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张磊    更新:2021-11-24 21:00
  跑到前面的被两发子弹击穿背部,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你就是西装?”风衣人喘着气问,从裤兜里面取出子弹上满。
  “我……”
  还未说完,地上的人就被枪口顶着眼睛搂了火,子弹把眼球、颅骨完全打爆,红红白白地流了一地。
  风衣人再回到刚才枪托砸晕的那人边上,二话不说,抡枪托开砸。不到一分钟,地上那人的脑袋就被砸烂了,血糊糊的,看上去就像被人一脚踩爆的西瓜一样。
  跟着西装混的一些小孩追了过来,都掂着刀围在周围。他们看到了风衣人挥舞枪托砸人的疯狂,没有人敢上。
  “看鸡巴看,再看老子全崩了。”风衣人竖起身子,满脸是血,都是地上那人脑袋上溅起来的。
  小孩们把刀一扔全跑了。
  案情迅速升级,种种迹象表明,是惯犯小四眼干的。B市的公安那一个星期都没有休息,两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这是几乎顶了天的大案,更何况还涉枪。市里的领导震动,市长拍着桌子骂,这样的大案不将案犯抓获归案,你们干什么吃的?
  市长很少骂粗话,骂的时候政法委书记不住地擦汗。在一个星期内,市里所有的娱乐场所和混混们出没的地方都被过了一遍。道上的很多人稀里糊涂被抓,短短一个星期,全市无意中抓获逃犯近百名。其中身上有命案的多达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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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图的是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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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市里检察院家属区不停有行迹可疑的人去送礼,全市的混混都在忙碌着。要么在逃亡,要么在捞人,要么在逃亡或捞人的路上。
  “西装这下是比上拉泡屎,大家没得日了,生意还做不做了?”道上的兄弟有人这么骂。
  这次的公安行动严重打击B市黑道势力,群众纷纷拍手称快,很多案件告破的事主在订做锦旗。
  但搅动起这么大动静的导火索,西装却幸运地逃脱了。那天别人给他送过来一个郊区的小妞,据说这个小妞口活一流,而且可以夹着玩。西装兴趣浓厚地找到分局的朋友一起带着小妞去了一个工会招待所。
  那天被打死的两个人都是西装的手下兄弟,被枪托砸成重伤的那个是福建人,这次过来是为了商量从B市组织女孩子到福建卖淫的事情。结果这次活该他倒霉,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去询问他的民警无意中发现此人面熟,很快找人查证。
  原来那人也是个要犯,曾经是南方一个拐卖妇女团伙的头目。那个民警就此立了功,B市报纸用大量篇幅报道了此事:某干警长期侦查,终于一举端掉某某团伙,抓获团伙首犯。在侦查期间,抵御物质和美色诱惑等等。
  西装在事后被监控起来,公安们轮番审讯,让他交代和小四眼之间的过节。西装坚决不吐,他知道强奸、轮奸的罪名砸下来,他也难逃一死。西装关进了看守所,他感到安全了。
  进了看守所,西装就是大爷,他有钱,有钱人到哪儿都是大爷。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钱人可以买通一切,甚至可以满大街开车撞人玩。没钱的想要赢得尊重,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拎着砍刀。
  西装一进去就给号长扔了条中华,“兄弟,我是西装。”
  “哈哈,孔哥,您老来视察啦。下去,赶紧拿毛巾把床铺擦干净了。”号长把号里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这个铺靠窗户,而且是上铺。
  “嗯,谢谢兄弟,下午我点两个菜,咱俩喝酒。”
  看守所门口就是个饭馆,是管教的家属开的。几乎所有的饭菜价格都是外面饭馆的五倍以上。西装要了一桌子菜,还要了两瓶当时很流行的瓷瓶子汾酒。两个管教陪着喝的,桌子就摆在号房门口,饭菜香味勾搭着几个号的犯人看着眼馋。
  “小孔,踏实住着,就当来玩的。除了不能让你出去,你在里面随意。”管教中午刚刚收到西装塞的五百块钱,所以什么事情都好说话。而且今天晚上这顿,也让他老婆至少赚了三百多。
  “哎,咋说呢,大哥,市里有人看不顺眼,没事就磨叽。”
  “哈哈,你呀,什么也别说,各人的事情,自己都明白,哈哈。”
  其实西装的苦笑是装出来的,他知道,只有在这里,他才是安全的。
  那天下午一直喝到晚上九点多,喝掉了五瓶汾酒。西装喝得扶着墙狂吐,然后号里的犯人把他抬回来的。
  “像伺候我一样伺候这个大爷,以后大家都有酒有肉。”号长说。
  接连几天,西装塞钱的塞钱,请客的请客。和看守所的管教混得都很熟。西装还会说段子,管教们经常把他叫到办公室里面讲故事。西装很会描述细节,包括他玩过的女人的长相,乳房的大小,腿是否修长,过程、姿势等等,描述得活灵活现的。听得管教们津津有味。
  十年后,下半身写作风靡一时,很多管教说,西装要是写小说,肯定是个文豪。
  看守所里面照样点名、放风。但西装没事,他可以到处玩,有时候没事干就去管教的办公室下棋,他棋艺不错,无论是象棋和围棋,都鲜有对手。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是半个月,号里来了新犯人。其中有个人剃光头,眼睛很毒,跟谁都不说话。进号子那天被号长带人修理了一次。
  他进来的时候,管教耳语了一下号长:“这个傻比在外面打人,也不说姓啥叫啥,他说他叫李小二,这个名字绝对是假的。拘留所里面现在不敢乱来,你帮我修理修理,一定要把他名字问出来。”
  “你放心,我连他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什么都给问明白了。”
  “悠着点,我觉得这个傻比身上有大案子。”
  “那是,政府英明,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当天晚上全号开始集体殴打那个新来的犯人,那人好像没进过看守所,居然连孝敬号长,唱革命歌曲都不懂。他们用被子包着他打,整整打了半个小时。
  “你叫啥?”
