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黄鹤逸    更新:2021-11-24 20:51
  ’请问最高总司令!这是指这四国代表缺一不可,还是有其中之一同意就行?”
  麦克阿瑟说:“是缺一不可!请别忘了参加远东委员会的美国代表是首席代表!”
  基南如同顿开茅塞似的:“明白了,明白了!”
  元旦这天,日本各大报纸在头版头条位置刊登了经过麦克呵瑟审阅和修改的、裕仁天皇的《人间宣言》。《宣言》说:
  “千百年来,日本人民把天皇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把天皇说的话,不论正确与否,一律奉为不可违拗的圣旨,这是封建迷信的表现。当然,责任不在于人民,而在于皇室成员、历届内阁、军事将领为了自身利益而进行的种种欺骗宣传。”
  “恳望全国人民切实地觉悟过来,以坚定不移的意志从封建迷信中解放出来,从那些荒诞不经的欺骗宣传中解放出来!
  “我郑重宣告:裕仁我决不是什么神,而是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一个食人间烟火,结婚生儿育女,犯有许多错误的凡人。现在,我庆幸自己从虚无缥缈的云霄中、神话中解放出来而回到了人间,恢复了我是凡人的本来面貌。”
  裕仁对神格化作自我否定的宣言,好像晴天一声霹雳,在日本人民中引起极大的震动。大家都在思考:这是为什么?
  麦克阿瑟于元旦上午十点发表广播讲话,对裕仁的宣言给予高度评价,说裕仁此举“是领导日本人民的一场革命”,说他的宣言“是划时代的文告”。
  商震看了《人间宣言》,提醒代表团的工作人员说:“裕仁天皇的宣言是个大阴谋!”
  迪利比扬格对前来采访他的日本同盟通讯社记者渡部青木说:
  “裕仁天皇玩的是‘金蝉脱壳计’,善良的人们可要警惕啊!” 4.庞大的审判集团
  战后的东京市场,萧条冷落。陈列出来的商品,不仅档次低,而且品种和数量都很少。购买者多是各国驻日本的军人、工作人员和日本政府官员。至于绝大多数的普通日本人,除了粮食非买不可,对其他商品敢于问津的人就不多了。
  一月六日上午九点左右,商震的助手李勋德、秘书史兴楚和日语翻译叶士谦等人,驱车去涩谷街购买文具用品,刚跨进一家文具商店,正在购买笔记本的两个小学生,用日本和歌体的七韵冲着他们唱道:
  “战后日本苦思索,最难办是寡妇多。寡妇思君又想汉,泪湿枕头没干过。眼睛盯着中国兵,同文同种天作合,一旦目标瞄准了,不顾一切往家拖。”
  叶士谦听后一惊!他将几句顺口溜译成汉语告诉李勋德和史兴楚,两人也都大吃一惊!他们打量两个小孩,年纪都是十来岁,并不完全懂得顺口溜的意思。
  叶士谦买了四支红蓝铅笔,分给两个小学生,在他们兴高采烈时,和蔼地间道:“你们是哪所学校的学生?刚才唱的歌是谁编的?是谁教你们唱的?”
  其中一个小孩说:“我们在涩谷街成字小学念书,歌是谁编的,我们不知道,也没有人教我们唱;许多同学都在唱,我们就学会了。”
  这件事向商震敲起一声警钟。他焦急不安,也很重视,上午十点三十分,他和喻哲行、李勋德、史兴楚等人,来到涩谷区中国代表团所属部队驻地,把全体官兵召集在操场上开会。没有座位,大家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
  商震铁塔似的往讲台上一站,神色肃然地说:“我先念一首严重损害中国驻日军队声誉的顺口溜给大家听。”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全神贯注听商震念完顺口溜,意识到一场震慑人心的大事即将发生!
  商震的脸色吓人,声震屋宇:“被日本寡妇拖回家去的人,都给我老老实实站起来!”
  命令如山倒。“唰!”地一声,站起了五个人。一个个诚惶诚恐,天旋地转,脸色如同被捆赴刑场似的惨白!
  商震说:“只要你们坦白交代,保证以后不再上当,我可以原谅你们,因为毕竟是被女人拖去的,与肆意嫖娼有区别!”
  他两眼一瞪:“还有被日本寡妇拖回家去的吗?争取主动,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敢于隐瞒者,马上押回南京枪毙!”
  又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喻哲行说:“现在你们一个个如实交代。”
  他手指站在第二排的一个:“你先说!”
