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左良玉的覆灭(4)
作者:曲石    更新:2025-05-10 17:55
  阎养正、施华风赶回九江城时,在庐山山区,南康府知府王域正率领乡勇追杀逃进山里的叛军。
  王域,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人,天启元年(1621年)中举,初任宿州教谕,流贼进攻宿州时,他率乡勇抵御流贼,宿州城得以保全。后逐渐升迁,今年刚刚就任南康府知府。历史上,金声桓投靠清军后,进攻抚州,城破后,王域被金声桓所杀。
  南康卫奉命去九江城后,王域留守府衙。卢鼎率叛军来到星子镇时,他自知不敌,与星子县的官员以及一些富绅一起撤进了庐山。
  吕大器、施华风、阎养正、黄斌卿、邹用陞率部反击吴学礼后,有很多叛军逃进了庐山。叛军逃进庐山后,要吃、要喝、要住,在山内耕地的农户、书院的学子以及寺庙的和尚就遭了殃。王域得知山外的叛军被官军剿灭后,立即号召山内的乡民、书生、和尚,追杀这些叛军。
  庐山山脉整体呈椭圆形,南北长约36公里,东西宽约12公里,主峰汉阳峰(也称大汉阳峰)高1474米。自古以来,庐山就是文化名山、宗教名山。陶渊明、李白、白居易、苏轼、王安石、陆游、朱熹等都在游览庐山后,留下过诗作。庐山有佛灵寺、黄龙寺、东林寺、西林寺、天池寺、归宗寺、万杉寺等寺庙,因此在和平年代香火不断。自唐代在五老峰南麓建“白鹿洞书院”后,庐山又成了中原王朝的教育名山。
  逃进庐山的叛军及他们的家属在乡勇、书生、和尚的追杀下,四处躲藏。他们在白天还能忍受,但到了晚上根本就受不了。因为在这个小冰河期的冬季,山区夜间的温度可达零下20c,而且庐山的北面是长江,东边是鄱阳湖,受江湖的影响,庐山里的气流都是湿润气流,白天、晚上经常会来几场雨。被淋湿的叛军到了晚上都冻得瑟瑟发抖,最后没办法,只好走出藏身之处,向山民、书生、和尚投降。
  在鄱阳湖东岸,张勇、徐恩盛、卢子和正在进攻的饶州府城。
  饶州府城同时也是鄱阳县县城,其东为“东湖”,西为鄱阳湖湿地,南临昌江(也称饶河),北为芝山。明代的饶州府城是在宋朝所建的城池基础上修缮的,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年),朱元璋为进攻江州(即九江),率军来到鄱阳县,登“鄱江门”接见当地父老乡亲,见人群中有90岁的长者,心情大悦,敕命修缮城池。2年后,饶州府知府陶安就开始修缮城池,修缮后的城墙周长九里三十步,尽管城墙高只有一丈八尺,但城墙宽却达到了四丈三尺。饶州城有六个城门,东门为“永平门”,南门为“鄱江门”,西南为“月波门”,西门为“滨洲门”,北门为“灵芝门”,东北为“朝天门”。
  张勇、徐恩盛率大部分叛军渡湖来到东岸后,本该按计划经景德镇赶往徽州,但他们所携带的粮草、银两被施华风、阎养正截走了不少。想着快大年三十了,没钱怎么过年?为了筹措粮草、银两,他们就改变了计划,决定先到饶州府城打劫淮王,再到德兴抢劫大华公司的金矿,然后经婺源赶往徽州。他们率部南下后,遇到了卢鼎的儿子卢子和。卢鼎在星子镇渡湖时,为了保证对岸团子口滩头的安全,先让自己的儿子率2千士兵渡湖。现在卢子和手下还有2000多士兵,其中有1千骑兵。他见到张勇、徐恩盛后,觉得他俩的主意不错,就率部一起赶往饶州城。
  饶州府下辖鄱阳、浮梁、乐平、德兴、万年、余干、安仁(今鹰潭)7县,与南昌、九江不同,朝廷没有在饶州府境内设“卫”,仅设了一个千户所,满编时士兵有1100人,驻扎在府城的只有500多人,其余士兵驻扎在饶州府各县。饶州千户所的千总是于林,他的祖上是原陈友谅手下的饶州守将于光。当年朱元璋攻打饶州城时,于光以饶州城降朱元璋,因而饶州百姓未受到战乱的严重影响。后来于光跟随朱元璋征江州(即九江)、降武昌,官至膺扬卫指挥使。洪武二年,元军残军王保偷袭兰州,于光率兵增援,遇敌不幸被俘,被元军杀害。朱元璋追封于光为“怀远大将军”,令于氏家族从祖籍地都昌迁移到鄱阳,于光的后裔世袭饶州千户所千总。
  于林从斥候那里得知叛军从水陆两路进攻府城后,立即将情况禀报给了鄱阳湖湖东分巡道王养正。