  “王小二。”
  “操,你他妈的到底姓王姓李。”
  号长觉得他的权威受到了藐视。号里的犯人争先恐后地重新殴打,都想好好表现一番。
  第二天一早点名的时候,那个犯人是被人扶着站起来的。
  “你咋回事?”管教问。
  “我被人打了。”那个犯人说。
  “谁打的?”
  “不知道,昨天我们都在睡觉,没人打他。”号长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他妈的什么地方,还不老实,是不是政府挽救你,你心里有抵触啊。”管教很想上去抡他一个嘴巴,但被他的眼神看住了。管教觉得这种眼神很可怕,他心里猛地一动,决定去下面的分局问几个人。
  他谁都没告诉,请了假到分局找到了自己的同学。
  “最近有没有哪个小混混犯了大案子的?”
  “那就多了,前几天抓了一串。”
  “你想想,有个人,长得还挺帅的,个子瘦瘦的。”
  “操,那谁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嗯,我就是问问,你想想。”
  民警起身从柜子里面翻出个蓝本子,说了几个名字,都是道上显赫的人物,一边念一边两个人一起摇头。
  “算了,我再去问问吧。”管教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包中华。
  “操,又是犯人孝敬的吧。”
  “哈哈,谁说的,前几天喝喜酒,喜烟。”管教告辞,开着偏三轮回看守所。到了门口发现上了三道双岗。平时都是一个人站岗,今天却是两个人,管教觉得一定有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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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图的是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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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啥事了,老丁。”
  “靠,别问了,赶紧进去看看吧,我操,这个月奖金没了。”
  二十一
  管教一脑子官司过了岗哨,等到院子里面发现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咋回事?”管家抓过来一个人问。
  “我操,昨天进来的那个犯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找的一根钉子,两寸来长的钉子,全扎到另一个犯人的脑袋里了,从眼睛里面扎得,扎完了还使劲在里面搅。人眼看着就不行了,刚才叫的救护车,真他妈凶。”
  管教傻眼了,没想到他带进来的是一个地道的瘟神。
  叮咚叮咚,救护车扯着顶灯进了监狱,下来几个医生飞奔过来,等到俯身摸了摸地上的血人颈部脉搏之后,又象征性地砸了几下心脏,医生摇了摇头。
  “叫殡仪馆吧,救不了了。”
  救护车扯着顶灯走了。临走之前医生告诉看守所的领导,“估计是当场死亡的,钉子我看了,一直扎到底的,估计眼底的视网膜和脑组织都损伤了。这是谁干的,力气真不小。”
  行凶的犯人被控制起来,脚上戴着大镣,为了防止咬舌自尽,嘴上绑上了毛巾裁成的带子。分管看守所的市局领导一个多小时后赶到了,看守所的犯人斗殴致死,这是大案,对大家都有麻烦。
  犯人带到领导面前,在灯光下面,这是一张年轻的脸。尽管脸上被打得有些青肿,但还是能看出,这是个英俊而跋扈的男人。
  “你叫啥名字,今天为啥行凶。”
  犯人嘴上的毛巾被扯掉,他长长呼了口气,开口第一句话:“给我根烟,我要最好的烟。”
  边上的干警看了看市局领导,“给他烟。”市局领导说。像这号肯定判死刑的犯人一般都受到礼遇,因为明知是死,他们如果顽抗的话,就很难压服。
  几个干警从身上掏烟,其中一个人的烟最好,是包白皮的红塔山,这种烟当时市面上买不到。犯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样子很满足,也很沉稳。
  案情很快明朗,这个犯人就是云云,是本市多起命案的凶手。上次张四宝团伙内部火并,他当街杀死一名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