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粉团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2
  亮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毛毛与我,许久后才说:“毛毛你去帮我递句话。”
  顿了顿,亮子忽然啐着口水骂:“操,送点钱去就行了。他他妈爱出来就不出来,我就不信他能干的事,我还干不了了?”
  毛毛哈腰一直点头,把被支到门外的服务生喊进来,从柜台提了两盒荷兰小雪茄加上牛皮纸扎上的一捆票子,带着我走出了月亮湾。
  “就算他不找亮子哥的麻烦,亮子哥也不见得能看得起他。”看见毛毛蹲在路边为难,我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黑子哥不是想弄出点大事吧?”
  毛毛低着头没吭声,我以为自己问对了话,自言自语的继续唠叨着。
  半晌毛毛才说:“这烟给他浪费了,咱俩一人一盒。”
  我不由颓丧起来。
  “六子这人你没见识过,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命。捞足了钱,还是这个臭毛病。犯不上被他扯了后退,让耀昆那傻逼去干,随便砸点钱坐着看戏就行。”毛毛挥手拦车,满不不在的说。
  我起疑的打量着毛毛随随便便塞在兜子里的钱,就算耀昆现在进了粉团靠吸毒混日子,他那种身份的人也不至于为了一万块拼命。忍不住,我小声问:“这点钱就当亮子哥跟他拆梁子的钱?”
  “操,你把他当什么看了?找人、办事乱七八糟加起来就这些钱,你还别不信,大雷开口说给他一万,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毛毛不屑的回答。
  “至于吗?”上车前我嘀咕着问。
  毛毛摆摆手,“你不懂,钱对他和对咱来说,就是两码事。”毛毛没有继续解释,上车后便指路让司机开到了市郊是一趟平房附近。这里属于T市与农村交杂的管区,周围已经零星开出几块田,房屋与公路分布并不合理,除了一条主公路依然平坦外,其他差不多都是土路或者坑坑洼洼的旧路。
  闻着驴马的粪便味,我不由感到阵阵厌烦,抱怨说:“怎么住这破地方?”
  在道口下车后,毛毛摊手说:“别瞧这地方不行,住在这里的人可都有两下子。”
  我跟在毛毛身后琢磨着他刚刚的话,突然领悟的问:“咱这地方卖杂粉的人都在这?”
  “嗯。”毛毛皱眉说:“玩粉那种人,一半是有钱找不到东西可玩了,开始玩起自己来,另一半是玩自己玩腻了,想往死里蹦。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又跑这里,你小心点,谁也别惹。他们都是拿着散货卖的,一次卖个二百三百的,但是这群杂种后台硬。”
  我好奇的追问:“后台是谁?”
  “你问那么多干嘛?”毛毛不满的回答:“再说了,我他妈也不知道。我要是都知道了,警察不比我知道的更早?这地方早被荡了。抓就抓这种小贩。”
  我点点头,随着毛毛拐了很久,停在一座农村大院外。
  典型的农村大院,房子修的很干净,里面停着的一台皇冠多少抬高了房主的身价。
  砸了半天门,才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毛毛打量一眼,立即笑着说:“铁三,啥时候跑耀昆哥这里溜达了?”
  这名叫铁三的男人派头不小,随便点点头,忽然眼角撇着我,问:“这小子哪来的?”