  王养正,南直隶泗州人,崇祯元年(1628年)进士,初授海盐知县,今年五月来到江西担任江西巡抚旷昭的副使,分巡鄱阳湖湖东防务,驻饶州城。历史上,清军南下后,降清的金声桓率部进攻江西,王养正坚守建昌府城,城破后被杀。
  王养正听了于林的汇报后,立即将知府陆奋飞找来。
  陆奋飞,南直隶宿迁人,崇祯二年(1629年)加入张溥、张采的复社,崇祯四年(1631年)中进士,初授嘉兴府推官,后任嘉兴府教谕,再迁南京国子监助教。崇祯十四年(16si1年)任饶州府知府。历史上,清军南下占领江西后,他誓不降清,隐居老家。
  陆奋飞来到王养正处后,几个人开始商讨如何御敌。
  于林建议道,仅凭城内的500多驻军是没法抵御叛军的,必须动员城内、城外的乡勇一起参战,才有可能守住府城。
  陆奋飞说道:“动员乡勇参战确是个好办法,但府库没多少银两,连紧急造兵器的银子都不够,哪有余钱招募乡勇?”
  王养正说道:“银子不够,不妨可以找淮王朱常清试试。”
  “淮王是坚决反对土改了,他会愿意拿钱出来?”
  “叛军来攻饶州城,看中的就是淮王手里的钱,要是城破了,别说他能否保住他的银子,恐怕连性命都会没了。”
  “要是他不愿把钱拿出来呢?”
  “那我只能先抢了他的钱,再禀报朝廷。”
  “你要先斩后奏?”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乡勇们赤手空拳、饿着肚子去与叛军战斗吧。”
  “行,禀报朝廷时,也写上我的名字。”
  “你拿到钱后,立即采购粮食、铁块、木炭、木柴等物资。”说完,王养正对于林说道:“还有,马上派人去乐平、浮梁、德兴求援。”
  于林听后,忙说道:“乐平、浮梁、德兴只有300多士兵,哪有能力来增援我们?”
  “你忘了大华公司在这几个地方有矿山吗?铁血军在这些矿山都有一支护矿队,尽管人数不多,但都配发了新式武器,其战力足以抵一个南昌卫。”
  “我都忘了这事。我马上派人去乐平、浮梁、德兴。”
  于林离开后,王养正、陆奋飞来到淮王府。
  朱常清得知王养正、陆奋飞是向他来要钱的,就说道:“我家的地都被你们分给穷人了,我哪里还有钱?”
  王养正说道:“据我所知,土改前你占有的耕地达117万亩,就凭这些地你就积累了巨额财富。再说,官府分你家地时,部分地是给了你现银的。前一阵子你带头要求官府兑现‘白条’时,朝廷也把钱如数给你了。还有,你曾与徐弘基勾结,垄断了饶州府境内的食盐销售,仅这一项每年的利润就有百万两银子,你还敢说没钱?”
  “你不知道我家里人口多吗?”
  “难道你家的人吃的都是银子?”
  “我家的人吃的就是银子,怎么着?”
  “叛军来后,说不定他们会杀了你。”
  “左良玉和我一样,也是反对土改的,怎么可能杀我?”
  “你想资助左良玉?”
  “谁会把分给穷人的地还给我,我就支持谁。”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对不起了。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你想干什么?”
  “让你去府衙待几天,等我们击退叛军后,再放你回家。”
  “我不去府衙,我就留在王府。”
  “这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王养正朝门外大喊道:“来人。”
  王府门外,王养正的人正与王府的家丁对峙着,他们听见王养正的命令后,当即撩到了家丁,冲进王府内,强行带走了朱常清。
  朱常清被带走后,王养正对陆奋飞说道:“你立即派人来王府的库房拿银两,拿走的银子都要一一登记好,不能有差错。”
  陆奋飞说道:“请王大人放心,绝不会出差错。”
  陆奋飞拿到银两后,迅速采购物资,并在城内、城外招募乡勇。城外分到土地的农民听说叛军是要把他们分到的地还给朱常清后,纷纷报名来到了城内。等到叛军围城时,城内已有了2万多乡勇。
  张勇、徐恩盛、卢子和率部进攻饶州城,由于缺少攻坚武器,围攻了3天也没能拿下饶州城。
  午时刚过,斥候向张勇报告:“将军,从东部来了500名敌军。”
  张勇问道:“于林在乐平、浮梁、德兴只有300多人,哪来的500人?”
