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作者:丹·布朗(Dan Brown)    更新:2021-11-24 06:03
  第九十六章
  塞拉斯突然被惊醒过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惊醒了他,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我是在做梦吧?他坐起来,半躺在草席上,聆听着天主事工会活动中心大楼里熟睡的人们那平静的呼吸,以及寂静中偶尔传来的由楼下房间里大声祈祷的人们转化而来的温柔的话语声。这些熟悉的声音,本应该给他带来些许的安慰。
  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突然警惕起来。
  塞拉斯站着,只穿着内衣,他走到窗前。有人在跟踪我吗?楼下的小院空无一人,一如他刚才进来所看到的情景。他仔细地倾听,却没听到什么。那我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塞拉斯很早就学会了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早在他进监狱之前——那时,他还是个成天在马赛市的街道上四处瞎逛的孩子……而且也是在阿林加洛沙主教给了他新生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偷偷地看着窗外,这时,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一辆藏在树篱深处的汽车的轮廓。在它的顶篷上,安装了一个警察应急用的报警器。这时,走廊上的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门闩突然被拉开了。
  对此,塞拉斯本能地作出了反应。还没等门被撞开,他已经冲到房间对面,飞快地溜到门边,躲在里面。第一位进来的警官如疾风骤雨般的闯了进来,他忽左忽右地晃动着手中的枪,小心翼翼地查看似乎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塞拉斯在哪里。塞拉斯已将胳膊藏到了门后面。第一位进来的警官转身准备开枪,塞拉斯急忙猫下腰。子弹射偏了,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塞拉斯抱住警官的胫骨,将他的双腿拖了过来,把他摁倒在地。不料自己的头却撞倒在地。紧跟着第一位进来的警官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塞拉斯照他下身就是一脚,然后跃过警官扭动的躯体,冲进大厅。
  塞拉斯几乎一丝不挂,他拖着苍白的身子拾阶而下。他明白自己被出卖了,但是谁呢?他跌跌撞撞地冲到休息室:看到更多的警察从前门涌了进来。于是他立即掉过头,急速奔向大厅的里头。妇女专用通道。天主事工会修建的每幢建筑,几乎都有这样的通道。塞拉斯冲过曲折而又狭窄的走廊,像蛇一样钻进厨房,厨房里干活的人都被吓坏了,他们赶忙躲避,以免与这位赤裸着身子的白化病患者撞在一起。塞拉斯把碗和银器餐具撞了个满地,随后一头钻进了锅炉房旁边的一条走廊。他终于看到了要找的门,在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线希望。
  塞拉斯以最快的速度夺门而出,跑入雨中,跳到更低一点的平地,然而等他注意到迎面赶来的警察时,一切都已经迟了。两个大男人撞在了一起,塞拉斯宽阔而裸露的肩膀狠命地顶在那人的胸脯上,令那人痛苦不已。他逼着警官退到了人行道,狠命地捶打他的头部。警官的枪走火了,"砰砰"的响个不停。塞拉斯听到许多人大喊着从大厅里跑了出来。就在警官们出现时,他已经滚到一边,迅速捡起走火的手枪。楼梯上有人向他开枪,塞拉斯直觉得肋骨下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勃然大怒,端起枪朝着三名警察就是一阵劲射,刹那间,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这时,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那人愤怒地抓住塞拉斯裸露的肩膀,双手仿佛充满了魔鬼的力量。他的吼声在塞拉斯的耳边回响。"塞拉斯,别开枪!"
