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竺子    更新:2021-11-24 14:56
  这种气息,是一种宗教,让我忘记了我从哪里来。这种气息,是一座庙宇,让我忘记了,我向哪里去。” 他的声音比哭泣还让我伤心,“你的神秘,同旧日一样美好。只有你的爱,我至今没有得到。让我的心,这样美丽的破碎。让我的灵魂,这样贞节地痛苦。” 泪水漫过我的脸,“吉米,你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我记得你说过,你崇尚女性,怜悯女性,你给我唱过‘人世间数女儿可怜´,我多少次看见你在路口等我,多少次看见你在大院门口的长椅上等我,可是我总是不敢走近你。” 他眼光忧郁,“为什么?” 我不知怎样回答。淡淡的人生中,谁愿意彼此的目光只抛出匕首,可没有爱的亲昵,也是不仁道的侵犯。我曾经向他暗示过,去找一个崇拜他的女人,找一个主动给他写信的女人,或者找一个因为我不再理他的女人。我为他挑选着刺激不大的痛苦,让他在这把荆棘中不被刺伤。在我们的处女地上,毕竟没有一条两全其美的路,让异梦的情侣深情地走去。 我引开话题,“你知道双鱼座最怕失去什么?” 他说,“什么?” “梦想。” 他点点头,“太对了。你呢?” 我说,“我是通盘大水。” “我需要在你的通盘大水中畅游。”他发自内心地赞叹,“自己澎湃,并能推动别人的,是水。时时探求方向的,是水。遇障碍能发挥万倍力量的,是水。以自己的清洁洗净他人污浊,出污泥而不染,有容纳污浊、涤荡污浊、宽大度量的,是水。能蒸发为云,舞蹈为舞、雨、雪,凝结为晶莹的冰,千变万化而不失其本的,是水。” 他压抑不住焦灼地问,“星座左右我们的命运?” 我说,“双鱼座是梦想家。忧郁浪漫的萧邦就是双鱼座。与生俱来的多愁善感,太梦幻的性格使他拥有磁石的魅力。由于他太看重自己崇拜的偶像,下意识地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常常不自觉地把自己的信心丢在一旁,给人一种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印象。水瓶座和双鱼座是婚姻绝配。” 他情绪兴奋,“你说水瓶座和双鱼座是婚姻绝配?” “来世。”我两手合十,“吉米,我来生一定答应做你的妻子。可是今生,请答应做我的兄长。” “难道你真的知难而上吗?” 我捂着我的脖子,“我不能就这样和我的梦擦肩而过。” 他点燃雪茄,“我想你已经知道理查德的个性。这些年来,我是他的杯子,盛满了他的女人的眼泪。我是他的前线,他的难民营,他的收容所。” 我平静地说,“爱一个人是很危险的,也很壮烈,这种爱悲壮到玉石俱焚。” “你为什么自我摧毁?” 我自我打气,“我以为,人每天都该活在刀刃上!” “可是理查德让我转告给你,他今生不娶。” 我抱起吉它,轻轻地拨弄,在伤感的旋律伴奏中,我平静地下着毒誓,“为了他,我终生不嫁。” 我把琴弦一根根地揪断。 送吉米出门时,我请他给理查德捎句话。
  第二章第16节黑木棺材里铺满了玫瑰
  我请殡仪馆的化妆师为我化出浓妆,我披着婚纱站在镜子前,从头纱后面打量着自己。 黑木棺材里铺满了玫瑰,我跨进黑木棺材,躺在这张玫瑰床上。葬礼的风琴开始响起,神父低声祷告,殡仪师的太太把玫瑰撒在我的身上。 在哀乐声中,我听见理查德的声音。他问殡仪师,“她怎么死的?” 殡仪师沉痛地说,“她同时向自己开了两枪,一枪对着太阳穴,一枪顶着胸口。” 我听见理查德冲向我的脚步声。我的眼睛突然睁开,一动不动。 你声音颤抖地问殡仪师,“为什么她的眼睛还睁着?” 殡仪师说,“这是死不瞑目。只有心事未了的人,才闭不上眼睛。我们的化妆师试了多少次合上她的眼睛,都没有帮她合上。” 你的手伸向我的眼皮,试图为我合上,我紧紧地睁着。 你问,“你说她冲太阳穴上开枪,我怎么从她脸上看不见子弹穿过的痕迹?” 殡仪师平静地说,“如果能让你看出来,我们殡仪馆不是就倒闭了吗?我们可是好莱坞超级明星的殡仪馆。” 我看见你握住殡仪师的手,“谢谢你,让我又看见了我的天使。” 殡仪师哀恸地说,“她的尸体就要下葬,除了你竟然没有看见最后送行的人,看来你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对她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吧,下一个葬礼就要开始。” 你的脸垂下来,吻着我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冉冉,我的梦里总是出现你披着婚纱为我弹钢琴的那个时刻。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给我的颤栗。从我触摸到你的灵魂那个时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你在棺材里都象一个待嫁的天使。