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你是虫偶吗？”
  男孩摇摇头……
  “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男孩依旧摇头……
  “你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吗？”
  “不知道。”
  “你不想知道吗？”
  男孩轻轻摇头：“娘什么时候来？”
  “可能不会来了吧……”蝗躺在了芦苇上——自己也在等娘。
  不知从何时起，蝗每夜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
  丹儿搂着他，告诉他，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有白头。
  是吗？好的，那就在一起吧，直到我们其中一个死去。但是，为什么要逼我去杀人？
  因为那些人不死，你就会死吗？
  好吧，那就让他们死吧。蝗将那些人撕成碎片，却在碎片落下的那一刻看到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蝗……”他喊着他的名字，却被身后的男人用刀要挟住了脖子。
  该死！
  男人的头颅滚到了很远的地方。
  “蝗……”男孩看着他，“我是蛐蛐……”被刀划破的细嫩颈部汩汩的向下淌着鲜血。
  蝗撕下了雪白的衣襟将那伤口缠住，缠住，直到衣襟也红了。
  “蝗……我是蛐蛐。”
  “是的，我还记得你。”
  “他是我的领路人。”蛐蛐指着一旁无头的尸体。
  “那他为什么要杀你？”蝗恶狠狠地问道。
  “不知道……”蛐蛐一脸茫然。
  那一刻，蝗看见男孩的脸红了，血液溅到他的眉睫上，漆黑的眸子出现了重影。
  蝗捂着脖子向后猛退两步，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白衣上……那是他不曾察觉的速度！蛐蛐，你也和我一样吗？
  男孩似乎很害怕，蝗啊蝗的喊个不停，却又不敢靠近蝗一步，他握住右手在地上翻来翻去，直到滚得满身的鲜血，方才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了。
  蝗迷蒙的看着，动弹不得，也阻止不了。
  过了许久，一袭红裙飘来，抱起了男孩，红裙在蝗身前停了停，道了声：谢谢。
  那是一张开始苍老的面孔，再也寻不到妙龄的痕迹。
  “娜雅……”蝗咿唔着，失去了知觉。
  “蝗……”
  “你九具，我九具。”
  “谢谢。”
  “领路人呢。”
  “走了。”男孩笑着，他要在这等娘来接他。
  “蝗的领路人呢”？
  “我没有，我的娘会来接我。”蝗也笑了笑。
  “谢谢。”男孩数了数尸体，不多不少，九具。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蝗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相遇的夜晚，他们为彼此数着尸身，从一数到九，从一个夜晚数到另一个夜晚。
  男孩渐渐成为少年，少年成为青年……依旧数着，从一数到九，从一个夜晚数到另一个夜晚。不过，蝗却总是会在一堆尸体中数到蛐蛐。
  蛐蛐啊，你的娘为何不看好你？救了你，却又不疼你。因为，你毕竟不是蟒吗？
  至少作为虫偶，你不是一个人，我和你一样，你知道吗？
  但是，你却死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比我先离开，你明明比我小的。
  娜雅应该会伤心吧。
  既然如此，那这世上便只有我一人了，我爱杀谁就杀谁！
  我多想掏出那心口的符咒，狠狠的踩在脚下，踩到土里，踩碎了它。但是不可以，她说，杀了自己就等于将她推向地狱。
  我答应过她，要和她在一起，直到其中一个死去。
  但是我更想去地狱，十八层有何难，只要能够从头来过。
  用力的撕碎那些孽障，飞洒的血液中，传来往昔的声音。
  “蝗！”
  回首，看到的居然是熟悉的身影……
  既然你已经死了，为何我会再一次看到你……你是谁？
  “蝗，我是蛐蛐。”
  那漆黑的眸子……他又活过来了！
  太好了，如果我想死，你便是唯一能够杀死我的人！
  “我们是朋友……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直都记得。