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作者:柏杨    更新:2021-11-24 21:37
  [6]夏季,四月,夜间出现了一颗光亮如同太阳的异星。
  [7]初置茂陵邑。
  [7]开始设立茂陵邑。
  [8]时大臣议者多冤晁错之策,务摧抑诸侯王,数奏暴其过恶,吹毛求疵, 笞服其臣,使证其君;诸侯王莫不悲怨。
  [8]当时,朝廷大臣的议论中多对晁错提出削藩之策被杀而表示冤枉,一心摧残和抑制诸侯王,经常弹劾揭露诸侯王的过失和罪恶,甚至达到吹毛求疵的程度,用笞刑罚威逼诸侯王的臣子屈服,迫使他们证明诸侯王有过失和罪恶;诸侯王没有一个不为此而悲愁怨恨。
  三年(癸卯、前138)
  三年(癸卯,公元前138年)
  [1]冬,十月,代王登、长沙王发、中山王胜、济川王明来朝。上置酒, 胜闻乐声而泣。上问其故,对曰:“悲者不可为累欷,思者不可为叹息。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幼眇之声,不知涕泣之横集也。臣得蒙肺附为东藩,属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夫宗室摈却,骨肉冰释,臣窃伤之!”具以吏所侵闻。于是上乃厚诸侯之礼,省有司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
  [1]冬季,十月,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来京朝见武帝。武帝设酒宴款待,刘胜在席间听到音乐声就哭了起来。武帝问他为什么哭,刘胜回答:“悲伤的人听不得抽噎的声音,忧愁的人听不得叹息的声音。现在我心中积压了许多忧伤,每当听到幽妙精微的音乐,不知不觉地就会涕泪横流。我有幸得到朝廷重用,受封为东方的藩臣,从亲属关系说来,又是皇上的哥哥。现在朝廷群臣与皇上之间没有血缘亲情,没有承担国家的任何重任,却结成朋友党发出偏私的议论,相互勾结,使宗室皇族受到打击和排斥,骨肉亲情冰雪般融化,我私下为此而悲伤!”他就把官吏侵夺欺凌诸侯王的事,一一向武帝奏报。于是,武帝就增加诸侯的礼遇,废止了有关官吏检举诸侯王不法行为的文书,对诸侯王施行优侍亲属的恩惠。
  [2]河水溢于平原。
  [2]黄河在平原郡泛滥成灾。
  [3]大饥,人相食。
  [3]发生了大饥荒,人吃人。
  [4]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4]秋季,七月,西北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异星。
  [5]济川王明坐杀中傅,废迁房陵。
  [5]济川王刘明因杀死中傅而犯罪,被废去王位,流放到房陵县。
  [6]七国之败也,吴王子驹亡走闽越,怨东瓯杀其父,常劝闽越击东瓯。 闽粤从之,发兵围东瓯。东瓯使人告急天子。天子问田,对曰:“越人相攻击,固其常;又数反覆,自秦时弃不属,不足以烦中国往救也。”庄助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诚能,何故弃之!且秦举咸阳而弃之,何但越也!今小国以穷困来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诉;又何以子万国乎!”上曰:“太尉不足与计。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发兵郡国。”乃遣助以节发兵会稽。会稽守欲距法不为发,助乃斩一司马,谕意指,遂发兵浮海救东瓯。未至,闽越引兵罢。东瓯请举国内徙,乃悉举其众来,处于江、淮之间。
  [6]七国叛乱失败时,吴王的儿子刘驹逃亡到闽越,怨恨东瓯诱杀了他的父亲,经常怂恿闽越进攻东瓯。闽越王听从了刘驹的意见,发兵包围了东瓯都城,东瓯王派人向天子告急求援。武帝征询田的意见,田回答说:“越人相互攻击,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又多次叛服不定,从秦朝时就被放弃,不属于中国,不值得烦劳中原朝廷去援救他们。”庄助说:“现在只怕力量小不能前去援救,朝廷德薄不能保护他们;假如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要抛弃他们呢!况且,秦朝连整个都城咸阳都抛弃,何止是抛弃了越人呢!现在东瓯这样的小国因走投无路来向朝廷告急,如果陛下不去救援,他们还能去何处求援告急呢;陛下又怎样能使天下万国臣服呢!”武帝说:“太尉的见识,不值得我和他商议国家大事。我刚即位,不想用虎符征发郡国的军队去打仗。”于是派庄助持皇帝的符节去征发会稽郡的军队。会稽郡的郡守本想依据不见虎符不得发兵的法令,不给庄助征发军队,庄助杀了一位司马官,把武帝的意思告知郡守,于是发兵渡海前来援救东瓯。汉军尚未达到,闽越就领兵撤走了。东瓯请求全国人内迁中原归顺朝廷,得到朝廷批准之后,东瓯王领着所有部众迁来,他们被安置在长江和淮河之间。