我怎么不渴望活在你的梦里?我怎么不渴望有你这样的天使朝夕相伴?我怎么不渴望和你天长地久?为了你,我可以和全世界的女人交换。可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残酷?你为什么对自己也这么残酷?只有你拥有我的灵魂,你把我的灵魂也带走了。今天当着你,我坦白地告诉你,除了你,我终生不娶。” 殡仪师说,“非常抱歉,我们不得不抬走棺材。” 在合棺的刹那,你突然跳进棺材里,双手把我抱起,迈出棺材,抱着我向殡仪馆的大门走去。殡仪师挡住你。你给他递个眼神,悲喜交集地说,“只有我能让她起死回生。” 我的婚纱飘出了殡仪馆。 走出殡仪馆后,你吻着我的眼睛,扑哧笑了出来,“这个教室里总是有个淘气的学生。如果你以为我没有看出你的花活,那你太低估我了。” 我搂住你的脖子,“你听到我的死讯,真的悲哀吗?” 你把我抱进车里,搂在你的膝盖上,“你要感谢吉米,他专程飞到佛罗里达见我,告诉我,你已经为爱殉葬。当他讲起你双枪对准自己,满地流淌着你的脑浆时,他哭了,哭得肝胆俱裂。二十年来,我从没有见他流过一滴眼泪,可是当时他嚎啕痛哭。他好象在哭自己的女人。他追问我为什么杀死世上唯一的天使。他的哭声唤醒了我。” 我的眼泪夺目而出,我为吉米流着疼痛的泪水。 “我在倾盆大雨中,驱车赶到机场,又一次上了暴雨中起飞的飞机。我对着窗外的暴雨,想起你,满脸滚滚泪水,三个小时,我用你的诗集挡住我的脸,泪水浸透了诗集。”你撩开衬衫,让我看你的胸口刺上的我的脸。“我纹上你的脸,本来是绝志,每一针刺出血时,我都发誓今生再也不见你,从此只让我的胸口记住你。” 我哽咽地说,“只有你,让我贪心、自卑、急躁、愤怒、焦虑、重病、疯狂、恐惧、仇恨、报复、扭曲。只有你,给我雄心、毅力、智慧、能量、勇气、健康、幽默、自信、仁爱、无我、侠义。也只有你,能把这一切,从我身上连根拔去。” 你吻着我的泪水,“只要和你在一起,短短的几分种,我的心就开始为你疼痛。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承诺,我会努力成为你梦想中的那个偶像。我时时需要你的鼓励,那样我就有动力,做得越来越好。如果我没有达到你的尺度,坦诚地告诉我,我会调整自己,直到你满意。”你吻着我腮上的泪水,“只要你对我笑一下,我什么都为你去做。” “你先说出四个选择,我挑选一个。”我把婚纱蒙在你的脸上。 你透过婚纱,深情地说,“我的四个选择是,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和我在哪里?”我把婚纱也蒙在自己的脸上,“给我四个选择,让我挑一个,不然我怎么笑得起来?” 你笑了起来,“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天堂。可是我的调皮的公主,就是逼我说出地点。地点,地点,地点,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地产秘诀,没有想到也是让我看见我的公主笑容的唯一秘诀。”你吻着我的耳朵,“如果我的回答让你满意,我要的不是微笑,而是开怀大笑。” 我屏息等着你的地点。 你耳语说,“教堂,教堂,教堂,教堂。” 我的眼里流出了蜜汁。我笑中带泪,“我会泪流满面地走进教堂。” “那我们就换个让你笑着进去的地方。” “教堂,”我紧紧搂住你的脖子,“这是唯一让我泪中带笑的地方。” “那我们就笑中带泪泪中带笑走一回。”你吻着我的耳朵,你终于触动了我的大笑的穴位,你和我笑得几乎岔气。 乐队奏起了婚礼颂。你一身白色西服,金褐色的头发燃烧着簇簇火苗。你站在红地毯的尽头,向我微笑。 泪水浸透了我脸上的蒙纱,吉米含着泪水,伸出胳膊,挽着我走向你,我的真命天子。 在这个神圣时刻,吉米,我的兄长,我的亲人,含泪把我献给你。 当我走近你时,我看见泪水在你的眼里萦绕。 吉米把我带到你的面前,把我和你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吉米第一次吻着我的额头,深深地吻着我的额头,深情地说,“我真心地希望,最美好的一切都发生在你的身上。” 他看着理查德,激动而沉重地说,“我把天使带给你,希望你能终生珍惜。”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他转身走到教堂的前排座位,坐下后,努力地向我莞尔一笑。 当唱诗班的四重唱在管风琴的伴奏中高歌起婚礼颂时,牧师握着圣经,站在我们面前,以圣父的名义,为我们祈祷。 当牧师问我是否愿意嫁给理查德,我拥抱圣经,拥抱牧师,我喜极而泣,紧紧地拥抱你。泪水模糊了我的脸,我说,“我愿意。” 你热泪盈眶,吻着我的额头,庄严地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