  塞拉斯回头就是几枪,他们的目光终于相遇。等他发现倒下的是阿林加洛沙主教时,他不禁失声大叫,惊恐异常。
  第九十七章
  迄今为止,大约有三千多人的遗体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里,供世人凭吊。以石头砌就的庞大内室里遍布了国王、政治要员、科学家、诗人以及音乐家们留下的遗迹。他们的坟墓,遍布在所有壁龛和洞中的凹陷处,从最具皇家气派的陵墓,伊丽莎白一世之墓--她那带有顶棚的石棺安放在私人专用的半圆室的教堂里--到外表最朴素的雕刻过的地面石砖,可谓应有尽有。这些地砖上雕刻的碑文,由于几百年来人们踩踏的关系,到现在已经破败了,让人不由浮想联翩,以为这历史的陈迹,有可能就藏在教堂地下室的地砖里。
  威斯敏斯特教堂沿循了法国亚眠、沙特尔以及坎特伯雷大教堂的建筑风格,然而它既不是一般的大教堂,也不是教区里的教堂。它明显打上了皇家的烙印,直接接受国王的管理。自1066年的圣诞日在这里为"征服者"威廉一世举行加冕仪式以来,这个光彩夺目的礼拜堂,不知亲眼目睹了多少皇家仪式在这里举行,目睹了多少国家事务在这里得到解决--从"忏悔者"爱德华的加冕礼,到安德鲁王子与莎拉·弗格森的婚礼,直到亨利五世、伊丽莎白一世以及黛安娜王妃的葬礼,无一不在此地举行。
  虽然如此,罗伯特·兰登眼下对它的古代历史毫无兴趣,不过对艾撒克·牛顿爵士的葬礼除外。
  "在伦敦葬了一位亚历山大·蒲柏为他主持葬礼的骑士。"
  兰登与索菲急急忙忙经过教堂北面交叉通道上雄伟的门廊,很快就有保卫人员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将他们带到该教堂新增添了一台大型金属检测装置的通道前。这样的检测器。如今在伦敦许多著名的历史建筑物里都能找到。检测器没有发出警报,于是他俩平安无事的经过通道,继续向该寺的入口走去。
  兰登跨过门槛,进入威斯敏斯特教堂,他感到外面喧嚣的世界顷刻安静下来。既没有过往车辆的轰鸣声,也听不到"嘀嘀嗒嗒"的雨声,有的是死一般的沉静。这幢古老的建筑,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它的沉寂,在不断发出经久不息的回声。
  几乎和其他所有游客一样,兰登和索菲马上抬头张望,威斯敏斯特教堂那巨大的穹窿,仿佛就要在他们的头顶上撒下一张大网。灰色的石柱,宛如红杉一般,一根接一根地向高处延伸,直至消失在阴影里。这些石柱,在令人晕眩的高空里构成优雅的弓形,然后直落而下,嵌入地面的石头里。教堂北面的通道,在他们面前向外伸展开去,就像深不可测的峡谷,两侧都是林立的镶满彩色玻璃的高墙。晴朗的日子里,教堂的地面,会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然而今天,外面的大雨以及由此带来的无边的黑暗,为这个巨大的空间增添了几许鬼魅般的气氛……使人觉得更像是在真正的地下墓穴里。
  "果然是空无一人。"索菲低声地说。
  兰登有些失望。他倒希望这里有更多的人,希望这里是一个更热闹的场所。他不想重复在空旷的圣殿教堂里的那次经历。他一直盼望着能在旅游场所里找到某种安全感,但他知道,在光线明亮的寺庙里,游客摩肩接踵,这样的情景只有在夏季旅游高峰期间才有可能出现。而今天--何况是四月里一个下雨的早晨,兰登既没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看到闪烁亮光的彩色玻璃墙,他看到的是一望无垠的空旷的地面,以及若隐若现的空荡荡的洞穴。
  "我们通过了检测器的检查,"索菲提醒兰登说,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忧虑。"即使这里有人,也不可能有枪的。"
  兰登点了点头,但还是显得很谨慎。他本想带伦敦警察一块到这里来,但索菲担心警方的参与将会妨碍他们日后与官方的联系。我们需要重新夺回拱心石,索菲一直这样认为。因为拱心石,是可以揭开所有神秘的一把钥匙。
  当然,她是对的。
  它是使雷·提彬安然无恙回来的一把钥匙。
  它是成功寻找到圣杯的一把钥匙。
  它是找出谁是幕后操纵者的一把钥匙。
  不幸的是,如果他们要夺回拱心石,眼下唯一的机会似乎就得看他们在这里……在埃撒克·牛顿爵士的坟墓旁边--的表现了。不管是谁,只要他有了密码盒,都会找到这座坟墓上来,查询最后的线索。但他们如果还没有来,兰登与索菲就打算在中途阻止他们。
  他们大步流星向左面的墙壁走去,出了开阔地带,步入了一排壁龛柱后面的十条昏暗的侧廊。兰登总想起雷·提彬被人抓起来的情景,兴许他正被绑在他自己的汽车后面呢。那些曾经下令暗杀郇山隐修会高层领导人员的人,无论是谁,一旦碰到有人要挡住他们前进的步伐时,是从不会手软的。雷·提彬爵士,一位当代的英国骑士,在寻找自己的同胞艾撒克·牛顿爵士之墓时,竟然沦为别人的人质,这似乎是个有点残忍的讽刺。
  "我们该往哪里走呢?"索菲四处看了看。
  坟墓到底在哪个方向,兰登自己也不知道。"我们去找个讲解员来问问。"
  他知道,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并没有什么好处。威斯敏斯特教堂里犬牙交错地遍布着一些大型的陵墓、圆形墓室,以及许多大到能让人进去的坟墓壁龛。与卢浮宫博物馆的艺术大画廊一样,它有一个独立进口--也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人口--你要进去很容易,但要出来可就难了。正如兰登一位被弄得糊里糊涂的同事所言,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旅游陷阱。威斯敏斯特教堂保留了传统的建筑风貌,它的外形呈巨大的十字形。不过,它跟大多数教堂不一样的是,它的入口处设在教堂的一侧,而不是设在经过教堂正殿底部前廊的正后方。并且该教堂还附有许多迂回曲折的游廊。倘若走错一步,走错了拱门,游客就会迷失在四周被高墙围着的户外走廊形成的迷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