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孙睿    更新:2021-11-24 21:11
  第二,“写字的时候尽量用小学生笔体,这样表明你对阅卷老师的尊敬,他们就好个面子。如果你的字迹龙飞凤舞,比他们的还好,他们会出于嫉妒,故意给你多刨分,而你的字工工整整,憨态可掬的话,他们就会觉得你这个人尊师重教,到时候会手下留情,少扣几分。”
  为了及时获得考研信息,如果考题真的泄漏我不至于因为脱离群众而不知道,我回到学校进行最后冲刺。
  最近也是四六级的考试时间,很多学生为了练习听力,无论走到哪里都戴着四级专用耳机收听学校广播台的英语广播。这种耳机形似耳麦,能包住整个耳朵,冬天可以暖耳,学生戴上后,拔出天线,一个个看上去都跟八十年代国产动画片里的机器人似的。耳机是学生入学的时候花四十块钱买的,一旦四级通过,便毫无用途,几块钱就卖掉。有经济头脑的学生发现了商机,四级成绩一出,就去各个宿舍以低廉的价格收购耳机,然后在新生入校的时候,高价卖出,赚取差额吃喝玩乐。
  那些戴着耳机的学生,多是第一次参加四级考试,不知道其实不用复习,也能通过,比如即将毕业和已毕业多年因为四级未过拿毕业证有困难的老生,他们考试前的准备工作就是,走进监考主任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明天考试,我就不来了。您也知道,我考这么多回了,就是考到取消四级,也不一定能过。最近面试了几家公司,都因为四级的事儿,人家没要我,这次无论如何我也得及格了。”说着掏出一张照片和一个信封,“这是枪手的照片,您看看,明天在考场上高抬贵手。”然后意味深长地冲老师鞠个躬离开。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送出的和接受的人知道,反正装的东西必须能让监考老师做出高抬贵手的行为。这种方法通常被男生使用,女生的方法则含蓄暧昧。上学的时候,我们系就有个女生能玩弄老师于股掌之上。每当遇到没有把握的考试时,她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磕老师,坐在老师的办公桌上用一副娇柔的腔调说:“您给我透露点儿考题,我给您暴露点儿自己。”并不时抱怨天气热,用裙子给老师扇风。很多老师经不住诱惑,香气袭人之下,拿出了试题答案。拿到答案后,这个女生连谢谢都不说,跳下办公桌,便洋洋得意地离开。老师会拉住她说,你说的前半句话我兑现了,后半句你还没兑现呢。女生会问老师,兑现什么。老师说,脱啊。女生问老师脱什么,老师说,当然是衣服衣服。这时女生就会做出惊慌失色状说,你是老师,怎么可以要求学生这样呢,然后从兜里掏出袖珍录音机,回放一遍老师刚刚说过的话,在老师目瞪口呆的时候,扬长而去。老师吃了这种亏,有苦说不出,只能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这种事情还不方便交流,一个老师上当后,没有及时和同事们分享失败的教训,致使多名老师接连中了圈套。但这个女生玩了一辈子鹰,还是被鹰啄了眼。大四的一门考试,她用同样的方法弄到了答案,但最后成绩还是不及格。她去找老师说理,要求复查试卷,觉得那张卷子自己怎么也能得八十五分,老师说学校没这项规定,试卷判完就封存,如果你认为自己对知识掌握得好,我可以再出一份同等难度的试卷,你如果及格,我就把成绩改过来,说完摘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冲她奸笑。女生气急败坏,把老师告到教导处,因为证据确凿,老师被罢免了教授职务,同时女生也给自己换来一个开除学籍的处分。她离校前,还悲壮地说:“宁求玉碎,不求瓦全。”
  考研这几天,好多学生都把家安在教室里。有个哥们儿在书桌下面放个盆,在教室里泡脚,旁边搁着暖壶,水凉了就蓄点儿热的。一次看得太投入,忘了泡脚的事儿,后半夜暖气坏了,温度骤降,盆里的水结了冰,而他学习过于投入,居然没感觉到寒冷。天快亮的时候,去上厕所,一起身摔一跟头,这时才发现,自己像一株栽在盆里的花,脚已经和盆连为一体了。不知道是什么书这么吸引他,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不健康书籍,要么是已经考了五六年,看他样子也三十多了,这次再考不上,老婆就要离婚,他想到这里,心就凉了,所以对脚下的冰天雪地毫无察觉。后来这哥们儿连根拔起,蹦着去的厕所。
  还有很多情侣在教室公然做出亲密动作,引得许多情窦初开的青年男女观看,也毫不在乎,估计要是教室没人的话,他们能支张床,钻一个被窝里去。
  我在教室里熬夜看书,实在坚持不住了,对旁边的一个哥们儿说我先睡会儿,麻烦他半个小时后叫我一下,他说没问题。后来我被他的一个屁崩醒了,一看表正好三十分钟。我说谢谢你叫我,就是叫我的部位下次最好换一下。他说真不好意思,我把叫你这事儿给忘了,正好赶上有个屁,歪打正着,本想默默无闻地放掉,没想一鸣惊人,可是那块儿没把门的,一不小心,就把事情闹大了,说实话,我为了抓紧看书,好几天没蹲坑了,压力比较大,所以声音大了点儿。
