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哥们儿    更新:2021-11-24 20:39
  小杰刚从里面出来,能给人家小华撮合吗?小华又不是发愁嫁不掉,到时候李家还以为咱拿人家闺女找乐儿哪。你愿把闺女嫁给劳改犯?”林芷惠悔道:“忘记这个茬儿了。”
  王向东刚替丰子杰道了句不平,王老成就掉转枪口道:“你也是没边儿!他要去南方,你拦人家做啥?跟你合伙干?你能保人家荣华富贵咋着?哪天再出了矛盾,不恨你一辈子?你们这大人孩子做事怎么都这么不成熟?我在旁边听着就替你们着急。”
  王向东抢白说:“您不是总说人各有命嘛,您跟着着急管什么用?”“——嘿!你还学会拿我的巴掌打我嘴了是吧?我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虽说是有苗不愁长,可我这不给你们勤侍弄着点儿,保不准长成什么歪瓜劣枣哪。”
  絮絮叨叨又是一个晚上,王向东听得早烦躁不安了,又没地方逃避,最后只好装哑巴,给俩耳朵受着,直到王老成教训够了,才各自去睡。躺下来,还放不下丰子杰的事,不知他要是真的撒手一去,秦得利会不会忙得乱套?本来以为买卖可以逐渐干得红火,不料又出了这么个转折,郁闷。倒是傍晚打罗瘸子的事,几乎没有再去回想,他以为这个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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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刘文学: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小学课本里,曾有一篇关于少年英雄刘文学的课文——1959年某日晚,为了保护集体财产,四川某小学四年级学生刘文学在与盗窃集体农田里的辣椒的“老地主”的斗争中,被地主用红领巾活活勒死。
  乱马卷二:凌乱青春(1979-1987) 第二章-三剑同匣-06
  (更新时间:2005-3-25 13:25:00 本章字数:3281)
  王向东一进厂,就被喊到保卫科去了。
  娄、罗两位科长都在,王向东一看罗瘸子恶狠狠的目光,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先抢一步说:“呦,今天派出所的没来?”娄科长虎着脸说:“王向东,你小子也是个聪明的,昨天到底咋回事儿?”王向东盯一眼罗瘸子,佯怒道:“娄科长,您不说我也知道:这位肯定又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您不会接着来个官官相护吧?”罗瘸子一拍铺板:“王老三,你别太嚣张!到了这里你还叫花子打狗耍穷横咋着?”王向东破口笑道:“这里咋了,不是工人阶级的家了?我一个堂堂正正的职工,在自己厂子里怕什么?我又没犯路线错误打砸抢去,我又没把国家的大煤块儿往自己家里搬,我个臭叫花子打个狗怎么了?值当得兴师动众?这文化大革命又要回来了咋着?”
  王向东白话的时候,看一眼罗瘸子,看一眼娄科长。他见娄科长没有阻拦他的表示,才一个劲罗嗦下来。他知道在保卫科里,娄科长也是死讨厌罗瘸子。罗瘸子在旁听得心惊肉跳,恶血奔腾,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掐死王向东。
  娄科长还是说话了,语气勉强强硬着:“行啦行啦王向东,瞧瞧你的态度!这里还没说清问题呢,你就乱放一通炮,你是跟谁有意见啊?”
  “咳,我就这狗松脾气,您老担待啊,呵呵。今天找我到底啥事儿啊?”
  罗瘸子终于忍无可忍:“王老三!别给你面子你当鞋垫子!你盗窃国家财产,还把保卫科的干部给打了,今天就要解决你的问题!一会儿我们还要把情况向厂里汇报,我们绝不能容忍你这种害群之马!”娄科长也正色道:“王向东,罗副科长没说错吧?当然我不会听一面之词,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才向你了解情况,不然直接报到厂里,结果如何你也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
  王向东诚恳地说:“娄科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您也知道我在外面有着小买卖,这一个月下来,好歹再挣份工资,您说我傻疯了怎么着?能冒着被处分的危险偷半根角钢去卖?他说的出口,我还做不出来哪——我丢不起那个人啊。要放在文化大革命那时候,我刚进厂子,素质差,家里又困难,还真动过这歪脑筋,可现在,您打死我我也不上那个道啊。别说自己偷了,就是看见别人动集体财产,我都跟他急!”
  “好啦。”娄科长不禁笑起来,“老三你也别往自己那黑脸上贴金啦,扯那么远干什么?再不拦你,你还不聊到抗日战争去?就说昨天那角钢!”王向东腰杆一拔,道:“拣的。”没等罗瘸子反击,他立刻接着说,“其实后来我想了,可能是谁扔出去想偷走换钱的,我就是拣一便宜,让那家伙最后干吃一哑巴亏,闹个鸡孵鸭子白忙活——可我也有错啊,应该直接给送回厂子来,唉,还是觉悟不到家。”罗瘸子脸都气白了,哭笑不得地说:“不要连的我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稀罕!好好!我不追究这个了,那你为嘛打我?我管你有错吗?”说着一拉裤腰,露出大腿根展览着:“看看——都看看,乌青的一条子,罪证啊!”
