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嘲笑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1
  老板凑到少爷身边,低声嘀咕:“外面有雷子(便衣)。”
  可能心里犯鬼,老板并没有压住声音,健国哥听到她的话笑着摇头,“小峰,你和朋友先在楼下坐一会。想吃什么就点,都记在我账上。回头再去医院,那笔账有别人垫。”
  少爷眼眶似乎要淌出火,大流急忙挡在前面冲老丁笑了下,“我还有点事,你们在这乐乐呵吧。晚上算我的,都别客气。”
  老丁没理睬他,凑在山屁耳边悄悄研究着什么,时不时还指着少爷和大流笑。
  少爷憋不住闷气,推开大流大声嚷嚷:“这是我刘哥的饭店,今天不做生意了,你们没事赶快走,马上就清场。”
  老丁打了个哈哈,“脾气挺大。聚集这么多人斗殴,属于黑社会性质吧?前段时间打击力度不够,让你跳出来耍威?”
  山屁哥眼神飘过我们的头顶没有落下,直接瞪着少爷说:“趁我给你面子的时候自己找台阶下,我山屁在转盘站一天,就没人敢跟我叫号。包锋的事我还没跟你算,今天盘这里,皮子痒痒玩命想跟我对着干?”
  这番话根本没有给少爷铺台阶,反而不高不低的衬出了山屁哥的霸气,原先被打的萎靡不振的哥们全都挺起了腰杆,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的草包样。顿了顿,山屁哥指着少爷对老丁说:“他就是少爷。几个月前市里汽车配件厂有个女职业下夜班被人抢劫,扯戒指的时候手腕被砍下来了,那事跟他有牵连。”
  山屁哥刚捅出话题,少爷立即脱口骂:“操你妈的,当我面就卖我,刘哥是不是也被你卖了?”
  老丁点点头,特深沉的说:“那个案子搁桌子上快半年了,回头我得查查。”
  山屁哥扬着嘴角示威一样对少爷说:“我要是真参与那件事,老刘在里面能不把我说出来?你闲工夫多就好好想想自己。抢一个女人你也能下死手,你他妈脸皮都当被盖了?”
  大流可不愿山屁哥在老丁面前抖出太多事,讨好的走上前说:“山屁哥,那都是哪档子事了,咱提它干嘛?少爷还不至于穷的去抢东西,八成是哪个兄弟挂着他的名号干缺德事。”
  山屁哥刚挂上的笑立即垂了下来,抬手就抽了大流一嘴巴,“滚一边呆着去,我他妈就看不起你这种蹲在旮旯下绊的人。以前冲着老刘和老车的面子,我把你当成人说句话。以后再在我面前晃悠,我把你那张驴脸按到面盆里重新揉揉。”
  马屁拍错地方,大流竟然干笑几声退了回去。真正敢在山屁哥面前摆硬气的似乎只有少爷一个人。
  老丁瞅瞅门外,不耐烦的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了解情况,咱别耽误时间上去把话都说开,以后别给我添乱。”
  少爷琢磨了一阵,率先走上了二楼。
  知道外面有公安把门,少爷的小弟都老实站在原位。捧着一编织袋刀子的家伙最可怜,到处找人身后藏,不过没人肯挡住他一片衣角。有个表情肃穆的干事就站在门口盯着他,两只眼睛像铐子一样一刻也不放松。
  东子和斧头把我扶到靠墙边的椅子,鸡头拿着纸巾不停擦我嘴角的血,“操他奶妈的,这血得勤着擦。要是干了,以后疤都留在外面。少爷那个逼养的,这嘴都豁开了怎么吃饭。”
  这时候我才敢摸摸自己的伤口,嘴角两边都豁开一公分左右,“咋不能吃?这下嘴大了,吃的更多。”我不想自己太尴尬,忍着疼开起玩笑。
  土豆双手搓着腮帮子也凑过来,“妈的,本以为过来装装逼就完事,没想到装逼不成反**,这两天都没脸出门了。”
  我没好气的推开鸡头,安慰他说:“您这哪到哪啊?我又不是后妈带的孩子,上次看个录像还被傻逼踹了半天。我真纳闷,我这是当混子还是当沙袋的,他妈的整天竟被糟蹋了。”
  斧头把修鬼搀到我身边,骂骂咧咧的说:“我看他还能狂几天。等山屁哥把场子都收了,我肯定找人把他们两个都放倒。”
  修鬼衣服上全是血,不过挺能摆谱,替自己整整形象后说:“我他妈才知道,出来混爬不上去一辈子就是挨打的命。对了,土豆,你都带些什么操蛋玩意出来混?咋咋呼呼把自己当成爷,遇见事全他妈跪地上了。”
  我瞟着修鬼,嗤笑着说:“废话。扛在前面的要是老K,他们肯定都挺着玩命。谁叫咱几个窝囊呢?刚才连屁我他妈都不敢放。”
  东子拿过一瓶可乐让我漱漱嘴,瞅着我吐出来的血水说:“峰哥,我陪你先去医院吧。这伤咋弄,不行就缝缝,别耽误了。”
  我立即摇头说:“你们饿了就去点东西吃,不吃白不吃。我得等着看看少爷和大流咋处理,我这顿打不能白挨,没人出头的话我也弄个明白。”
  东子他们马上从我的话里听出了意思,以前山屁哥把我让出去过一次,如果这次还不替我出头,我也没心思继续跟他混了。
