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哥们儿    更新:2021-11-24 20:39
  王向东还没稳当住,肩膀子先挨了一皮带,生疼,呀地一声叫,挥起罗纹钢就给那小子来了一下,脑袋当时就开花了,人却没有倒,反而战得更勇,王向东迫不及待补充一脚,才把他踹趴下。大罗被两个家伙追着打,一溜烟先出了围墙,一会儿折回来,只提了半截木棍在远处观战,不敢再上前。耳边传来暴躁的打杀声,尘土飞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都打乱了套。
  “通”!突然一声闷燥的枪响,大空场猛地沉静下来,象爆破了的一个大气球,所有的声音和尘埃都默默地堕落下去。
  丰子杰望着还在冒烟儿的枪口,口鼻出血,凶神般瞪着对面。
  韩三看看丰子杰,咧嘴一乐,腰杆往起拔了拔,挥着板砖冲对面一个小白脸叫嚣道:“来呀,来呀!不是军人后代吗?有种往枪口上冲!”丰子杰也咧了下嘴,笑得有些敷衍。王向东知道他枪膛里已经空了,一次只能打一响,都是火药渣滓,没什么杀伤力,就是造声势用的家伙,没想韩三还当了真。
  军人的后代们都知道子弹的厉害,没有逞一时之勇的,丰子杰突然铤而走险地一跺脚,身子就欺了上去,一把就把小白脸的裤裆给顶住了:“动!动就废了你老二!”对方阵营一阵骚动,小白脸的脸更白了,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恶狠狠瞪着韩三,不肯说软话。韩三上去先批了一个嘴巴,宣布以后他就是东区的老大了,征求小白脸的意见。
  小白脸不说话,丰子杰的枪向里一顶,小白脸忍不住“哎”了一声,丰子杰当时笑道;“他说哎了,应了口了。”这边的都笑,小白脸的面色红润起来,恨恨地说:“韩三你不守规矩,要用枪提前撂话,哥们儿最不缺的就是这个。”韩三笑道:“这就是江湖,水深,你玩不过我。”“我今天认栽,咱们来日方长。”
  这工夫,秦得利瘸着腿挤过来,囫囵一摸,从小白脸兜里抓出个钱夹来,当面点了点,满意地说:“二百六十七,算借你的。”韩三笑眯眯拍一下丰子杰的肩膀:“弟弟咱收了。”丰子杰说那你的女人呢?“留给他舔盘子用吧。”韩三大笑着招呼弟兄们搬师回山,丰子杰断后,用空枪震慑着警备的子弟们,慢慢也退到车堆旁,也不管谁的车了,按顺序扶起一辆跨上去,急急地跑了。
  韩三自然是最得意的,当晚少不了酒肉伺候。除了断胳膊的两个小子去打夹板,席间一干人等,少不了跟王向东等人互报名姓,说一些两肋插刀的江湖壮语,一时间好象都成了莫逆,又好象从今以后偌大的九河市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乱马卷一:荒唐岁月(1958-1978) 第二章-懵懂青春-04
  (更新时间:2005-3-12 9:54:00 本章字数:3245)
  西郊大空场一役,猛烈拉近了王向东跟秦得利的距离,以后库房就成了王向东在“红轧”的根据地。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继续看不起秦得利,至少他觉得那小子水平太潮,没有一点儿修养,除了惹是生非没别的高尚追求,这不好——人一定要有理想有追求,是不是真去追求又能不能追到是另一回事。
  这边老刘师傅盯得紧,追问了几次,正玩得心野的王向东才给陈永红打了电话,约她周末看电影。定了时间,下午先去人民公园谈心,王向东照旧早到,刚等得有些烦,陈永红来了,笑着招呼过,把车并排在公园门口支好,王向东花一毛钱买了两张门票,一前一后进去。
  陈永红紧赶一步,和他并了排,隔着两拳的距离并肩走着问:“工作累吗?”“还行,我体格好,不当回事,你呢?”“很紧张,越来越觉得时间不够用啊,单位的宣传工作要抓,自己还要进修,恨不得孙猴子似的使出分身术啊。”王向东嫌她太正经,先在心里打个结,敷衍道:“我也是,想学习都没时间。”陈永红立刻苦口婆心地批评他,说困难象弹簧你软它就强,时间就是海绵里的水,不挤不出来。王向东呵呵笑起来,他想到了那些知青从乡下带回来的土笑话——说一个女青年到奶牛场帮农民挤牛奶,人家一挤就一桶,她却只挤出一小瓶儿,最后明白了,原来挤的是公牛,地方也挤错了——陈永红说你笑啥,他说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愉快。陈永红的脸就红了一下,也不唧唧歪歪地鼓励他学习了,只把脖子上的粉红沙巾松了松,又紧上,一时有些局促和兴奋。