  “他们不是于林的人。”
  “那是谁的兵?”
  “是大华公司德兴分公司的护矿队。”
  张勇心想,大华公司的护矿队也太托大了吧?500人就敢来增援饶州城?于是,他令卢子和率部去拦截护矿队。
  卢子和就率部来到城东昌江、乐安江的汇合处,等待着护矿队的到来。
  昌江,也称鄱江,它发源于徽州祁门县大洪岭西南麓,流经祁门、浮梁、鄱阳县境后,流入鄱阳湖,全长约270公里,自景德镇以下可以通航300吨级的船舶。昌江在鄱阳县城东2公里处与乐安江(也称乐安河)汇合后,也称饶河。乐安江发源于徽州婺源五龙山南麓,流经婺源、德兴、乐平、鄱阳等县,全长约280公里,自乐平县北文乡(今为万年县石镇镇)以下可通航50吨级的船舶。
  大华公司在浮梁、德兴、乐平开采金矿、铜矿、银矿、钨矿、铬铁矿、煤矿后,就利用昌江、乐安江将矿石运到池州、铜陵。有了破冰船后,即使在冬季,昌江、乐安江也能通航。
  于林的使者赶到90里外的乐平县后,大华公司乐平涌山桥煤矿、桥头丘煤矿的保安队(即护矿队)立即行动了起来。由于这2个煤矿还没有配发电报机,护矿队就派人,护卫着于林的使者赶往浮梁、德兴。
  大华公司德兴分公司(也称饶州分公司)总干事原为季明德,季明德就任郑和岛(即巴拉望岛)分公司总干事后,由原德兴金矿矿长钱慧铭担任德兴分公司总干事。德兴分公司保安队队长是汤光辉,听从于大华公司皖南安保公司指挥长杭旭峰的指挥,他手里有一部电台。汤光辉得知叛军正在围攻饶州城后,立即电告杭旭峰,得到许可后,召集了德兴、浮梁、乐平三地的500名保安队员,直奔饶州城而来。
  尽管汤光辉手上没有大炮,但他的手下都配发了燧发枪。汤光辉率部来到饶州城东昌江、乐安江汇流处,看到岸边有约2千名叛军挡住了去路,当即下令开枪,一下子打死了近百名叛军。
  卢子和见对方隔着300多步远就打死了己方近百人,就下令骑兵、步兵冲锋,冲了一阵子不仅没冲近对方,反而又被打死了几百人。这下卢子和心慌了,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卢鼎就是被这种武器击败的,如再进攻下去,会全军覆没的,于是下令撤退。可这个季节河面是冰冻的,叛军士兵走在冰面上,根本跑不快,等到他们好不容易退到河北岸时,又被打死了几百人。卢子和回头一看,对方竟然踩着冰面追过来了,可奇怪的是,他们踩在冰面上,怎么不跌跌撞撞的呢?他当然不知道大华公司保安队的队员们穿的是带钉子的靴子。
  卢子和见对方追来后,就骑上马向西跑。跑了3里后,遇到徐恩盛。
  徐恩盛正在“永平门”(即东门)指挥作战,见卢子和跑回来后,问道:“敌人都被你赶走了吗?”
  卢子和说道:“没有。”
  “那你跑回来干吗?”
  “我损失了一半人马,他们追来了。”
  “什么?他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来了500多人,可他们都有燧发枪。”
  徐恩盛在鄱阳湖西岸领教过燧发枪的厉害,一听守军的援军都有燧发枪,赶紧对部下下令撤退。
  饶州城城墙上的于林看到了从远处跑来的援军,又见到徐恩盛想逃跑时,立即下令打开城门,配合城外的援军追歼叛军。
  在芝山上指挥从北部围攻饶州城的张勇见到己方的阵脚大乱,刚想下令稳住阵脚,又听有人在喊“他们的援军来啦,卢子和被打死了”,然后见到城门大开,无数的乡勇、士兵冲出城门。这下自己的队伍更乱了,他知道已弹压不住部下了,只得飞快的跑下了芝山,向北跑去。
  卢子和是在逃跑时,被饶州城的士兵用弓箭射死的。
  叛军在保安队、守军、乡勇的追杀下,拼命向北跑,到了傍晚,张勇、徐恩盛终于摆脱了追兵,经清点手下只有5000多人了。他们再也没有勇气去徽州了,只得向彭泽方向逃去。
  后来,朱常清被剥夺了“藩王”称号,贬为“庶民”,全家被发配到澳洲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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