  那人说:“我叫徐菊生,上士班长。大约半个月前,我去邮局给家里发信,想抄近路,从一条小巷弄回来。当走到一个拐弯处时,突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一把将我拖住。这时,百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老太太,她见那女人拉我,扭头就走。当时我很害怕,担心这女人对我持敌对态度,起什么歹心。于是我说‘你要干什么?’我说汉语她不懂。见她仍然使劲把我往她家里拖,以为她想要钱,就把身上的一点日元给她,但她不要。直到把我拖进一问卧室把门闩上,拉我上床才明白,事后我惶恐不安,经常做恶梦,梦见把我拉出去枪毙。我想坦白又没勇气,以后,我再不敢往那里路过了,我保证不再重犯。”
  其他人的交代,情况大抵相似。他们中有一个排长,两个连长,其余的是士兵。
  只有一个人不同,也可以不站起来,但想到自己毕竟被日本女人拉过,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他说:“元旦那天放假,我独自一人外出溜达,无意中走进一条巷弄,被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拖住,强拉着我的右手去摸她的奶子,我明白了,骂她不要脸!虽然她听不懂,但从我怒气冲冲的表情中会知道我在骂她,她也不恼,还是一个劲的拖我,一个劲地冲着我笑,我不得不把拳头挥起来示威。她嘴巴一噘,扫兴地走了。我回来后,向李连长报告了。”
  李连长站起身来证实:“张凤本向我报告过,我又马上向王营长报告了。”
  王营长起身说:“我头脑简单,没有想到问题的复杂,故没有向团部报告,这是我的错。”
  商震与喻哲行低声商量几句,宣布奖励张凤本一千元法币,提升为王连长那个连的连副。
  他接着说:“希望大家向张凤本学习。军人乱搞女人,在国内不容许,在国外更不容许!顺口溜第三句说:‘眼睛盯着中国兵,同文同种天作合。’这是从生理结构状况来说的。编顺口溜的人,颇有点文学水平。可以预料,今后还会有日本寡妇来拖你们,大家一定要用军队铁的纪律来约束自己!”
  他炯炯的目光环视一周,又说:“我再说一遍,我们军事代表团肩负的重任,是在与同盟军一道维持好日本治安的同时,治理好日本和正义审判日本战犯。这必然会引起少数人的严重不满,会想方设法从中进行破坏和捣乱!当然,这些寡妇是日本侵略战争的受害者,她们是无辜的。但有些人利用这件事编成顺口溜,让人到处唱,到处传播,是有政治目的的,是不怀好意的,我们必须从中吸取深刻教训,从而提高警惕!”
  接着,由喻哲行宣布三条纪律:一是外出必须有五人以上同行;二是不能走偏僻的小巷弄;三是相互监督,检举揭发者有奖。
  散会后,喻哲行领着史兴楚,携带一条中国生产的“白金龙”香烟,走访了成宇小学校长关口玉池。
  关口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中日战争期间,他的四个儿子,都先后应征入伍,其中有三个儿子在中国战场上当了炮灰,有三个儿媳成了寡妇。
  老人无限痛苦:“在日本,像我这样的日华战争受害者,何止我关口玉池一个!据说丈夫战死在中国的,丈夫战死在太平洋各个岛屿上的中青年妇女共有一百多万呢!她们不是木偶,是有灵有肉的女体,自然想到改嫁,但日本找不到配偶,总不能改嫁到外国去吧!许多寡妇只有二十多岁,我的三儿媳和四儿媳都是这个年纪,就是大儿媳,也才三十出头;她们却要守一辈子活寡,罪过,罪过!”
  关口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你们来日本审判战犯,我举双手拥护!报纸上那些要求追究天皇战争责任的文章,我也举双手拥护!”
  喻哲行说:“我们一定坚持真理,坚持正义!”
  关口边抹眼泪边说:“我听到一些学生用和歌体在唱那首顺口溜,就想到我的三个守寡的儿媳,心里就酸楚万分,也就没有心思去想顺口溜是谁编的,又是谁传到我们学校来的。你们是不是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喻哲行说:“那倒不必。”
  老人点点头:“贵军纪律严明,令人钦佩!从此,再不会有寡妇打中国军人的主意了。我把顺口溜后面一句‘一旦目标瞄准确,不顾一切往家拖’改一改,改成‘可是他们纪律严,没有理睬无奈何。’先让我的三个孙子唱,让他们带动同学们唱,你们的影响会很快收回来的。”
  喻哲行很受感动:“感谢关口先生的支持!”
  从此以后,日本寡妇们转移了目标,把注意力对准了其他驻日部队,而且被人利用钻了空子,干扰了对战犯的审判。这是后话。
  商震回到代表团驻地,收到远东委员会成立后的第一个通知。通知说,根据美国政府和荷兰政府的要求,同意两国在东京设立军事代表团。美国不再派军队进驻日本,荷兰进驻部队为一个团的兵力。索普少将任美国代表团团长,柯萨特准将为参谋长。赫尔弗里希少将任荷兰代表团团长,哈利斯特准将为参谋长。
  商震清楚,索普原是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对敌情报部长,刚由准将提升为少将;柯萨特原是侦察部副部长,也刚由上校提升为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