  修鬼啐了口痰,“早知道出来混还得受着窝囊气,我在学校的时候就应该老实趴着。你别报啥希望,一会被去根了,你难过可别咬我。”
  修鬼是我最铁的哥们,从我自己被丢出去挨捅那天起,他嘴边就开始没谱。我急忙撞了他肩膀一下,暗示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废话。修鬼嘟囔着把服务生叫来,从菜单最贵的菜开始点,一溜烟报出十几道。
  除了我和土豆、修鬼以外,其他人伤的还不算重,都兴高采烈的聚在桌子边敬酒,有几个已经开始琢磨一会会有什么样的收场,但是我心里却升起一种即将被忽略的怨恼。
  差不多半个小时,山屁哥从楼上走下来,老丁意犹未尽的还在跟他聊着什么,眼角都是喜色。
  送走了老丁,山屁哥的脸也沉了下来。少爷和大流跟在健国哥身后下楼时我发现大流脸上都是血,竟然没动手擦。
  “晓峰,你的嘴没事吧?”山屁冲我点点头,话里没有一点温度。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少爷就站在对面,我如果说有事,那么山屁哥一定下不来台得与少爷算计算计。既然他们在楼上已经谈完,我这点事应该不值得山屁哥再次翻脸。
  “没事。睡一觉就不疼了。”我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修鬼冷不丁插口说:“都裂成那德行了,睡半个月也好不了。”
  山屁哥皱着眉毛看向修鬼,随即莫名其妙的笑了笑,“嗯,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你们仨都过来。”
  我没空责怪修鬼的多嘴,首先起身回答:“我真的没事。喝两天罐头水就顶过去了,年前正好清清胃。”
  山屁哥歪嘴冷哼了一声,指着大流说:“你滚过来。其他想看热闹的都站到门外去。我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动手我的剁他手,都嘴的我缝上他的嘴。”
  包括老板在内,所有人听完都跑出了门外,只留下我们七个人在场。大刘挪着脚步央求着说:“山屁哥,局子都给我挂上号了,你还想怎么玩?怎么说都在一起喝过酒,别太绝了。”
  山屁哥从柜台拿起一叠菜单分给了我和土豆还有修鬼,“他怎么打你们,就给我怎么还回去。我山屁的人也敢碰,自找的。”
  少爷刚动身子想说些什么,健国哥就把他扯到了后面。少爷犹豫了一阵,最终没有理会大流求助的眼神。
  即使有山屁哥撑腰我也不想得罪大流,万一哪天我又成了没人养的野狗,大流肯定能找机会补偿回来。土豆和修鬼都愣在原地没有动手,大概谁也想不到居然被要求去打曾经风光一时的大流。
  山屁哥有些恼,一拳砸在我的后背,“是娘们吗?我站在这你还怕什么?被人打成这样了,你一点脾气都没有?放心,走出这个饭店门,转盘就再也没有大流这个名字。以后他也别想再到这里掺合!”
  山屁哥的力气并不大,但是让我觉得后背特沉。不是因为他的拳头,而是因为他的话。出来混,如果连个人都不敢打,我还能当什么?可是我真正最想打的少爷正被健国哥搂在肩膀下,就像刚才搂我一样充满了亲昵。我心里清楚,健国哥搂我是为了表现自己的风度,可以算做一种做作的怜悯。而搂着少爷却是为了拉拢他的势力,是出自内心的需要。
  想到这我望了望少爷,抬手第一个开始抽大流,竭尽了全力在抽。土豆和修鬼轮着上,土豆并没有使全力,不过修鬼没客气。刚才那把日本战如果不是我拦下,估计他现在已经躺在医院接受缝纫了。
  尽管在山屁哥面前大流只是个二流混子,但是在窗外的小弟面前他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忍了一两分钟,大流突然激起性子把我们都推开,“山屁,你他妈够损。我就是离开转盘也不能让你过的滋润,咱早晚还能遇上!”
  大流走出饭店的时候我没敢拦他,山屁哥也没发话。少爷一直摇头,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去送一送自己多年的朋友。
  拍了拍我们仨肩膀以后,山屁哥带人离开了饭店。在医院检查的结果让我很惊讶,虽然嘴角难看,但是稍微注意修养就可以。吃了一段时间流食自然愈合之后在腮颊内侧留下两块肉疙瘩,没有破相。而摔倒后脑着地那一下却出了问题??遗留性脑震荡。医生说至少需要吃半年的脑复康才能初步有起色,并且警告我:不能接受强光刺激,不能进行脑力工作。
  真是一种嘲笑,我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更不会有机会去做所谓的脑力工作。即使受伤,老天也在逼我逃避阳光,逃避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