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蓝色
作者:厌倦阳光    更新:2021-11-24 21:41
  由于管理社区,我的生活时间也彻底颠倒了。白天睡觉,晚上起床。这滋味可不好受。身体熬的似乎被掏了一个大洞,吃东西的时候不管是温热还是酸冷,落在胸口都会让我有些呕吐的感觉。
  每天场子里地上的烟头至少有上千个,赌博的人大多揣着三四盒烟出门。那段时间我的脑袋都要炸了,整天睁开眼就像在云里飘,乌云。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干脆把场子交给东子管,自己偷懒回家睡觉。那次他动刀子砍老千的事情被人告了,警察来搜过一次,不过幸好家伙都提前藏了起来。心有余悸,我把一些管制条例禁止的东西都放在家里,就东子那猛劲,给他一把菜刀都能当大炮使。
  遭罪遭够了,我约老k出去吃饭,鸡头这小子向来是有便宜就占,厚着一张脸跟我们一起去。
  身体虚,我喝了几杯就无法下咽。鸡头嘲笑了我几句,突然说:“反正没事情做,咱几个去旱冰场玩玩吧?”
  旱冰场我很少去,天生对那种不塌实的运动没有兴趣,我摇摇头,啐了一口:“累不累啊?喝完酒去那种破地方玩。要不去舞厅,要不去唱歌,你自己选。”
  鸡头歪歪嘴,嘟囔:“我说你太嫩你还不信。舞厅都是老娘们,ktv的小姐更别提,一个个都他妈生过孩子了。旱冰场里面的姑娘全是学生,特纯。”
  我突然想到了二郎学校的那个苹果,胡乱的点点头答应了他。
  老k没跟我们一起疯,到了旱冰场以后他独自在旁边打台球,花球小球都是自己打,真他妈能摆谱。人家打一杆几分钟,他打一杆最少半小时。说好听点是有耐心,说难听点就是脑袋被水灌了。别说我了,就是鸡头都丢不起那个人。不过老k自我感觉良好,摆出的姿势乍一看还有模有样,绝对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多菜。
  “总不能两个老爷们扯手一起滑吧?”鸡头进去后笑着对我说,随后就把我丢在角落里,自己到处瞄妹妹,不一会他搭上几个女孩陪我们一起玩。虽然这几个女孩也算得上苹果,不过都是些冻苹果,干巴巴的,让人没有**。
  有个长的不怎么耐看的女孩子慢慢挣脱了我的手,居然主动搂上我的胳膊。我扭着脖子扫了她几眼,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你们玩吧,我有点累。”我冲女孩子勉强笑笑,自己跑到吧台那里唱歌。老k叫我陪他打球,我不忍心让他难堪,急忙摇头:“你自己打。从来都是在ktv唱,这次在这里玩玩,那么多人呢,没准我能感动几个。”
  老k支吾了几声,“唱红孩儿的[难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挺喜欢那首歌。”
  难得老k能抒发感情,我捂着麦克遵照了他的要求。唱着唱着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菲菲,又重新点了一次。
  结果真正的苹果出现了,圆圆的脸蛋,大眼睛,蓝色眼影,穿的什么忘记了,我只记得那双眼睛了,好像会笑,从心底笑。
  她靠在吧台上的时候我心就有点乱,“唱的不错。”蓝眼睛拍拍手对我说。
  这么大的人了,我居然有点结巴,一时间没回答她的话。
  可能看出来我犯傻,蓝眼睛大方的问:“要不要一起滑?”
  我挺虚伪的沉默一会,慢慢扯住了她的手。
  她滑的挺好,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真在云里了,白云。
  鸡头有点妒忌我,凑过来问这问那的,还想请蓝眼睛陪他滑两圈。我笑眯眯的盯着他笑,终于鸡头有些发毛,自己跑掉了。
  蓝眼睛指着鸡头说:“他是你朋友?挺有意思的。”
  旱冰场闪烁的灯光都比不上她的眼睛,那些红红绿绿在这片黯蓝中完全失去了价值。蓝眼睛盯着我直楞楞的眼神,突然说:“再唱一次那首歌吧,我想听。”
  于是我又唱了一遍。很奇怪,我居然想到了一见钟情这个字眼。我觉得自己有点晕,以前跟菲菲的时候没这感觉,总想陷在那双蓝眼睛里。什么都相信,什么也都不相信,透过眼角偶尔探进她的眼眶,我发现自己迫不及待想要保存这次意外。
  唱也唱完了,滑也滑累了,我的手心湿乎乎的,自己都觉得丢人。蓝眼睛坐在旁边的栏杆上说:“挺晚了,我得回去了。”
  我失神牵着嘴角问:“有没有电话?有空找你出来玩。”
  “我不是本地人,在这念书的。没电话也没传呼。”蓝眼睛回答的很干脆,干脆的让我有些破碎的感觉。
  我把自己的传呼号给了她,假惺惺的说:“有事找我,多个朋友多份照应。”我想再牵起她的手,夜点亮夜,灯熄灭灯,忽明忽暗的视线里,她显得如此生动。
  我要送她,但是很不走运,她的同学凑了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后便陪她走出了大门。
  可能我发春的迹象太明显,老k也感觉到了。不过他劝我别想太多,一般住校生在学校都有对象。我不在乎。
  被老k猜对了,蓝眼睛根本没再找过我。虚伪的念叨几天后,我说想练练滑旱冰的技术,带着鸡头开始泡在遇见蓝眼睛那家旱冰场里。
  还好,过几天我又遇见她了。有几个痞子约她玩,她笑着拒绝。漂亮对女孩来说确实是一种麻烦。
  我直接冲过去拉住了蓝眼睛的胳膊,对那几个痞子吼:“滚!”
