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作者:柏杨    更新:2021-11-24 21:38
  北方没有匈奴荤粥、冒顿那样的祸害,南方也没有赵佗、吕嘉的发难,三边晏然,没有战争的警报。大的诸侯国食邑不过数县,由朝廷委派的官吏控制那里的权柄,使诸侯王不能有所作为,不会形成当年吴、楚、燕、梁等诸侯国尾大不掉的局势。文武百官互相交结制衡,与皇帝有亲戚关系的官员与没有亲戚关系的官员互相掺杂。皇亲国戚中有象申伯那样的忠臣,他们恭敬谨慎、小心翼翼,没崐有重合侯莽通、安阳侯上官桀、博陆侯霍禹那样的阴谋。以上三种人都没有丝毫的罪行,我担心陛下放过明显的错误,忽略天地的明显警告,听信愚昧盲目之言,归罪于无辜,把政事托附给不可靠的人,那将大失上天之心,是太不应该了。陛下如果能深思我的建议,抗拒沉溺之心,解除专宠之爱,振奋起阳刚之威,将天子之恩平均施布,使后宫各位嫔妃得以人人轮流侍奉君王。增添选纳能生男孩的妇人,不挑剔美丑,不在意曾否嫁过人,也不论年龄。照古法推算来说,陛下若能使身份微贱的人生下皇嗣,则反而为福。目的只是要得到皇位继承人,勿论其母的贵贱。后宫女史、使令中若有皇上中意的女子,也可选纳,广泛地求嗣于微贱者之中,遇上天保佑,生下皇子,皇太后的忧虑和烦恼,因得到安慰而解除,上帝的谴责和愤怒也会平息化解,后代繁衍,灾异自然消除。”杜钦也仿效谷永的意思上书。成帝把他们两人的奏书都拿给后宫看,擢升谷永为光禄大夫。
  [5]夏,四月,雨雪。
  [5]夏季,四月,降雪。
  [6]秋,桃、李实。
  [6]秋季,桃树、李树结果。
  [7]大雨水十余日,河决东郡金堤。先是清河都尉冯逡奏言:“郡承河下流,土壤轻脆易伤,顷所以阔无大害者,以屯氏河通两川分流也。今屯氏河塞,灵鸣犊口又益不利,独一川兼受数河之任,虽高增堤防,终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霁,必盈溢。九河故迹,今既灭难明,屯氏河新绝未久,其处易浚;又其口所居高,于以分杀水力,道里便宜,可复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备非常。不豫修治,北决病四、五郡,南决病十余郡,然后忧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白遣博士许商行视,以为“方用度不足,可且勿浚。”后三岁,河果决于馆陶及东郡金堤,泛滥兖、豫及平原、千乘、济南,凡灌四郡、三十二县,水居地十五万余顷,深者三丈;坏败官亭、室庐且四万所。
  [7]大雨连下十余日,黄河在东郡金堤决口。在此之前,清河郡都尉冯逡奏报说:“清河郡位于黄河下游,土壤松脆,容易崩塌。暂时没有发生大灾害,是由于屯氏河通畅,可以两河分流。如今屯氏河已经淤塞,灵鸣犊口也越来越不通畅,只有一条河,却要兼容数条河流的水量,虽然加高堤防,最终却无法使它顺畅宣泄,若有大雨,十日不停,河水必然满盈泛滥。夏禹时代的九河故道,如今既已湮没难寻,而屯氏河刚刚淤塞不久,容易疏通。再有,黄河与屯氏河分流的叉口处地势较高,实施分减水力的工程,施工起来也方便。可重新疏通屯氏河,以帮助黄河宣泄洪水,防备非常情况的发生。如果不预先修治,黄河一旦在北岸决口,将危害四、五郡;在南岸决口,将危害十余郡。事后再忧虑,就晚了!”成帝将冯逡的奏章交给丞相和御史去处理,他们奏请派遣博士许商去巡视那一地区。根据许商视察的结果,他们认为:“现在国家经费不足,可暂且不疏通。”三年后,黄河果然在馆陶及东郡金堤决口,洪水泛滥兖州、豫州以及平原郡、千乘郡、济南郡,共淹了四郡三十二县,十五万余顷土地变为泽国,水深的地方达三丈。冲毁官署驿站及民间房舍近四万所。
  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尹忠以对方略疏阔,上切责其不忧职,自杀。遣大司农非调调均钱谷河决所灌之郡,谒者二人发河南以东船五百艘,徙民避水居丘陵九万七千余口。
  冬季,十一月,由于御史大夫尹忠的救灾方案疏漏而不切实际,成帝严厉斥责他不尽心职守,尹忠自杀。成帝派大司农非调调拨均平钱谷救济受淹各郡,又派两名谒者向河南以东地区征调船舶五百艘,从洪灌区中抢救灾民九万七千余人,把他们迁移到丘陵高地。
  [8]壬戌,以少府张忠为御史大夫。
  [8]壬戌(二十日),任命少府张忠为御史大夫。
  [9]南山群盗宗等数百人为吏民害。诏发兵千人逐捕,岁余不能禽。或说大将军凤,以“贼数百人在毂下,讨不能得,难以示四夷;独选贤京兆尹乃可。”于是凤荐故高陵令王尊,征为谏大夫,守京辅都尉,行京兆尹事。旬月间,盗贼清;后拜为京兆尹。