  综观考研复习的教室,备考者的桌上无不书台高筑,笔记无数,草稿纸遍地皆是,椅子都被坐得磨掉了漆皮儿,备考人个个目光呆滞,精神萎靡,屁股坐得和写字的手指上都磨出了茧子,浑身散发着书本的油墨味儿,让人闻了后不禁对考研族生出同情之心。
  其实考研的人没什么不容易的,除了那些怕找不到工作才考研的应届生值得同情外,其余考研者都野心勃勃,不安分守己,他们有刚喂完孩子来不及扣好衣服就坐在教室里的孩儿他妈,有月薪上万仍不知足还想再翻几番的各中小企业的中层管理者,有为了需要拿学历评职称的国家公务员……总之,考研已经从一种检验学生是否具备继续接受高等教育的基础和为国家选拔高等人才的测试变成供个人实现飞黄腾达的途径。考前,我去学校澡堂冲了一个澡。浴室有两大间房子,平时分开时间对男女生开放,到了周末,就对男女生同时开放,男左女右,一个收票的老头或大妈坐在两间浴室门口的中央,不仅检查澡票,还提防学生故意走错门。这天正好是周末,进了浴室,我就近找了一个喷头。曾经给我们上过大课的材料力学老师正猫着腰给儿子抹香皂,小孩始终注视着他爸的胯下,突然不满地说:“爸,你的小鸡鸡长得太大了,一点儿都不可爱,还长了胡子,你也不刮刮,我不喜欢。”父亲说:“你不懂,你不喜欢你妈喜欢,不过就这样她还嫌小呢。”然后一拍儿子的小屁股:“冲去吧!”我在一旁看着,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男子与讲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民教师联系起来。
  搓背的时候,我听见隔壁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一想到隔壁是什么人在洗澡,便本能地想看看墙上有没有缝隙可以看过去。我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发现这面墙一米八以下地方的瓷砖基本上都已掉光,看样子不像自然脱离,是有人故意为之,因为旁边那面墙贴的瓷砖和这面墙的一模一样,那里却一块也没掉。这面墙除了瓷砖不见了,有些地方还凹了下去,好像是人挖的,有的洞已有一指深。估计再有十年,这两间浴室就能被打通了。不知隔壁浴室是何情况,如果相似,那么只需五年,便能春光乍泻。那时候要是有人没带洗头水,喊一嗓子,就能让隔壁挤点儿过来。
  想到明天还要奔赴考场,我便适可而止,没再多想下去,赶紧冲完去穿衣服。在更衣室里看见一个脱得精光的学生的背影,胳膊和腿被晒得黝黑,脖子以下和大腿以上部分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夏天穿裤衩背心晒的,四肢的颜色和身体迥然不同,让人看了还以为装的是假肢。这时这个学生转过身,看了差点儿没让我笑喷了,肚子周围是白的,而四肢和头颅黑里透红,感觉和乌龟翻过来的样子差不多。
  考试前夜,我躺在被窝里想:世界杯64场比赛,我能猜对42场,这个成绩虽然距离足彩一等奖差得远,但至少是将近百分之七十的正确率,考试也无非那么几十道选择题,如果我能保持足彩竞猜的水准,成绩上线应该不成问题。
  考试的第一天早上,我起床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在便池两侧,准备轻装上阵,可是蹲了五分钟括约肌毫无反应,估计是我虽然醒了,但由于突然起了个大早儿,大便还没有醒,这会儿还在大肠里做着问世前的美梦。
  坐在考场上,拿到卷子,我写完名字开始答题,做了五道选择题,打算看看前面的人选了什么,抬头看去,见他还在试卷上写名字,由此不得不感谢父母给我起了一个简单易写的名字。
  我坐在第二排,听到前排两个监考老师聊天。昨天火箭队有场比赛,我因为背书,没看,打算今天看报纸。他们说火箭赢了二十多分,姚明差点儿三双,看来我不用买报纸了。可是体育新闻对我答题并无帮助,我向他们投去深情一瞥,希望能聊点儿国内外政坛大事,我好往政治卷子上搬点儿,这样回答论述题的时候显得与时俱进。但这两个老师和我一样,显然对政治不感兴趣,张口闭口除了体育就是娱乐,看来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胡编乱造了。
  早上出来得急,忘记戴表。做完选择题我就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问老师,他们中断聊天,看了一眼表告诉我,才开考十五分钟。我继续写,做完两道辨析题,又有点儿拿不准时间,不知道后面的几道题是该抓紧时间回答要点,还是可以放慢节奏,层层展开,详细论述。我又打断老师聊天,问几点了,他们特不乐意地说,刚过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