  “是我打的吗?你刚才不说是叫花子打的吗?”
  几个警卫笑起来。罗瘸子一瞪眼,大家都不敢出声了,连刚露出笑意的娄科长也赶紧严肃起来:“王向东,你下手也太黑啦,赶上文革时候武斗了。”王向东望一眼罗瘸子的腿,谦虚道:“没有武斗厉害。”罗瘸子下意识地把武斗时被打残的腿向回收了收,恨恨地说:“不管怎么样,不能叫你白打,我可是为了集体利益啊。”后面的语气就有些悲怆。
  王向东说:“那是下班以后,又是在厂外,跟工作没关系,你还想讹诈国家咋着?”娄科长瞪起眼道:“罗科长是保卫科的干部,你又是厂子职工,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我说个意见啊:王向东你至少得道歉,至于是不是给罗科长卖点营养品,就看你懂不懂人情世态了。”
  罗副科长梗直地一皱眉:“我不缺他的营养品!”王向东晃了晃裤裆,笑道:“是啊,他补也是白补。我就道个歉吧,咋道?”罗瘸子气得发昏了。娄科长也有些烦,说:“王向东你还想不想去上班?说句人话就那么难?”
  “行!”王向东退后一步,抄起门后一根罗纹钢,“罗大科长,干脆你也给我来一家伙,咱两不相欠。以后你好好当你的官发你的财,我规矩地做我的小工人,咱井水不犯河水。”娄科长一拍桌子站起来:“王向东少跟我面前弄那些痞子做派!老子也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什么没见过?看我太温柔不是?给你阳光太多啦!”王向东一看玩得大了点儿,让娄科长给走火了,也不想再纠缠,赶紧把钢筋棍儿一放,赔笑道:“娄大爷您消消气儿,我可不是冲您,您对我有恩啊,我敬着您还怕敬不到位哪。好好,我这就给罗科道歉——对不起啦您,我这给您鞠躬啦。”
  一鞠躬,二鞠躬……
  罗瘸子气恼地喊道:“行啦!赶紧他妈滚蛋!以后别叫我抓住你!”
  出了保卫科,王向东一溜小跑着奔了库房那边,春风得意马蹄疾。到了工人堆里,先学了刚才的故事,惹得大伙一通乱笑,瘦猴钻进来撺掇道:“老三,你小子发财了,是不是该出点血啦?”
  “对啊,老三该请客啦。”
  “请!”王向东说,“国庆节前一天,你们挑地方。”
  提起请客,王向东脑子猛地一闪,又开始琢磨起“正事”来。
  他发现除了厂长给他安排了个帮手外,现在他在厂里总是不怎么顺,罗瘸子黑上他了自不必说,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管得上他的官儿们,平时也是能刁难就不给他方便,甚至连车间里记考勤的那小丫头片子也势利眼,总是跟他过不去,弄得到月底他的奖金总是比别人少。要是放在以前,哪个职工半路上溜个号儿,只要不直接影响生产,谁也不多半句嘴。
  现在这是怎么了?
  嫉妒,就是嫉妒,妈的。
  以前他还真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嫉妒就叫他们嫉妒去吧,气死俩关他啥事?可今天瘦猴一提“请客”俩字,他突然豁然开朗——厂长都那么轻易就摆平了,封他们的臭嘴还不好办吗? 这些家伙混得好的,一个月连工资带奖金也不过百十来块,好歹就哄美了他们。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哼!
  当日再无闲事,傍晚去了市场,见丰子杰如约来了,心里也高兴。丰子杰从摊底下抽出一条喇叭裤:“老三看看,小华连夜做的,下午就给咱送市场来了,这效率!”王向东看了看,笑道:“不赖嘛,以后就是她了。”
  “工钱咋给人家算呀?”“指她一个人这两条裤子咱也发不了财,咱不是还得在别处加工呢吗?我看小华这里咱就当给她代销呢,卖完了,钱都给她,咱不贪污,做好人嘛,咱就做到底得了。”
  丰子杰说你这事做得还算漂亮。
  “我冲谁呀?老邻居不提,李爱国那层关系也不提,冲你也得帮她啊,嘿嘿。”
  秦得利在旁道:“咱图个啥?一锅元宵全白玩(丸)儿呀!”丰子杰看一眼王向东,不言语了。王向东咂巴下嘴,打圆场道:“咱这不是帮杰子嘛。”秦得利只好仗义道:“行,那我愿意奉献,熟人就得多吃二两豆腐。不过这事最后要是成全了,丰子杰你得单独请我。”一时打着哈哈,事情也就定下。
  回家的路上,丰子杰有些不安地说:“老三,利子是不是不太高兴啊。”“没事儿,都是哥们儿,哪那么多穷讲究?”
  “要不少给小华点钱,咱也收个过路费,别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伤了咱哥仨的和气。”“用不着,都讲好的事了再变卦,反叫秦得利多想,以为咱俩在背后嘀咕这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