  [9]南山一带盗匪宗等数百人在地方作乱,使官吏百姓受害。成帝诏令发兵一千人剿捕,费时一年多,仍不能擒灭。有人向大将军王凤建议说:“盗匪数百人在天子脚下作乱,而讨伐不能奏效,难以向四边蛮族显示汉朝之威。崐只有选任贤明能干的京兆尹才行。”于是王凤推荐前高陵令王尊,征召入京任命为谏大夫,署理京辅都尉,代行京兆尹的职责。他上任不到一个月,盗匪肃清。而后正式擢升王尊为京兆尹。
  [10]上即位之初,丞相匡衡复奏:“射声校尉陈汤以吏二千石奉使,颛命蛮夷中,不正身以先下,而盗所收康居财物,戒官属曰,‘绝域事不覆校。’虽在赦前,不宜处位。”汤坐免。
  [10]成帝即位初期,丞相匡衡再次上奏说:“射声校尉陈汤,以二千石官员的身份出使西域,专门负责西域蛮夷事务,他不能持身以正,做部下的表率,反而盗取所没收的康居王国财物,并告诫下属官员说:‘远在外域发生的事,不会核察追究。’此事虽发生在大赦之前,但他已不适宜再担任官职。”陈汤获罪被免官。
  后汤上言:“康居王侍子,非王子。”按验,实王子也。汤下狱当死。太中大夫谷永上疏讼汤曰:“臣闻楚有子玉得臣,文公为之仄席而坐;赵有廉颇、马服,强秦不敢窥兵井陉;近汉有郅都、魏尚,匈奴不敢南乡沙幕。由是言之,战克之将,国之爪牙,不可不重也。盖君子闻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窃见关内侯陈汤,前斩郅支,威震百蛮,武畅西海,汉元以来,征伐方外之将,未尝有也!今汤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系,历时不决,执宪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为秦将,南拔郢都,北坑赵括,以纤介之过,赐死杜邮;秦民怜之,莫不陨涕。今汤亲秉,席卷、喋血万里之外,荐功祖庙,告类上帝,介胄之士靡不慕义。以言事为罪,无赫赫之恶。《周书》曰:‘记人之功,忘人之过,宜为君者也。’夫犬马有劳于人,尚加帷盖之报,况国之功臣者哉!窃恐陛下忽于鼙鼓之声,不察《周书》之意,而忘帷盖之施,庸臣遇汤,卒从吏议,使百姓介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厉死难之臣也!”书奏,天子出汤,夺爵为士伍。
  后来,陈汤上书说:“康居王送来当人质的王子,并不是真王子。”然而经过查验,确实是真王子。陈汤被捕入狱,依罪应被处死。太中大夫谷永上书为陈汤辩护说:“我听说楚国因为有子玉、得臣,晋文公因此 坐不安席;赵国有廉颇和马服君赵奢,强大的秦国便不敢进犯井陉;近代汉朝有郅都、魏尚,匈奴则不敢从沙漠南下。因此可说,能征善战、克敌制胜的将领,是国家的爪牙,不可以不重视他们。这正是:君子听到战鼓之声,则思念将帅之臣。我看关内侯陈汤,从前击斩郅支单于,威震蛮夷各国,所向披靡,一直打到西海。自汉朝开国以来,在疆域之外作战的将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战功!如今,陈汤因报告失实而获罪,长期囚禁监狱,历时这么久仍不能结案,执掌刑法的官吏意欲致他死罪。从前,白起为秦国的大将,南伐楚,攻陷郢都;北击赵国,坑杀赵括降卒四十万,却因极微小的过失,在杜邮被赐死。秦国百姓怜惜他,无不流涕。而今陈汤亲执武器,席卷匈奴,喋血于万里之外。把战功呈献在皇家祖庙,向上帝禀告,天下武士无不思慕。他不过因为说错话而获罪,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恶。《周书》说:‘记人之功,忘人之过,这才适合当人君。’犬马对人有劳苦之功,死后尚且要用车帷伞盖将它们好好埋葬,作为回报,何况是国家的功臣呢!我恐怕陛下忽略了战鼓的声者,不领会《周书》的深意,忘记报答功臣的效劳,象对待平庸臣子那样对待陈汤,终于听从掌刑官吏的建议,将他处死,使百姓心中耿耿,有秦民那样的遗恨。这不是勉励大臣为国赴难效死的作法!”奏章上去后,天子下令释放陈汤,但剥夺爵位,贬为士伍。
  会西域都护段会宗为乌孙兵所围,驿骑上书,愿发城郭、敦煌兵以自救;丞相商、大将军凤及百僚议数日不决。凤言:“陈汤多筹策,习外国事,可问。”上召汤见宣室。汤击郅支时中寒,病两臂不屈申;汤入见,有诏毋拜,示以会宗奏。汤对曰:“臣以为此必无可忧也。”上曰:“何以言之?”汤曰:“夫胡兵五而当汉兵一,何者?兵刃朴钝,弓弩不利。今闻颇得汉巧,然犹三而当一。又《兵法》曰:‘客倍而主人半,然后敌。’今围会宗者人众不足以胜会宗,唯陛下勿忧!且兵轻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今会宗欲发城郭、敦煌,历时乃至,所谓报雠之兵,非救急之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