  溜了半个公园,也没找到空闲的椅子,都被搞对象的年轻人霸占了,也难怪除了公园和电影院,大家也实在没别处可去。最后陈永红指着湖边一片假山石道:“走累了,咱在这坐一会儿吧。”选了一块干爽的石板坐下,依旧隔了两拳的距离,都望着湖里划船的人,王向东看看湖边,已经没有闲置的鸭头船,心想咋这么多搞对象的呢,人都闹春儿了吧——不敢说出来,只咧嘴笑笑。陈永红看他笑,也抿了下嘴,低头掐着脚下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草叶子,掐断一片儿,就松手放到湖里,再掐,再放,渐渐地脚下就荡漾着一片绿了。
  看她脚边秃了,王向东已经不忍,终于问;“小陈,你,你觉得我这人咋样?有啥缺点不?”陈永红停顿一下,笑着摇头。不知道是夸他没缺点,还是表示他还没暴露。王向东恳切地说:“发现了你就提出来,我好改进,我一直就没遇到能找出我缺点的人来,苦闷得不行。”陈永红笑道;“我们刚接触,互相还不太了解,以后发现了,我会提出来。我也是,欢迎你指出缺点来。”王向东感慨道:“有缺点好啊,没有缺点就没机会进步了。”陈永红笑——几年以后,她才告诉王向东,她发现他的第一个缺点就是他不知道害臊。
  当时互相吹捧了几句,陈永红忽然问;“听说你二姐今年结婚?”“是。”“听说你大姐可能不回城了?”王向东骄傲地说:“回,将来回。她准备考大学呢。我姐聪明。”陈永红继续问:“……听说……听说她不回来是因为找了个农村的对象,你爸妈坚决不同意,最后俩人一起复习高考呢?要都上了大学,你家里就同意?”王向东眼珠子一突,说你听谁说的,咋比我还清楚?陈永红说:“我倒是觉得你姐有志气,在那样恶劣的环境还能坚持学习,太可贵了。”王向东抱怨道:“为嘛我爸妈不告诉我这些,为嘛他们不让我向姐姐学习呢,身边的榜样都没发现。”陈永红吃吃笑起来,说你还挺逗。王向东说我是真的想进步啊。
  聊来聊去,话也见密,王向东的嘴很好使,说得陈永红一个劲笑,气氛早已融洽得象多年的知音聚会,不知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剩得只不足一拳了,陈永红又有一笑就晃动身子的毛病,偶尔会把肩膀蹭上王向东的胳膊,两个人都心里甜蜜着,王向东控制了几次,才没有出手搂住她。他发现女人能给他温柔,也叫他变得温柔,心里暖洋洋的。
  湖面有些泛红了,看看日头,已经落到公园的围墙后面了。陈永红看一眼王向东,说:“几点的电影啊?该走了吧。”目光居然有几分妩媚。王向东应声先站起来,使劲挺了下腰,舒展了有些拘谨的关节。陈永红起了身,说:“唉呦,坐得屁股都有点疼了。”“屁股”两个字叫王向东吃了一惊,心里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后悔刚才起身时没有就势拉住陈永红的手了,也许她不会拒绝吧。他甚至有帮她揉揉屁股的野心,若是米彩儿,他一定会帮她。
  当晚的黑白片是个“反特片”,王向东看得很投入,里面的女特务太漂亮了,太有女人味儿了。看到半路,有个拙劣的恐怖镜头,周围传来一片女孩子的惊叫声,王向东正在心里嘲笑,突然被人抓住了手——陈永红也给吓住了。镜头过去,王向东就没让她的手回去,陈永红试探着抽了一下,没有得逞,也就不动,一直僵硬地被他攥着,一对手心里都渗出汗来。
  有了最初的身体接触,两个人的感觉立刻来了,下一次见面,陈永红开始主动找暗处走,好给王向东拉他手的机会,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光天化日拉着手是不成的,有伤风化。陈永红说她是头一回搞对象,又问王向东,王向东说:我的历史也干净着呢,心里除了热爱毛主席共产党,基本上一片空白。陈永红甜蜜地笑了,突然闷头说:“我妈想见见你,下礼拜日咋样?”
  王向东脑子一胀,说那咱俩的事儿基本就算成了?不是同志关系了?陈永红说只要你过了我妈那一关,就能超越同志关系。
  你妈要是看我不顺眼呢?
  不会。
  那你爸呢?
  我爸听我妈的。
  哦。王向东忽然有些失落,他知道跟陈永红的事儿基本算定局了,过她妈妈的审查关应该没问题。问题是米彩儿,米彩儿真的已经从地球上蒸发了吗?他依旧怀念米彩儿的美丽、清纯,以及她身上淡漠的茉莉花香,还有和她一起绽放的青春的欲望,和米彩儿在一起的感觉是美妙的,那是他生命里最初的美妙,他不能果断地割舍。
  陈永红看他犹豫,就安慰他不要紧张,说她妈妈很好的,又教他如何轻易征服她妈妈的技巧,一副生怕王向东被一票否决的贱相,全没了团支部书记的风范。
  后来到陈家的考核,顺利地通过了,王向东给陈家二老的感觉是高大潇洒、诚恳上进有礼貌,皮肤黑点儿是包涵,不过炼钢工人嘛,哪有细皮嫩肉的?李甲白,陈世美白,能当女婿吗?陈永红的妈也是老工人了,觉悟不低,当时就拍板了: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