  [7]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7]九月,丙子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8]上自初即位,招选天下文学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 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自眩鬻者以千数,上简拔其俊异者宠用之。庄助最先进;后又得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终军等,并在左右,每令与大臣辨论,中外相应以义理之文,大臣数屈焉。然相如特以辞赋得幸;朔、皋不根持论,好诙谐,上以俳优畜之,虽数赏赐,终不任以事也。朔亦观上颜色,时时直谏,有所补益。
  [8]武帝从刚即位开始,就在招徕选拔博学有才智的人,予以破格重用。天下士人很多人向朝廷上书议论国家政事的得失,自我标榜和自我推荐的人数以千计,武帝从中选拔杰出的人才给以宠信重用。庄助第一个被提拔,以后又招致了吴人朱买臣、赵人吾丘寿王、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人东方朔、吴人枚皋、济南人终军等,都成了武帝的左右亲信,武帝经常命令他们与朝廷大臣辩论,中朝官与外朝官用义理文辞相互驳难,外朝大臣多次被驳得无法对答。但是,司马相如只是以擅长辞赋写作而得到武帝宠幸;东方朔、枚皋的论点没有根据,喜欢幽默嘲讽,武帝仅把他们视做演戏的艺人收养,虽然经常赏赐财物,终究不把国事朝政委托他们处理。东方朔同样对武帝察颜观色,经常利用时机直言进谏,对朝政发挥了一定补益作用。
  是岁,上始为微行,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与左右能骑射者期诸殿门。常以夜出,自称平阳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驰骛禾稼之地,民皆号呼骂詈。、杜令欲执之,示以乘舆物,乃得免。又尝夜至柏谷,投逆旅宿,就逆旅主人求浆,主人翁曰:“无浆,正有溺耳!”且疑上为奸盗,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妪睹上状貌而异之,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且又有备,不可图也。”翁不听,驱饮翁以酒,醉而缚之。少年皆散走,妪乃杀鸡为食以谢客。明日,上归,召妪,赐金千斤,拜其夫为羽林郎。
  这一年,武帝开始改换装束暗中离宫外出,向北走到池阳县, 向西走到黄山宫,向南到长杨宫打猎,向东去宜春宫游乐。武帝与能骑马射箭的左右亲随相约在殿门前集会,经常在夜时出宫,自称平阳侯;黎明时,到达终南山脚下,射杀鹿、野猪、狐狸、野兔等动物,策马践踏农田庄稼,百姓都大声怒骂。县和杜县的县令想要收捕这批人,这批人拿了天子专用的物品为证,才得以脱身。又有一次,武帝等人曾在夜时到达柏谷,去旅店投宿,向旅店的主人要酒,主人说:“没有酒,只有尿!”而且, 旅店的主人怀疑武帝一行人是强盗,召集了一些青年后生准备收拾他们;店主的妻子见到武帝的体态容貌,觉得不同寻常,就劝阻丈夫说:“来客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们已有准备,不能图谋收拾他们。”丈夫不听她的劝告,她就让丈夫喝酒,等他喝醉了之后就把他捆绑起来。召集来的青年后生都走了,店主的妻子就杀鸡做饭招待客人。第二天,武帝返回宫中,召见那位妇人,赏赐千金,任命她的丈夫做羽林郎。后来,武帝就为处出巡游设立了秘密的更衣休息的地方,从宣曲宫向南共设了十二处,夜间投宿在长杨宫、五柞宫等宫殿。
  上以道远劳苦,双为百姓所患,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以东,宜春以西,提封顷亩,及其贾直,欲除以为上林苑,属之南山。又诏中尉、左右内史表属县草田,欲以偿、杜之民。寿王奏事,上大说称善。时东方朔在傍,进谏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汉兴,去三河之地,止霸、以西,都泾、渭之南,此所谓天下陆海之地,秦之所虏西戎、兼山东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银、铜、铁、良材,百工所取给,万民所足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饶,土宜姜、芋,水多蛙、鱼,贫者得以人给家足,无饥寒之忧;故酆、镐之间,号为土膏,其贾亩一金。今规以为苑,绝陂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是其不可一也。盛荆、棘之林。广狐、菟之苑,大虎、狼之虚,坏人冢墓,发人室庐,令幼弱怀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营之,垣而囿之,骑驰东西,车鹜南北,有深沟大渠。夫一日之乐,不足以危无堤之舆,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宫而诸侯畔,灵王起章华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粪土愚臣,逆盛意,罪当万死!”上乃拜朔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赐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寿王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