  话问的很不大顺耳,我刚想回答,毛毛接口说:“跟着大雷的,开开车跑跑腿,嫌路远把他带着扯蛋解闷。”
  铁三向四周张望半天,开门放我们进去,这个多此一举的动作让我有些别扭。
  铁三带到门口的时候,居然停住脚,敲了一阵窗户,“是毛毛。”里面许久哼唧几声,铁三这才带我们进了屋子。
  刚进屋我便吃了一惊,原本安静的地方竟然聚集了六七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人正躺在被窝里看电视,见我们进来也没反应,裸着的肩膀露在被外,让我不知所措。
  炕上支着一个类似酒精炉的小架子,一位男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架子上的锡纸,用刀片小心谨慎的抹平架子上有些发黄的白色粉末。
  毛毛冲那位男人点头,“耀昆,精神不错啊。亮子刚才想来串门,半道上临时有点事,让我先到这扎一头。”
  耀昆仍在抹着粉末,半晌放下刀片,左手拿着一截小纸管,右手拾起打火机迸出火苗。登时,屋里所有的男男女女都走到耀昆附近,包括那个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女子也爬了出来。
  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盯着耀昆手里的火机,铁三神情最激动,眼角不停留着眼泪,边打哈欠边啐口水,似乎想把嗓子吐空一样。
  我偷偷拉着毛毛,撇了撇耀昆面前的那摊粉末。毛毛歪嘴点点头,手指头在嘴边来回晃动,示意我不要多问。
  耀昆把火苗凑近锡纸底部时,粉末中慢慢升腾起细微的烟雾。这时耀昆叼着那截纸管压着烟雾一口口往肚子里吸。吸的很用力,不像抽烟一样溜溜嗓子便结束,而是全身都在用力,似乎想把那些白粉烤出的烟雾完全含在肚子里不再放出。
  十几口后,耀昆把火机塞给了身边的男人。毛毛突然点起一根雪茄对我说,“送过去。”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接过雪茄走到耀昆面前。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着耀昆,他也没有仔细看我,两个人都在盯着锡纸上的那些粉末。并不是偶尔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情景一样,粉居然像发潮的白面,夹着大大小小的颗粒,颜色也不统一。
  耀昆接过我手里的烟,裹了几口,随即又叼上纸筒开始吸着那些烟雾。铁三突然使坏,或者对他来说,是一种奖赏的行为,冷不防他把我的的头按向铁架子。我立即清楚他想让我闻一闻打量很久的玩意,而我居然没有立即昂头闪开。毛毛从一边蹿出,一把把我扯到身后,随手扇了我一个嘴巴。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晕。鼻子里冒出的是苦是酸,却没什么快感。摇了很久脑袋我才清醒过来,毛毛责怪的瞪着我,嘴里也小声念叨着骂我的话。
  耀昆吸几口粉,裹几口烟,神情慢慢兴奋起来。时间不长,不过周围的人已经等不急,铁三磨蹭着耀昆的身子,耀昆这才倒出地方,把纸管交了出去。
  毛毛叹口气,拉着我走到院子里,“等着吧,这群废物爽完了还得躺会,早知道晚点来就好了。”
  我犹豫一会,低声问:“那就是白粉?”
  毛毛拍拍我的脑袋,点头说:“废话,你烤奶粉也能凑这么多人跟着?那就不叫粉团,叫奶团了。”
  “那我......”我焦急的问。
  毛毛不耐烦说:“没事,谁他妈告诉你那玩意闻一闻就上瘾的?这几天别K粉,少喝点酒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刚玩粉的人,玩几次都上不了瘾。”
  说到这,毛毛笑了起来,“我以前也玩过,两三次。妈的,亮子知道了,他他妈把我堵在家里关了半个多月。这玩意,刚玩的人身子不上瘾,脑子上瘾。等玩大发了,脑子就没了,身子一有瘾头,这人也就拉倒了。”
  我后怕的望着挂着窗帘的屋子,心里很复杂。一点点恐惧,一点点后悔,还有一点点刺激。就像出来混,就像拿起刀,就像跟在大哥身后呼来喝去,似乎这就是我证明自己与别人不同的方式,而似乎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当然,这种证明最终都会害了自己。
  毛毛突然提醒我说:“以后别沾这玩意,要是让我知道了,别看我平常跟你有说有笑,到时候我可不管那套,你自己掂量着。”
  我恍惚着点头,想收回眼神却办不到,只能闭着眼睛说:“丸子我都不爱碰,这东西我更不碰了。我出来混又不是出来死的,饭都吃不上,哪有钱玩这个。”
  “别总想着钱不钱的。刚玩的时候花不了几个,都是他妈不知死活的人凑在一起互相研究。有胆子玩,别人还会送你呢。”毛毛咽下口气,说:“你不笨,别把自己往死里整。你瞅耀昆现在有人样,瘾头一来,他跟条狗一样。”
  我咋舌不再想这些事,顺手掏出雪茄盒,刚点上一根,却又想起耀昆当做顺气用的那根雪茄,我立即丢掉了手中这根。
  “王八犊子,一根一百多块呢。”毛毛心疼的蹬我一脚,顺手把我的盒子抢了过去。
  我嘻嘻哈哈的冲毛毛眯眼,靠在院子里的井口旁边无聊听着他讲荤段子。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铁三才咧着笑打开窗户探头说:“哥俩还帮着放哨呢?这地方谁他妈不长眼睛敢来闹事?进来吧,耀昆等着呢。”
  我起身想跟着毛毛走进去,毛毛却伸手拦住我,冲铁三吆喝,“屋里人多,把耀昆哥叫出来吧。”
  看见铁三忿忿骂了几句缩回头,毛毛老练的对我说:“这群逼人现在人模人样,为了点钱,他们什么都能卖出去。”
  我虽然不大相信一个人会真如毛毛说的这么下贱,但仍点头表示听进心里,毛毛满足的说:“你到门口站着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车,拦一辆等着。”
  想起毛毛与大雷谈话时已经把我支开过一次,我立即明白这些话我没资格听,痛快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