  这种场面是个爷们都不会滚,对方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我一个人之后立即骂起来:“你欠揍?没事找个地方自己趴着去,别到这碍眼。”说着说着这群人把我围在中间,那架势是准备群殴我。
  打群架先打带头的,我把蓝眼睛推到外面,直接一拳把叫嚷的最凶的那小子砸倒了。旁边的人呼啦的开始打我,我一只手护着脑袋,一只手把着旁边的栏杆也没跑,盯着地上的那小子一直踹。
  旱冰鞋份量不轻,那小子下场也挺惨,扑通扑通的声音连我自己听了都揪心。其他人打我的后背倒没怎么觉得疼。
  鸡头挺聪明,把保安领来了。如果换成东子,肯定到处找家伙上来拼命了。
  保安问清楚事情后把他们扣下,随后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或者报警的时候,我没说什么,扭头就往外面走。
  那小子受伤比我重的多,打架要是占了便宜还是尽快跑的好。
  蓝眼睛陪着我一直走到楼下,感激的非要把我送回去。家里有鸡头那一大堆破烂东西,不堪入目。没办法,我只能带着她跟我一起回到了社区。
  刚进门东子就看到了我脸上的伤,跑过来就问:“峰哥,什么事?”
  旁边的哥们发现我挨了打,一个个都吵着要回去寻仇。
  “去哪寻啊,那个被我踹的小子没留下脑震荡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了,旱冰场每天这种事少不了,每个都去寻仇的话,人家保安赚那点工资多吃亏?”我大度的笑了笑,让东子感到很意外。
  其实我是不愿意错过与蓝眼睛相处的机会。
  不过蓝眼睛发现我是混子以后好像有点害怕,悄悄的站在了远处。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旁边,我连说脏话都不敢讲。
  换了件衣服,洗了洗头,我带她单独去门吃饭。
  随便吃了点,她也没说谢谢就要回学校。照那意思,她还是不肯与我联系。我死皮赖脸的送她一起回去,在校门口她就把我推回了出租车。
  不过知道了她的学校,一切简单多了。我可不愿意跟别的痞子一样死缠烂打,遇见她是件忘乎所以的事情,即使等着,候着,对我来说一样值得。
  回到社区我便让鸡头去帮我打听,他在这方面路子野。我第一次诚心实意的央求,这让鸡头很自豪。
  过了两天,一个女人输的正起劲,她老公突然冲进社区,把门摔的很响,看样子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
  我心情好没跟他计较,不过这家伙给脸不要脸,当场把女人从麻将桌上拽下来了,扇了几个耳光,还把台面前的钱都抢了回去。
  我让东子去问问怎么回事,原来女人把他的存折偷了,取了不少钱过来赌。
  他们自己家的事情我管不到,但是台面上有些钱是别人的,而且规定上了台面的钱没打到结算,谁也不许拿下来。
  我说了几句好话:“大哥,咱这也有规矩。你们的事回家解决,你先放开大姐,打完最后一圈算完账再走。”
  有的人就不能对他说软话,一说好听的,他就觉得自己有理,自己谁也不怕。那个男人听完以后狠狠的瞪眼对我说:“什么规矩?我告诉你,我啥都不懂,偷我的钱赌就是不行!我管我老婆用不着你这种小崽子来插嘴。”
  我还没回话,东子拿起板凳就从后面把男人砸了,我趁机从前面给了那家伙一个眼炮。
  眼炮就是打在眉心那里。跟人打架,尤其是对方高大壮实,一定要先出手,打在这个位置的话对方八成都会愣半天。混子打架并不一味都是拼命,往往很多看似中用的家伙被小痞子暴打却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因为这些小原因。
  那个男人身体特结实,东子一板凳没削倒,我打了一拳后怕他回过神,马上揪着他头发把他按住了。
  随后叮当一顿乱踹,女人也来凑热闹,抓着我头发让我松手。毕竟是一家人,女人拼命般的一直挠着我的脖子。
  我没打过女人,幸好有鸡头在,他可从来不惯孩子,噼里啪啦就把女人揍到旁边去了。
  男人终于老实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大声喊救命,有点可笑。
  周围的赌客都撤开了,这种场面他们常见,谁也没跑,紧张的盯着自己的牌有没有被弄混。在赌场里,没有谁比赌具重要。也许在很多场合都是这样,人的死活只是事后发牢骚的话题。
  与女人一桌的其他三个人都说:“算了,钱不要了。让她走吧。”
  我听完就把男人揪到外面去了,不过女人还是没放。
  规矩就是规矩,还得给我打完。这事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可不想破了例。
  胡乱打了几把,女人匆匆就跑了。
  后来我才发现自己踹的太用力,脚崴了……
  东子去医院买来一贴膏药,替我揉脚的时候,他奇怪的问:“峰哥,啥高兴事?脚崴了还咧嘴乐?”
  我没回答,静下心的时候我脑子里总泛出那双蓝眼睛,很远很近。我很想摸摸那层扇动的眼皮,与藏在它们下面的那团蓝色比起来,身边的所有都变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