没散,三米多高的大门怎么也爬不顺当,毛毛竟带头从大门下钻过去,这让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卖力。
  一群小子跑的真快,我们才爬起来,他们已经奔过半个操场。毛毛领头追着末尾的几个小子,但他的腰围几乎追上我的裤长了,没跑多远就彻底放弃坐在地上大喘气。回头一琢磨,三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如果这么安稳的回去,应该算是以后闲扯时的笑料,不过传达室突然有人喊话,随即跑出几个保安。
  铁中校园里连带着铁路技校,实习工厂内也许有些材料需要看管,保安出现我们并不惊奇,只是不知道怎么找借口。
  毛毛挺着胸迎了上去,顺嘴对我们说:“没事,不用理他们。”
  这是他的话,不是保安的话。所以我和二郎正试着学他的模样大摇大摆往大门走的时候,保安直接动了手,又是背铐又是擒拿,我甚至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扭住了手腕,疼的浑身酸辣辣的泛火。
  毛毛最先镇定下来,没做任何抵抗让我们跟着保安走。我挣扎的时候被扭伤了关节,胳膊上的筋像短了一截一样扯着骨头往肩膀抽。看着血管完全鼓胀起来。我苦恼的冲身旁的保安递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