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啊……”
  贺遇臣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却还没回过神来。
  听到这称呼，池湘舔着牙槽，有那一瞬间，想一拳再把这个混蛋干晕。
  “贺队，你感觉怎么样？”
  几人围在床头。
  这种“你醒了”的第一视角着实熟悉。
  贺遇臣额角的青筋还在突突地跳。
  他下意识抬手想揉太阳穴，却发现指节处的擦伤。
  聂凡的脸突然凑近，差点贴上贺遇臣的鼻尖：“这是几？”
  他竖起两根手指在贺遇臣眼前晃。
  “你射击考核的环数。”贺遇臣哑着嗓子回道，声音像是砂纸磨过。
  “放屁！那是老子的名次！完了脑子坏了。”
  池湘一把推开他。
  贺遇臣撑起身体，身上各处传来酸痛感。
  “趁我睡着打我了？”
  四张神色各异的脸此时统一变成“活人微死”状。
  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些什么？
  高禹张张嘴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
  “怎么不开灯？”
  褚明霞闪身进门，打开房内的灯。
  突来的光亮让房内五人躲闪了下，随后瞬间适应。
  “小贺醒了？感觉怎么样？”
  褚明霞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两人手上拎着饭盒。
  “已经没事了，抱歉褚局，身体有些不舒服。剩下的歌，我尽快找时间录好。”
  “不急。片子都没剪好，慢慢来。”
  褚明霞招呼几人过来吃饭，几个人闷着头拆包装的拆包装，帮贺遇臣架桌板的架桌板。
  “饭吃完，该回哪儿回哪儿。”
  贺遇臣垂头喝粥。
  “你……”
  聂凡气得站起身，被池湘拉住。
  “我手机呢？”
  今天出门一整天没消息，家里那帮人估计担心了。
  池湘不语，递上手机。
  划开屏，未读消息的红点密密麻麻挤满了通知栏。
  最上面是队员们连续的60秒语音方阵，下面紧跟着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拇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了一秒，点开时兰的号码。
  “喂臣哥，你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还好吗？”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立即被接通，那头传来时兰急切地连问。
  “没事，录音棚里不方便带手机，没注意你们的来电。”
  聂凡白眼朝天，傻狗天天骗人。
  “我有事回家一趟，明天回来。你按计划带他们录音。”
  手机那头的时兰顿了下，回复道：“好，你……注意休息。”
  褚明霞没待多久，交代贺遇臣工作之后再约，给他们留了空间。
  贺遇臣向后靠到床上，四个兵快速收拾垃圾擦净桌面，一切整理如初。
  然后一个两人座沙发，非挤进四个大汉，又要摆出“审问”的架势。
  贺遇臣简直想下床给每个人一脚。
  “我还有三天假期，不够我打报告把之前攒得假都用了。”
  聂凡态度明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池湘同样的。
  “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何止是解释……他是欠所有人一个道歉。
  贺遇臣最怕见到的就是聂凡，一看到他，就想起死去的聂蒙。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们都死了，只有他活着。
  两方对峙着。
  头一次的，贺遇臣撑不住移开视线。
  聂凡捏紧的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是气贺遇臣，也急也担心。
  他就想要个退役理由，有什么难得？
  就因为生病？生病了怕什么？
  他甚至能申请成为他的康复监督人。
  为什么非要退役不可？
  什么风雨并肩不离不弃？当他们是什么？随手就丢弃？
  聂凡这番“责怪质问”地态度，贺遇臣看来十分合理亦应该。
  这么久了，他似乎一直没有直面问题。
  所有人都在宽慰他，都说责任不在他。
  但这是不对的。
  聂凡的质问让他有一丝被认同感，心里既难过又愉悦。
  “贺队，我想知道你的病情。”
  池湘不拐弯抹角。
  知道病情程度，他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止一次听到高层讨论这件事，可见上面对贺遇臣亦是不舍的。
  那是不是只要治愈了，还是有可能回来？
  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想尝试。
  “康复中。”
  这话不算说谎。
  那四人看来却有些敷衍了。
  “有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你还把我们当兄弟看吗？”
  高禹熊劲儿上来，站起身叉腰踱步。
  “说实话又不信，那你们想听什么？”
  贺遇臣面对他们的态度是冷漠又充满死气的。
  “我不懂！就算不在一线，你哪怕回去做教官！转技术科！”聂凡疯狂想可能性，“哪怕跟高禹一样转业去当公安！你现在在干什么？”
  “当艺人有什么不好？还是你说的，我这张脸不当明星可惜。”
  恢复状态的贺遇臣，嘴巴最伤人。
  “工资高、没危险、那么多人喜欢，哪里不好？”
  聂凡哽住。
  工作自然不分高低贵贱，但他说出来的理由根本无法让人信服。
  他缺钱吗？他怕危险吗？部队少喜欢他的人了？
  “好，我理解。”
  “池湘你！”
  三人不可置信看向池湘。
  贺遇臣微微歪头，亦在观察他的表情。
  池湘抬手制止他们的话头。
  “我们是不了解你的新工作，作为多年战友，生死过命的兄弟，来了解了解你的新工作不过分吧？”
  池湘目光炯炯。
  真是……翅膀硬了！
  什么时候敢跟他这么说话了？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我休长假无聊，想跟你多聚聚，你不会不答应吧？”
  贺遇臣眯起眼：“池湘你是在职军人，我身边那么多摄像镜头，随时会把你拍进去。你想被审查写检讨吗？”
  更主要的是他们这样的身份，暴露在大众面前，以后怎样做任务，怎样隐匿人群保证自己的安全？
  “没关系，大不了和你一样，我也去当个明星。我长得不能算差吧？”
  确实，池湘在部队算数一数二的美男。
  反客为主？
  贺遇臣瞪着他一时哑然。
  听到这话的聂凡眼睛一亮。
  嚯！好主意！明早立马打报告！
  程疆和高禹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光亮。
  贺遇臣好不容易静下来的脑袋，又开始突突直跳，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崽子是铁了心要黏上他。
  “那我……”聂凡举手报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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